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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TWO≯ ...

  •   中原一场大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不经意间已是寒冬腊月,刺骨的风霜正在每个人的肌肤上留下痕迹。重重的喘息声从青松后传来,江暮迟冷冷一笑,猛然提剑刺去。
      不远处碧水寒正领着手下迅速处理残羹冷炙级别的,那些人心已涣散的小分队,纷纷扬扬的鹅毛飞雪后面是一张张带着兴奋和激动的脸,热血沸腾——三个月的奔波和暗访,江陵山庄新起之秀在不断汲取力量的同时,采取迂回之术,四下打探消息,终于将这支在叛变山庄的联盟中举足轻重的首领组织击溃,实属不易。然,他们真正想要的,并不仅仅是这群人的性命,还有——
      江暮迟将那个人钉在树上,一手扼住他的颈项,而他的双眼也因为长时间工作充血,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地消失——一定要抓紧时间问出话——
      “说!你的上面是谁?”
      “咳咳……”那个人居然笑了,血不停地留下,生命在消逝,他却在笑——朱雀大人啊,青魑已经尽力了,您应该消气了吧?……还有那个人……我多想用我的命来替代啊!您是真的不懂吗——他是爱您的……可是,这一次,我是真的,不行了……本想通过这次机会求您放手……呵呵,看来是不能了……青魑只好以命相求了……
      “你给我住手!”
      已经迟了。
      那个人已经出人意料地从袖口摸出一柄小刀,自手腕大动脉划出——必死无疑的自杀方式,没有时间了,那个人只是摇摇头,双手垂下。
      不可以!不要这么残忍,这是唯一的线索了!江暮迟气急败坏地抽过对方手上的那柄小刀,不料这下帮了他忙——
      “把它……还给我……给我……”
      江暮迟一愣,下意识地递了过去,他被面前这个人临死之前竟愈加强烈的忠诚震撼到了——这样的人一定不是我们山庄的叛徒,他根本从来就不曾是我们的人,他最初的归顺就是有意图的!是我们自己太大意了!
      青魑用尽力气抬起手接过了小刀——并不是什么新奇的小刀,唯一的特点就是线条很简单,很适合刺杀。但是刚刚的交手中,他却从未拿出来过,看来是留给自己用的。是什么?这柄刀象征的,是什么?可以让他不顾性命?
      青魑的神情已经开始恍惚,眼神却从江暮迟脸上掠过,最终叹了口气:“我的上面,是天空啊!月亮和星星……可我却对他们不起……”

      “月亮和星星?”
      “庄主,您在说什么?”
      “没有。对了,水寒,忙了三天,很累吧?今晚就和兄弟们好好休息吧,正好是腊八节呢!”
      “是。庄主也要注意身体,否则……”
      忽然一个小兵冲了进来:
      “报告庄主,门外有一个自称是‘云萦纡’的男子求见。”
      暮迟和水寒相视一笑。
      “终于回来了呢!”
      “是啊,就等他了。”
      “既然到了,可不该委屈他。”
      碧水寒心领神会,退了下去。
      窗外风声正紧,数枝腊梅的影子摇摇摆摆地透过窗纱,沉沉地投在墙壁上。江暮迟悠闲地打开了一个红笺,上面只有一行字:
      云萦纡叩首拜见江庄主。
      其实今日早晨便已受到这个红笺,可是针对云萦纡之前擅作主张的做法一直耿耿于怀,江暮迟偏偏沉住气,硬是没去见这个神通广大,四海为家的护法——这家伙终于忍不住了吗?
      江暮迟无奈地笑了笑,这下可就无法拒绝了。提剑走出房间,他特意望了望天空,月亮似乎分外明亮啊!那本应柔和的光芒竟有些刺眼,仿佛一只可以看破时空的眼睛,犀利而寒冷。

