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你拿的是许墨的剧本》陌清欢

4、心甘情愿

　　“我感觉这几年挺背的，你说对不对周子修？”诡异的寂静徒然被余容的声音打破。
　　周子修回神看着他，语气温和地安抚道：“伯父的事不能怪你。”
　　余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忽然觉得眼眶发胀地酸疼，他抬手遮住眼睛，嗓音有些沙哑地开口：“你家灯太亮了，照的我眼疼。”
　　周子修看着从他指缝中淌下来的几行泪水，抬手轻轻拍了拍他因为哭泣微微颤抖的肩膀，柔声道，“是挺亮的，以后换一个。”
　　余容感受着肩膀上周子修安慰的动作，猛吸了两下鼻子，眼眶里的泪水，涌地更加放肆，他忽然有些语无伦次，“我他妈怎么那么没用啊……我这个月已经被辞退三次了……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啊……为什么他妈让我活着啊……死的应该是我啊……”
　　周子修感觉自己的心微微刺痛了几下，他不是很喜欢这个样子的余容，没有他骨子里的那骨狂气，更多的则是无尽的自我厌恶。“余容。”周子修开口叫着他的名字，凑上前去从侧面环抱住他的腰，他轻轻地吻着余容脸上的泪水，凑到他耳边，像是蛊惑般的低语道：“以后都会好起来的，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你什么也不要去想，我们就这样一直一起生活下去好吗？”
　　余容听着周子修在他的耳边这样问他，他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回答。
　　就这样一直吗？
　　一直又是多久呢？
　　大家好像都很喜欢一直这个词啊，宋轶对他说过，他爸爸也对他说过，可是他们都食言了。余容忽然觉得一直这个词太过沉重了，又或者是这个承诺太过沉重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又或者更确切点，是他不愿意去回答。
　　如果注定要食言，那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去承诺。
　　余容这样想着。
　　可是周子修像是知道他不会回答一样，轻柔地吻着他的耳轮，自顾自地在他耳边说着，“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你一辈子都离不开我的。你这辈子只会爱我一个人。”
　　余容感觉周子修的声音像极了以前他爸书房里那架大提琴弹奏的声音，环环相扣，每一个音节都相互碰撞中，像是在努力形成一个诱人入睡的摇篮曲。又像是小时候宋轶和他讲过的深海中拥有最美妙嗓音的海妖的声音，她的歌声不急不缓，辗转缠绵，散发着迷人心智的致命魅惑。
　　余容忽然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昏，泪水晕染的世界变得越发模糊，他感觉自己渐渐开始失去知觉了。
　　是太困了吗？他这样想着。
　　他感觉周子修的吻越来越不真切，他开口想去叫周子修的名字，却发不出声音。
　　“睡吧。小笨蛋。”他听见周子修这样对自己说道。
　　那好吧就睡吧，余容缓缓闭上了眼睛，在意识完全丧失的前一秒，他感觉自己的唇上传来了一个柔软的触感，他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样。
　　只听见他有些执拗地说：
　　“余容，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一直。”
　　……
　　余容昨晚忽然做了一个梦。
　　他已经有好长的时间没有做过梦了。
　　他梦见宋轶那个死变态，变成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样子，估计有个十一二岁的模样吧，宋轶脸上一脸的稚嫩天真，开心地咧着嘴冲他笑，两个小虎牙微微露出尖头，甜甜地喊他“哥哥。”
　　果然还是小时候的宋轶最可爱了。
　　余容这样想着，弯下腰揉了揉小宋轶的头发，宋轶头发柔软的触感萦绕在指间他忽然有种，宋轶还在身边的错觉。
　　所以说他不喜欢做梦啊，明明知道是假的，却还是忍不住去靠近。
　　小宋轶伸手拉住他垂在身侧的左手，两只小手紧紧地包着，想了想，有些生气地说道，“哥哥，你怎么又不听话，明明说话要拉着我的手不放开的，你怎么又放开了啊。”
　　余容愣了下，忽然觉得这个对话有些熟悉，他半蹲在小宋轶的旁边，看着他的眼睛问，“你认识哥哥吗？”
　　小宋轶气的脸颊鼓鼓的，奶声奶气地对他说：“我当然认识你啊，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小芍药啊！”
　　余容在听到那个熟悉的称呼时，忽然有些恍惚。
　　“那你呢？”余容莫名奇妙的问他。
　　小宋轶眨了眨自己圆溜溜的眼睛，颇为认真的说，“你真笨，老是记不住我的名字。算了，我再告诉你一边，我叫宋轶，轶才的轶。这次你要一直记着哦。”
　　“一直吗？”余容茫然地重复着这个词，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湿湿的。
　　“哥哥，你怎么哭了啊。”小宋轶边说边胡乱地用手抹着他脸上的泪水。
　　余容没有回答，他静静地看着宋轶，问出了他之前一直想问的那句话：
　　“你为什么要走啊？”
　　小宋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冲他笑。
　　“你为什么要走啊？！”余容呜咽着又重复了一遍，他的声音有些大，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嘶吼。
　　还是没人回答。
　　余容痛苦地将头垂在膝盖上，有些疯癫地喃喃自语，“你个混蛋，你他妈的到底为什么要走啊？”
　　余容忽然觉得周围静的可怕，他不喜欢这么静，他想让宋轶在他耳边开不着调的玩笑，他想听宋轶开心的大笑声，他想听宋轶的声音了。
　　他想宋轶了。
　　想的快要发疯了。
　　“小芍药，你哭的好丑哦。”头顶穿来了小宋轶的声音，余容抬头看他，隔着眼泪，他看不太清宋轶的表情，“你怎么在这？”他哑着声音问他。
　　小宋轶笑得好像很开心，咯咯的笑声响个不停，他笑着走过去牵着他的手，说：
　　“因为我回来了啊。”
　　余容有些听不太懂他的意思，他的头又开始有些发疼，他感受着紧握着自己的那双手，迟疑地唤他，“宋轶？”
　　“小芍药，谁让你个傻逼之前松手的，害得我找你这么久。”
