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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神秘黑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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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里堆满家具与杂物,昏暗的光线中,能分辨出声音是从最里边传来的,那里摆着一张造型非常沉重的象牙床。折斯朝声音源头走去,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看到有个浑身裹在斗篷里的男人。
刚刚的声音就是他推开家具的动静。男人蹲在床边,在地板上摸索,蓦地发现了一处空心暗格,并且从里面取出了什么。折斯凑过去想看看情况,就发现这男人不对劲,他所在的整个方位,都仿佛处在一片朦胧的迷雾中,他的身体似乎在变得透明起来。
这种变化是循序渐进的,好比一幅画丢进水里,表面的油彩溶解脱落,首先是一些部分失去颜色、形状,接着那些部分变得模糊,直到全部消失。当颜色淡到一定程度,可以透过男人的身体看见他背后的墙壁。而男人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毫无感知,还在专注手头的事情,最终在折斯的眼前凭空消失了。
房间里被挪动的所有家具,都在眨眼间恢复了原状。
折斯注视着那张象牙床,按照刚才看到的方式挪开了它。地板下面果然有一个暗格,但里面是空的。
许然乌从错愕转为惊慌,他一开始认为这个男人是跟他一样的游戏玩家,因为碰了什么导致游戏同步失败,让一切重新回到了原点。
毕竟游戏公司的说辞不值得全信,整个游戏有可能不止自己一个体验者,还有别的人进入了全嵌入系统。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但是地板里的东西已经被取走了。同步失败重来的说法被推翻了。
许然乌想:莫非这个男人是游戏中具有超能力的BOSS?
折斯在阁楼里睡了一觉,估摸那个追杀他的大个头走了,才从里面爬出来。外面天色擦黑,许多人点着火把在神庙附近搜寻,不用想也知道是在寻找自己——在公民大会上被民众审判并落荒而逃的监察官。
折斯焦灼地靠在乱石后,有个士兵发现了浑身血腥味的他,探过来的脑袋一下子缩了回去,刚要大喊什么,被折斯从背后捂住了嘴。那人呜咽着反抗,折斯嫌他碍事,揍了几拳便老实了。
神庙建在城邦最高的山上,他们趁着天色避开民众,一路躲躲藏藏地下了山。到了山脚,有一间熄灯的屋子,院子里垒放着一排排烧好的陶罐。应该是个作坊,已经下班了,里面没有工人。
折斯把门踹开,把士兵拖进院子里,搬来水缸堵上门。他找了根绳子把士兵五花大绑,手法跟捆年猪差不多,那人连忙向他讨饶。
折斯问:“你叫什么?”
“路易。”
“你是NPC还是玩家?如果是玩家就说出自己的代码,我会放过你。”
路易被问得一愣,又开始嘟囔着自己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希望监察官大人能网开一面......
折斯懒得听人废话,索性把路易认定为NPC。
第一次在游戏中杀人,被溅了满身的血。折斯把事先脱得光溜溜的尸体扔进炉子里,再换上对方的衣服。
折斯绝不会放过目击自己下山的人质,一开始就打算撕票,至于那个问题,只是防止一种可能的情况——万一杀了个同为游戏体验者的玩家,不就是断了别人的财路?大家都是出来打工的,何必互相为难。
很奇怪,游戏中的折斯残忍无情,操纵他的许然乌却对陌生人留了一丝情面。许然乌并不是什么好人,只是因为他自己也很落魄,出于对同一类人的恻隐之心罢了。
折斯蹲在桥洞里过了一夜。天亮后,早起的美艳妇人路过身旁,把折斯当成乞丐,丢一块银币到他面前。监察官的自尊心遭到了打击,他摸了摸口袋,希望能出现一张新的便条,这是全嵌入系统给玩家提示的途径。
很遗憾,什么也没有。
许然乌想:这个监察官难道没有什么党羽吗?就这么招人厌,以至于在陶片放逐投票中得了最高的票数?他得想办法去联系自己的手下。
折斯蒙上脸,一路从城郊徒步往前走,想回到城邦的居民区。他看到路边有个挖草药的人,就朝他走去,想要问一问路,冷不丁眼前一黑,失血过多的后遗症,竟然就这么倒栽葱地晕倒了。
许然乌以为自己这次又会脱离全嵌入系统,回归到装载皿里。这期间他做了恶梦,梦见老爹被枪毙,讨债的追到家里将他两只手都剁了下来。
当他醒来,仍身处在全嵌入系统构建的古希腊城邦之中。
折斯从床上坐起,发现有人帮他处理了后背的伤口,亚麻充作的绷带在胸口缠了一大圈,裹了湿黏的草药。他翻了个身侧躺着,看到屋子里明亮干净,阳光从白色镂空木窗照进来。床边的小桌放着一个盛葡萄的果盘。床对面有两排展示架,摆满半身雕像,还有装着大小不一泥塑刀的工具盒。地板上堆放着米白色石料与半成品。
闻着被子上的香味,许然乌浮想联翩,幻想着下一刻就有浓眉大眼的贵妇投怀送抱。很快他否认了这个想法,因为门后有一张弓。
折斯往窗外看去,外面是个无人的庭院,他思索着逃亡计划,此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连忙躺下假寐。
房间的门被推开,一只鸟走了进来——身高一米八几的鸟人——来者一袭黑衣,戴着一顶中间凸起宛如鸡冠的皮罗斯头盔,侧面装饰着两根羽毛。
那人走进房间,将头盔摘下放在桌上。满头黑发被汗水浸湿,遮住了部分眼睛,眼神透着目空一切的专注。是一张苍白,没什么喜气的脸。
并不是千篇一律的古希腊面孔,而是显而易见的东方人,非常顺眼。
出现在古希腊城邦中的年轻东方人。
许然乌被这样难得一见的长相给惊住了,对此人的好感与好奇心大增。如果他是个沉迷游戏的宅男,就该知道其实这种心情就像买到了一款外观稀有限量发售的极品手办。
黑发年轻人望向折斯的眼神好像隔着一层雾,仔细瞧能看到他的脸上和脖子都是细汗,长期闷在头盔中,温度很高,包括眼睛看上去有些湿淋淋的。
折斯问:“你为什么戴着头盔?”
他拎起头盔,朝着床走来。倏地,折斯的视野变暗了,头盔被稳稳地戴到了头上。
“是为折斯大人准备的。”他如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