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练习）》烙瞳

2、我的龙

　　从我开始记事起，伊斯就和我待在一起了。
　　伊斯是一条来自红土大陆的红龙，它全身布满了比火焰还要璀璨的指甲大小的鳞片，锐利的爪子可以轻松把爸爸最喜欢的真皮沙发刺穿，金色的巨大眼睛分别放在细小的鼻孔两端，每次我看着它时，那清澈的双瞳里就可以清楚的倒映出我的模样——自从妈妈离开后，爸爸将妈妈所有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连研究所里唯一的镜子都没放过。所以我每次梳头发只能努力让伊斯睁开眼看着我，这样我才能够不把头发梳歪。对了，它的声音也异常响亮，只要它一开口，研究所周围所有的动物就会立即跑得远远的。
　　听起来伊斯似乎和这片大陆上所有的红龙没有什么区别，但伊斯和那些红龙不一样。据说伊斯从出生起，它背上的翅膀就同现在一样皱巴巴的，这是红龙变异的特征，这意味着它将永远不可能像自己的同类那样翱翔于蓝天。所以伊斯一出生就被族群丢弃了，像垃圾一样被扔在地上，偷猎者发现了它，并将它送到拍卖会上。
　　因为注定不能飞翔，伊斯以非常实惠的价格被买入了研究所，而我也顺理成章早早认识了伊斯。
　　我最喜欢伊斯了。
　　爸爸说伊斯不工作的时候就是我的宠物，可我觉得伊斯应该是我的家人，像弟弟一样的存在。
　　冬天的时候，就算天气再冷，只要待在伊斯身边就会非常暖和，自从研究所的空气循环系统坏掉，每个冬夜我都会躺在伊斯怀里入睡。
　　春天是我最喜欢的季节啦。每当春天到了，我就可以用手扒拉住伊斯粗壮的脖子，身体趴在他宽厚的背上，然后伊斯他就会带着我飞速的奔跑，来到我们偶然发现的秘密山谷。这里满是漂亮的小花，花丛中还有甘甜的泉水流淌。我们会花上几乎一整天时间在这里跳啊叫啊互相打闹，等我们累了，伊斯和我就会坐在小溪边休息。我会乘着伊斯午睡的时候，偷偷为他制作一个漂亮的花环戴在它头上，然后等伊斯醒来的时候，就会不知所措打一个巨大的喷嚏，让我的头发和衣服在风中凌乱。
　　多亏了伊斯，每年的夏季都是我们两最难受的季节。因为是红龙的缘故，所以只要气温一高，伊斯就只能没日没夜把自己埋在研究所边上的池子里——据说这个池子在很久很久以前是研究所里的大家拿来蓄水的，不过好在自从爸爸死掉后，研究所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不需要用那么多水，所以伊斯可以待在那里，度过难熬的炎夏。
　　秋天是伊斯“换毛”的季节，没有骗你哦，龙身上的鳞片就像是其他动物的皮毛一样，伊斯之所以会掉鳞片，是因为它正在长大。成年红龙可以长到三十米多长，二十多米高，现在伊斯站起来已经比我高好多了，身高接近三米。它的尾巴总能不由自主把好多东西甩翻，有一次它甚至甩翻了一次试验失败后留下来的废弃试管，把实验室炸了一个顶朝天，把我都吓哭了，可等我看到伊斯可怜兮兮用嘴巴为我擦眼泪可怜兮兮盯着我的模样时，我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原谅了伊斯。
　　没办法啊，谁叫伊斯是我现在唯一的家人呢。
　　为了让伊斯在夏季好受一些，我开始自学书上的冰系魔法，然而我似乎并没有学习魔法的天赋，连最基础的雪球术都无法掌握：所有的冰晶在被我汇聚出来的下一秒就会蒸发。即便我使用传说中能够改变局部天气的“暴风雪”，空气也很快会回到燥热不堪的样子，这真是让我非常难过。
　　不过我发现自己在火系魔法上有超常的天赋，只要我想，连书上记录的最强魔法“火焰流星雨”都可以轻易使出来。
　　然而这只会让我们两个更加炎热罢了。
　　魔法真是个没有用的东西啊，这种东西也能让爸爸这么紧张真是抱歉。

　　“我问你，人究竟要何时才会死？”
　　面对必死的绝境，希鲁鲁克医生大声问着在场的所有人，紧接着却自问自答：“是心脏被打穿之时？不对。是得了不治之症时？不对。是喝下了剧毒的蘑菇汤之时吗？不对！是被世人遗忘的时候啊！”
　　我痴迷的翻看着手里的漫画书，泪水突然控制不住一个劲的掉下来。
　　要是往常，伊斯一定已经凑过来为我擦拭泪水了，只不过这次它也正被我手中的漫画情节吸引，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
　　伊斯虽然不会说话，但他其实认识字，也很聪明。最近我们都迷上了一个叫作OP的漫画，研究所有一间办公室内整整齐齐摆放着六十多卷，据说是上个时代最畅销的漫画。
　　该说不愧是上个时代最畅销的漫画吗，虽然其中的纸张有很多破损，但我们还是茶不思饭不想的一下子看到了冬岛篇。
　　“呜呜……”
　　善良的伊斯也在为克鲁鲁医生鸣不平，但叫声里更多的是不安。我猜到了伊斯在担心什么，反手抱住他说到：“没有关系的伊斯，我还没有那么快死啦，所以不要担心的那么快。”可我转念一想，书上说过龙的寿命是人类的几何倍数，心里又难免有些失落，于是我嘴硬着安慰他道：“等我死的时候，伊斯一定已经成为一条独当一面的伟□□了。”

　　于是时光就像受到这句话诅咒一般像前飞速逝去，我们毫无知觉的重复着一年四季中平凡却幸福的日常。
　　等我反应过来时，苍老已经陪着皱纹遍布了全身，我的睡眠时间开始日渐增长，身高也开始萎缩。病痛像浪潮一般一波一波席卷着我的生命，想要把我所剩不多的时日带走。
　　伊斯开始片刻不离得守在我的床前。岁月交替，他俨然已经成长为了一条出色的巨龙，火红的鳞片闪着耀眼的光芒，金色的眼睛不怒自威，他一只爪子就有三个我那么大。研究所最大的房间也几乎放不下它了，可它依旧坚持着缩成一团，将脑袋放在病床边上，寸步不离守在我身边。

　　我们都知道分离的日子即将来临。
　　最后的最后，我从白茫茫的梦中醒来，冰冷的身体异常滚烫，心里生出一阵强烈的不安和焦躁——这应该是来自伊斯的情感。
　　我缓缓伸出手去，抚上伊斯的鼻尖：“不要害怕。”
　　不能飞翔的你，给了我一双翅膀。
　　“不要害怕。”
　　被族群遗弃的你，给了我一个家。
　　“要好好的……吃饭。”
　　要好好的吃饭，睡觉；春天时其他龙类活动频繁，你要小心不要到处打架，夏天的时候要记得好好找一个凉爽的地方待着，秋天的时候不能乱跑，没有鳞片保护的你会更脆弱，偷猎者也会在这时候出现，一定要小心。冬天虽然很冷，但是伊斯的话不用担心。
　　只要是伊斯的话，一定可以……

　　后记
　　如果你在瑞尔阿尔平原上看到一只只有在红土大陆才有的不会飞的红龙，那它一定是我的伊斯。
　　世界上最棒的红龙。

作者有话说

　　伊斯视角还在酝酿中，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