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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衣冠禽兽 ...

  •   “余容……”
      “余容……”
      余容看着眼前的景色忽然裂开了一条缝,所有的东西都化成了锋利的玻璃碎片,哗啦啦地往下落,他感觉自己肩膀被人猛地拍了下,眼前的碎片晃了几下,消失干净。视线里只有着那一张合照孤零零地放在电视旁边。
      原来是回忆啊。
      余容这么想着,感觉自己左肩上猛地一疼,他回头,周子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身边,低着头看着他。
      余容忽然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有些心虚地说:“坐,站着多累啊。”
      周子修没动,依旧眸色深沉的望着他,余容猜不出来他的心思,这是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正纠结着自己是不是应该站起来,周子修忽然坐在了他旁边。
      余容看看他,见他没有开口说话地意思,呵呵地傻笑几声,先开口道:“那啥……你别难过啊,过去了就过去了。”
      周子修被他这没头没脑的安慰弄地一愣,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想的这都是哪跟哪啊。
      余容见周子修又叹了口气,以为自己嘴笨又说错话,想了想,伸手猛地给了周子修一个熊抱,然后用手用力拍了几下周子修的后背,像是哄小孩一样,趴在周子修肩上喃喃道:“没事了,没事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嘛。”
      周子修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熊抱,搞得一脸茫然,动作僵了一会,回抱住他,嘴里满是宠溺地嘟囔了句,“小笨蛋。”
      “你说什么?”余容没听清,一边问他,一边想要抬头去看他表情。
      周子修抬手将他的头按回自己的肩上,然后凑到他耳边,声音中透着点哀求的说道:
      “就这样一直陪着我吧。”
      就这样一直陪着我吧,余容。
      怜悯也好,可怜也罢,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好。
      我只要你,余容。
      我是绝对不会放你走的。
      周子修这样想着,眼里面满是翻涌的执拗与痴狂。
      窗外的夜光朦胧地映着初秋时节,满地铺撒的枯黄枝叶,阴冷的风呼呼地掳走了树林中残留的夏天的痕迹,空气中只有树叶和风纠缠拉扯的声音,呼哧呼哧地,像是在说:
      你看,夏天真的已经过去了啊,回不去了啊。
      回不去了啊。
      ……
      余容觉得周子修其实挺可怜的。
      其实当他发现自己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他也有骂过自己神经病。人家周子修是谁?人家家世显赫,长相出众,双商奇高,业界翘首,活生生就是一个成功人生的典范。
      可是他就是这么强烈的感觉到了。而且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这种感觉在他心里滋长的越发壮大。
      周子修其实挺可怜的。
      周子修其实挺孤独的。
      余容想归想,但是也就只是想想,他从来不会在周子修面前表现出来自己的这种感觉,哪怕一个眼神也没有。
      毕竟周子修他生的就是一副无欲无求,清高自傲的模样,你要是去怜悯他,多半只能被周子修当作是种羞辱他的方式。
      这点让余容觉得周子修又可怜了一点。
      因为,他的出生注定了,他一生不能得到别人的怜悯啊。
      所以当周子修近乎哀求地说出那句“就这样一直陪着我吧。”的时候,余容感觉自己喉头被什么东西梗的生疼,那可是周子修啊,高高在上的周子修啊,从来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哀求,如何妥协。但就是这样的周子修,他哀求着对自己说,陪着我好不好?
      余容最后在那份合同上签了字,合同挺厚的,他随便翻了几下,就翻到最后一样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也不是说他戒备心弱,主要是他这个穷光蛋身上真的没什么东西是周子修可图的。
      余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周子修要和自己表白了。
      可能那不是爱吧,是种依赖。
      毕竟要说爱,他真正爱的是宋轶。
      可能就真的只是因为依赖吧,因为他陪着周子修走过来四个春夏秋冬,因为这四年里他发现周子修除了自己根本没有别的朋友了,因为宋轶走了。
      对,因为宋轶走了。
      失去了爱情,亲情又给他患得患失的彷徨,能给他温暖和安心的或许就只有余容这个朋友了吧。
      所以周子修依赖着余容,并且将这种依赖夸大到了爱情的程度。
      大概,周子修真的很孤独吧。
      所以明知道自己是利用周子修的,周子修还是异常开心地笑着对自己说:“那就利用我吧,余容。”
      余容看着周子修当时那个灿烂的笑容,觉得自己心里猛地一抽。
      他听见心里有个声音说:
      陪陪他吧余容。他真的真的很可怜啊。
      ……
      合同签好之后,周子修认真把合同又检查了一遍。周子修办公的时候会带一副金丝眼镜,就那种民国初年,那种富家公子哥带的那种,以前余容老是吐槽他带着像那种民国时候,大上海有名风月场所的男妓。
      余容想起来,忽然觉得好笑,笑眯眯地又认真打量了下周子修。
      刚才周子修把屋里的中央空调开开了,暖气呼呼吹着,周子修这会把外套脱了,身上只留了一件米白色衬衣,衬衣最上面两个扣子被周子修解开了,随着周子修手翻动纸张的动作,隐隐能看见周子修修长的锁骨,周子修的锁骨是那种特别好看的一字型锁骨,线条清晰圆润,骨窝的深度刚刚好。
      白皙的皮肤再配上半敞的衬衣,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