　　宋轶的声音变得有些飘渺，像是从时光隧道的某个角落偷溜出来的。
　　“宋轶。”余容叫他。
　　“小芍药，我回来了哦，这次可别再松手了哦。”
　　宋轶。
　　宋轶？
　　宋轶！
　　……
　　余容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地喘着气，他四处望了望，在没有发现熟悉的影子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手里面空荡荡的。
　　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抓住。
　　宋轶没回来。
　　余容有些颓丧地向后倒去，他感觉自己脑袋疼得很，他什么也不想想，他就这么放空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枕着什么东西，硬硬的，不像枕头。
　　他茫然地侧头去看，映入眼帘的是周子修安静的睡脸。
　　他费劲地想了想，脑子里的思绪渐渐开始清晰。他的瞳孔忽然极具收缩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低头去看自己的身体，然后，松了一口气。
　　还好，衣服还在。
　　“阿容？”周子修声音带着初醒时分的慵懒，他揉了揉眼睛，疑惑地叫着他。
　　余容回过头，看着他，他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尴尬，“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周子修听见他的声音，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伸手揽过余容的肩膀，将他扯进他的怀里，迷迷糊糊地说着，“那再睡一会吧，好累啊。”
　　“啊？”余容感觉自己好像听不太懂人话了，他想了想，试探着问：“什么叫，好累啊？！”
　　周子修皱了皱眉，像是有些不满余容吵醒他的美梦，微微哼了几声，将自己的头埋在余容的怀里，鼻子嗅了嗅余容身上的味道，才有些满意地放松下来。
　　“周子修？”余容小心翼翼地叫他。
　　“昨天晚上你忽然哭着吵着，说人生很难过，我安慰你一个晚上你不记得了？”周子修闭着眼睛，语气平淡地说着。
　　余容想了想，忽然想起昨晚上那盏亮的刺眼的灯。
　　好像真有这回事啊，那我也没喝酒，不至于短片啊。难道我哭的大脑缺氧，连带着自己的脑袋也有些糊涂了。
　　余容认真地想着，他越想越觉得脸臊地慌，越想越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这会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刮子。余容你他娘的咋这么能耐呢，你一个快奔三的大老爷们，哭个屁哭啊。
　　周子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双幽深的瞳孔一直盯着余容。
　　“阿容。你想去上班吗？”周子修看着他，忽然开口道，他语调很平淡，让人猜不出他说这句话时的情绪。
　　余容回神看他，有些不确定的问，“你刚说什么？”
　　“你想去上班吗？我可以在荣兴给你安排一个职位的，我记得你大学不是主修的代码吗？我可以让你去……”
　　“不用了。”周子修还没说完，余容就出声打断了他，他沉默了一会，偏头看着周子修，笑着说，“怎么？你不打算养我啊？”
　　周子修看着他微微上扬的嘴角，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失神。
　　余容见他不说话，以为自己玩笑开大了，有些尴尬地收了笑，咳了几声，“这个玩笑不好笑吗？……”
　　周子修还是不说话，余容感觉他盯着自己的目光更加热切起来，余容被盯的浑身不自在，单手撑着床打算坐起来。
　　这时候周子修抱着他的手臂忽然用力，将他紧紧地压在自己的胸口，周子修的下巴低着余容的头发，他有些近乎贪婪地嗅着余容发间萦绕着的味道，余容的味道。
　　余容在他身边，真好。
　　周子修想着想着，温柔地对着怀里的余容说，“我愿意啊，我当然愿意，一辈子我都愿意。”他的声音很轻，语气里那化不开的温柔，像是再合适不过情话，余容感觉自己的心好像漏跳了几拍。
　　周子修低头吻了吻他的发心，有些不舍地说，“可是我不想让你不开心啊。”
　　可是我不想让你不开心啊。
　　余容默默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不知怎么地，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他把头往下面缩了缩，他的鼻尖里满是周子修的味道，就那么极其自然强势地侵入了他的鼻腔里。
　　周子修啊，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了解我啊。从第一次见你起，我所有的小心思都统统被你识破，我以为自己假装的很好，结果你却早已发现了我所有的破绽。
　　余容忽然想起来这几年自从宋轶不在自己身边以后，一直都是周子修在陪着他，容忍他所有的无理取闹，舔舐他身上的遍体鳞伤，安抚他所有的不安躁动。
　　周子修，到底是你在依赖我，还是我在依赖你啊？
　　周子修看余容许久没有发出声音，以为他又睡着了，他小声得唤了他一声“阿容”。
　　屋子里安静的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周子修眼里含笑地看着怀里的人。我们阿容怎么这么可爱啊，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地伸长手臂将被子往余容身上挪了挪，然后抱着余容打算继续睡一会，这时候，他听见被子里有个闷闷的声音传出来。
　　余容说：“谢谢你，周子修。”
　　周子修被这一口糖喂得整个人都有些懵了，他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然后迫不及待得又搂紧了余容一些，他笑得开心得像个孩子，他说：“余容，你不用和我说谢谢的，我心甘情愿。”
　　“我爱你啊。”周子修轻轻扬起他的脸在他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吻，
　　余容看着他周子修眼睛里面倒影着自己的模样，若有所思。
　　爱，是吗？
　　他在心里这样默默地重复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