      “咦——你怎么还跪在这里呢?”
      云萦纡还未等到庄主,却先遇到这个笑意暖暖的少女。她轻得仿佛只是一段空气,悠悠哉哉地就飘到了男子的面前,单独一人。她低着头凝视着面前这个在凛冽的寒风中跪了一天的男子,有些心疼地抚去他肩上沉积的冰雪——
      “你就是‘西之白虎’吧?我听他描述过你。”
      “是枢大人?残月他还好吧?”
      “好啊,最近教里也没什么大事,除了几场比较重要的刺杀而已——云大人,你可不可以告诉敛容,教主大人为什么一定要与江陵山庄为敌呢?”
      “枢大人觉得江陵与紫溟应该和平相处吗?”
      “难道不可以吗?如此厮杀,对双方能有什么好处呢?”
      “呵呵,江陵的野心可不光光是暗河以南的霸主啊!它要的可是整个中原的江湖——它的扩张已经影响到了星月教的生存,更何况残月他,可不象前两代教主那么好说话——江陵山庄曾经迫使残月失去了整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啊!”
      “果然,教主大人是有心事呢!总是看着远方——可是,如果可以,我想还是停止战争对双方比较好些——既然有人来了,我还是先退下的好……云大人,过几天请到北辰苑一坐吧,告辞!”
      “恭送枢大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还没有接触过江湖吗?这个世界本身就是由杀戮构成的,怎么会停止呢?难道是残月……那个嗜血的家伙?
      远远的,有一丝轻笑,“……云大人的地位可不比我低呀!何必如此客气……”

      新飘落的雪渐渐将刚刚留下的轻微痕迹掩盖,只留下微微沁香——都学会使香了吗?对这么小的孩子,残月居然如此用心啊?难道他并不是为了……复仇吗?
      不远处渐渐显出一个挺拔的身影,云萦纡第一眼便认出了那柄被称为武林第一诀的“潇湘剑”,虽以一个女性化的名字叱诧风云,这柄剑却从未表现过半点柔情柔义,被江陵山庄祖代相传,莫不说消敌多少,只怕剑下冤魂也已说不清道不明——
      庄里的人从不会认为自己是正人君子的身份,面对邪恶之徒,正人君子根本就是无法算数的,只有更加冷酷的杀人,更加残忍的艺术才能战胜一切的鲜血,获得所谓的“和平”。这便是江陵山庄存活下来的至理名言——只有把自己献给黑暗,才会余下光明,潇湘剑从古至今便是这个真理的象征。
      ——如今这柄剑,又换了主人,那个孩子,和江前辈相比又如何?
      江暮迟停下了脚步,神情复杂的盯着前方——这个男人,就是最令父亲骄傲的手下吗?坐着江陵山庄的第二把交椅,父亲在世时,便已为山庄杀人无数,两年内成功完成任务千余件,干净利落的手法连韩羽也难以比拟。而他亲手教导的手下正是一队代表山庄最高战斗力的人马,那里面任何一个人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利器,可以为山庄出生入死。正是这样强悍的手下,三年前突然说要回家一趟,父亲派出的尾随人手无一回庄——这些年,他为何会消失?他又在干些什么?
      “拜见庄主!”
      江暮迟走上前,却迟迟未语。在江陵山庄陷入困境的时刻,他能够出现,这个奇迹江暮迟不是没有想过,但也因为是奇迹,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即使考虑了一天,他还是……当还只是作为少庄主的时候,他从不过问江湖上的事,因此,可以说他对眼前这个人一无所知……此刻是敌是友,全在他一念之间,连水寒都被他避了开来。他想赌上一赌——自己到底算不算这个庄的庄主,既然他需要力量来证明——
      江暮迟转身离开,居然连回身拔剑的端倪都没有,就这么直直地走远,从男子眼前以庄主的身份消失。深邃的黑暗又失去了光线,云萦纡仍然跪在雪中。

      忽然一支箭飞来,直刺眉心。头一低,箭狠狠地撞上了玉冠,随后被弹入雪中,只留下箭尾。不等片刻,十只箭又同时刺来。云萦纡一手拔出雪地中的箭,轻轻向前一掷,三支箭应声而落。随后猛然跳至半空,只一瞬,六支不同方向的箭一齐发出尖锐的金属音,落下。
      最后一支上绑着一块琉璃——江陵山庄的至宝,被紧紧地握在手心。“血珞璃”,整个江陵山庄,甚至可以说是整个中原,便只有三块。拥有者可以号令暗河以南的整个武林,并可以被提供无尽的力量。与一般琉璃不同,它的中心有一团凝住的烟,据说是江陵山庄落成之日祭拜之时所用的倾城烟,被第一任庄主隔空用真气凝住,放入琉璃中。所谓的倾城烟,事实上是由七心海棠炼制而成,人的五感中任一感都无法防御。为避免不必要的损伤,血珞璃只会交给江陵山庄地位最高的人。若是武功不精,就会被倾城烟散发至琉璃表面的无色瘴气扼死——也正是倾城烟,才会在吞噬周身一切的同时,向主人源源不断地提供来自的虚无的力量。
      若是云萦纡无法在黑暗中视物导致箭被弹开,或是身体因长时间停滞引起动作迟缓,就只有一死——可是他是云萦纡,是当年的“四雄”都认同的那个少年。他爽快地回答了庄主留下的疑问。
      “云护法,今天是腊八节,请进庄喝酒吧!”
      “你是?”
      “在下碧水寒,是山庄的总管,庄主命我前来迎接。”