      余容想了想,忽然觉得此时的周子修看起来越发地像是那中风月场所的头牌了。
      “衣冠禽兽。”
      周子修翻文件的动作忽然停在半空中,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旁边说话的余容。
      余容这会儿笑得痞痞的,单手托腮,翘着二郎腿,上面的腿一晃一晃的,就那样看着他。
      周子修感觉自己呼吸一滞,握着文件的那只手有些微微的颤抖,他强忍着自己冲过去将余容压在身下的念头,低头继续看文件。
      余容见周子修不理他,觉得有些无趣,撇撇嘴,侧身斜躺在床上,有些夸张地叹口气:“得,怪我姿色太平庸,人家禽兽连正眼瞧我都不愿意。”说罢,还装作颇有其事的模样,委屈地用手臂遮住眼睛。
      周子修闻言,嘴角噙上一抹笑,侧头去看他,不看还行,这一看视线彻底移不开。
      余容因为刚才侧躺着的动作,让他的毛衣微微往上聚了些,露出了半截雪白的腰部,在他的白衬衣下若隐若现。
      周子修感觉自己的喉头有些干涩,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笑得有些宠溺。
      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我是个真禽兽啊。
      周子修下意识地抬手想去触碰那片他渴望已久的肌肤,却见余容的身子又轻微的挪动了一下,周子修猛地回神,把手缩了回来,看着还在沙发上像刚做完恶作剧的小孩子一样得意地笑着的余容。
      眸光微微放沉,他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
      还不是时候。
      周子修这么告诉自己。
      过了没一会周子修把合同书看完了,然后走上楼放到了书房里。周子修的公寓是个小别栋,这要搁以前的余容眼里也就是一套普通房子,没啥稀奇的。可现在的他可不这么想了。
      毕竟现在的余容是个穷小子了。
      “不能太悲观,咋说,以前我也是过过富二代的日子的。”
      余容想了想,安慰自己道,然后努力挤出一抹笑。这笑刚好落进正下楼的周子修眼里,周子修微微眯起眼睛,叹了口气,那能叫笑吗?比哭还难看。
      余容听见楼梯传来的脚步声,抬头去看周子修,刚好对上周子修正在看自己的目光。余容愣了下,有些尴尬。结果人家周子修倒是十分从容地缓步走了过了,那神情自若地好似,刚才是余容在偷看他一样。
      周子修走下来之后,径直往厨房走,打开冰柜,拿了瓶矿泉水出来,中途他抬眼看了下墙上地闹钟,一点半了,挺晚了。
      他极其自然地边关冰箱门,边对余容说:“你还住之前的那个客房可以吗?东西我都没换过。”
      “啊?”余容下意识地叫了一声,然后想了想,自己现在这样确实也没地方住,就又回道,“行啊。”
      周子修倒也不意外,他泰然自若地拧开瓶盖喝了口水,然后动作忽然动了下,侧头看了眼在客厅里的余容。
      余容这会儿正靠在沙发上,歪着头盯着天花板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子修忽然笑得很开心,眼睛微微眯起来,里面盈满了狡黠的笑意。
      余容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境况,他忽然觉得自己来投靠周子修是最明智的选择。谁让周子修是他熟人里面最有钱那个呢,树大招风嘛。
      余容这么想着,下意识就侧头去看周子修,周子修此时正背对着他,厨房没开灯,衬着冰箱淡黄色的光,他看不大清楚周子修的动作。
      “周子修?”余容叫了他一声。
      余容感觉周子修的背影僵了一下,又好像没有,那动作的时间太短了,他有些不确定。周子修极其自然的侧头看他,那眼神中的坦然和平静,让余容觉得自己刚才的感觉是种错觉。
      周子修有些疑惑地望着他,余容感觉自己刚才自己喊那一声有些唐突,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冲着周子修傻笑。
      周子修倒是不在意,缓缓走了过来,然后坐到余容旁边,把手里的水瓶往他那边倾了倾,“喝吗?”
      刚才抽了几根烟,确实觉得口有些干,余容点点头,接过瓶子喝起来。
      周子修看着余容把水喝下去好几口后,左手手指微微曲起,开始有节奏地敲击着手下的沙发扶手,他的动作透着一种胜券在握的慵懒,像是在看着一场自己早已导演妥当的戏剧。
      他等了一会,然后不急不缓地开口道,“你又被解雇了吗?”
      余容没想到他会忽然这么问,一紧张一口水刚好呛在喉咙里,剧烈地咳嗽起来。周子修手脚麻利地一手从他手里接过矿泉水瓶,一手轻轻抚着他的背,轻声埋怨道:“又没人和你抢,喝那么急干什么?”
      余容弯下腰咳了一会,然后感觉好些了,就一边冲周子修摇着手,一边慢慢直起身问:“你怎么知道的?”
      周子修没想到余容会突然看他,神情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他微微将视线移到旁边,不去和余容对视,顿了一顿,说:“不然你也不会来找我。”
      余容听了他这话忽地笑了,对啊,自己要不是走投无路,真的是不会来找周子修的。
      “还是你最了解我。”余容自嘲地笑了笑,靠在身后的沙发靠垫上,仰头看着头顶金灿灿的水晶吊灯。
      周子修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余容。
      了解。我当然最了解你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能更了解你了。
      因为我一直在看着你啊,余容。
      你的每一个动作,你的每一个表情,你的每一句话,我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啊。
      四年啊,余容。
      我整整看了你四年啊。
      我知道你的每一个弱点,每一个秘密,每一个喜好,所以你一定不能离开我啊,余容。
      不然,
      我就会成为你最可怕的敌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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