      蒺藜鸟荡过了湮江,到达了东海的一个小镇。倚栏而坐的少女迟疑了片刻,突然有些慌张。蒺藜鸟似乎感觉到主人就在附近,在酒店上空来回盘旋,引起了行人的注意。
      “那是什么鸟?”
      “是啊,长得好诡异啊——你看它的爪子,是兰色的!”
      “还有那双眼睛!跟人的一样——怪物啊!”
      “怎么会在咱们镇上出现?是不详吗?”
      “还是去请紫先生和欧阳小姐算算吧!”
      “就是,就是,走!走!”
      少女摇了摇手腕上的铃铛,蒺藜鸟欢呼了几声,停到了少女身旁,亲昵地用羽毛拱拱少女的衣衫。少女从蒺藜鸟的脖子上熟练地解下了一块玉,温暖的感觉忽然刺痛了少女冰冷的手指——
      你已经死了吗?青魑……为何还要把这块玉给我?这算什么?你难道要我念在过去的情分上饶过他吗?哼哼……羁玉,说什么会一生保护我,会一直吹箫给我听,还要我不离不弃,说什么就算是死也要带我走,最后就把我象垃圾一样丢掉了吗?这羁玉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就是个骗子!只会骗我,从头到脚地骗我!……这种人,不可原谅!
      “欧阳小姐,就是那只鸟!”
      “是那位姑娘身旁的吗?”
      “对对对!就是那个怪物!”
      楼下那个被簇拥着的黄衫女子轻轻一笑,耐心地为周围人们解释道:“那是蒺藜鸟!才不是什么怪物呢!这种鸟一般生活在暗河以北,很少会到我们南边来,所以比较少见而已。它可是紫溟山的山神呢!看到它的人都会获得幸福,大家应该高兴才是啊!”
      “哦!原来是神鸟啊!哎呀,真是对不住它啊!”
      “就是,就是,阿金,快道个歉吧——要是神鸟发怒,咱家稻子都要遭殃了!”
      “快道歉,快道歉——”
      黄衫女子独自走到楼上,少女仍在发呆,面含怒意。
      “姑娘,有什么事吗?为何如此……生气?”
      “恩?”少女缓过神来,脸上随即换了一副表情,明亮的阳光陡然间映在了轻快的面容上,“没事呀!谢谢欧阳姑娘关心!”
      “你知道我?你可不象是镇子里的人啊!”
      少女眨了眨眼睛:“那些人都喊着‘欧阳小姐’呢!我怎么可以不知道呢?大家都很喜欢欧阳小姐呢!”
      “原来是这样,我名叫霏雪,姑娘你呢?”
      “倾邪,我来自江陵,想要打听一个人。”
      “打听人吗?那倒可以问问我,这个镇上的人我都认识呢!”
      “那……请问霏雪姑娘,知不知道‘萧瑟’这个名字呢?”
      ……好熟悉的名字,似乎近在咫尺,可是——
      “这个镇上没有这样的名字呢!只有‘萧歌’,‘萧梦’之类的,这么寒冷的名字应该是不会有人叫的吧?”
      “也是呢!那么打扰霏雪姑娘了——我就要离开了,江陵那儿还有急事要办。”
      “这就要走吗?我觉得倾邪姑娘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呢!一定会和我家公子谈得来,何不留驻几天呢?”
      “不行啊……此刻贵公子既然并未现身,说明他一定有事要忙。我也不宜打扰……若是有缘,以后自然可以见到你家公子的。”
      “倾邪姑娘好聪明!那就先谅解我家公子礼数不周……既然要去江陵,不如我送姑娘到湮江吧!”
      “多谢了!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独行……告辞!”
      “倾邪姑娘走好!”——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不过,为什么会觉得“萧瑟”这名字很熟悉呢?难道是教里的?要不要跟公子说呢……还是算了吧,公子不喜欢跟教有关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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