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莲迷情》断水之思

2、全嵌入系统

　　听到敲门，更贴切地形容，那是一种暴躁的拍门声，显然不是来上厕所的，许然乌攥着手上的长矛，没有应答。
　　察觉到门里的不寻常，外面那人立刻抬脚踹门，才一下就把木门踹碎了，踩着碎片进来。
　　来者是个身高接近两米的男人。许然乌发现对方穿着和折斯一样的斗篷外套，料子比普通民众的好，显然级别也很高。就算不是监察官，看他矫健的身手，至少是个军官。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杀意。现在折斯是被公民大会选举逐出国境的罪人，对方要杀他理所当然。
　　这头许然乌尚在犹疑，一枚毒镖从彪形大汉的手中投出，扎进了折斯的胸口。许然乌心里沉了一下，果然看到眼前的世界呈现出不正常的蓝绿色，意识到要从全嵌入系统中强制退出了。
　　这么快就game over，也不知道会不会扣他的薪水？
　　此外他心里还有一个疑问，看上去擅长肉搏的敌人，怎么会使用暗器，这个游戏的NPC人设是不是太表里不一了？
　　“如果实验者脑死亡，就把临床体征记录下来。”许然乌在意识回归装载皿之时，听到机器外有人这么说。
　　脑死亡？
　　相当于在说，游戏人物死了，实验者也活不成了。
　　想着那笔工资成了抚恤费，他的命竟然这么不值钱？

　　“怎么回事？”问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血压太低，休克了。”回答的女声冰冷而缺乏感情。
　　许然乌明明醒了，闭着眼睛假装昏迷。游戏公司的人正要给他注射药物，许然乌跳出装载皿，用腋下把那个穿白大褂男人的头夹住，拽住头发，脸朝下硬按进装载皿的液体里。
　　装载皿中除了传递电脑数据的液体介质，掺杂了麻醉成分，白大褂挣扎了一会，很快不再动弹。像尸体一样趴在装载皿边。许然乌从他白大褂里面的西服口袋翻出了一张名片，再将人搬进装载皿里。
　　等他再拿起那张名片难免吃了一惊。
　　被他放倒的人竟然是游戏公司的CEO。
　　作为大人物，视察实验者游戏状况时自然要清场。刚才那些工作人员全部被支了出去，许然乌才能这么轻易制服他一个。
　　在背后的巨型银幕中，连接装载皿的电脑里俨然出现新的画面。CEO代替许然乌进入了折斯的角色，剧情依然从中了毒镖的监察官开始。
　　这样用上帝视角观看，好像在看摄像机现场拍摄的转播。即便画质如此真实，比起进入装载皿中那种分不清虚拟与真实的错乱感，还是稍逊一筹。

　　意识到自己处于下风，折斯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许然乌从屏幕里看着折斯，虽然他只在那个角色里待了很短一段时间，却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折斯长相英俊，眼中透着睿智的精光，有着古希腊人的深邃轮廓，霸道而不粗犷，符合中国人的审美。现在这副躯壳里面已经换人了，装载皿里躺着那位不愧是CEO，对于游戏地图了如指掌。他避开了人多的神庙方向，熟门熟路钻进两栋建筑之间一条狭窄的缝隙。追逐他的彪形大汉挤不进去，绕道去另一边追捕他。折斯穿过缝隙，在那后面掩藏了一栋宫殿建筑。里面空无一人，他沿着台阶往上爬，沿途滴落的鲜血暴露了逃亡路线。折斯看到眼前有两间屋子，毫不犹豫地选了左边那间走进去。
　　数根高大立柱撑起这间恢宏的宫殿，墙上绘有色彩浓烈的壁画，随处可见的女神浮雕颇具宗教意味。许然乌发现光滑的地面上很多地方都有新鲜的印痕，好像原本放着一些家具，被搬走了。CEO似乎认为这里是个足够安全的庇护所。
　　折斯来到这里不久，彪形大汉也跟着闯了进来。
　　看到折斯被彪形大汉揍倒在地时，许然乌皱起了眉；折斯被整个打横抱了起来，许然乌踢了踢装载皿，那东西仿佛变成一口棺材，他不满地说：“你倒是还手啊。”
　　直到折斯被人从三层楼高度直接扔了下去。
　　全嵌入系统发出了警报声，所有的画面在一瞬间变黑，屏幕上出现了四个字：同步失败。
　　许然乌将CEO从水里捞出来，打了几个巴掌那人才醒。许然乌问他刚才为什么不挣扎。
　　CEO知道是眼前的年轻人强迫自己进入游戏，也不生他的气，很有气度的样子。
　　“奇怪，我们把这座宫殿设计成禁地，这个NPC是怎么进来的？”CEO也不避讳许然乌，顾自分析着，“难道中毒了？”
　　许然乌好笑地说：“得了吧，别给你的死找借口了。”

　　他眼睁睁看着CEO在全嵌入系统里死了一次，并没有出现所谓“脑死亡”的现象。许然乌也就放下心来。
　　因为和CEO混熟了关系，两人还走出公司，到外面吃了顿大餐才回来。CEO上了劳斯莱斯与许然乌告别，后者则回到装载皿中继续本职工作。
　　全嵌入系统有时会检验玩家的唯一身份，这时候便要输入属于该玩家的代码。
　　许然乌当然知道自己的代码，这是系统第一次弹出检验代码的提示，他先输入了五位，忽然把所有数字删去。重新输入的六位代码来源于从CEO身上跟着名片一同搜出来的废纸。纸上正好写着六位数字。
　　他当时将纸上的数字背下来，重新折好放回去。直觉告诉他，这就是CEO专属的代码。
　　虽然代码对于游戏剧情并没有影响。许然乌还是那么做了。
　　游戏CEO的代码，听起来就很有吸引力，说不定拥有什么隐藏的特权。

　　由于刚才折斯的剧情同步失败，所以许然乌再次进入全嵌入系统构建的古希腊世界，场景回到了公厕里。折斯中了一枚毒镖，正与彪形大汉对峙着。
　　彪形大汉看起来有些懵，许然乌之前熟记了CEO演示一遍的逃跑路线，趁机逃进了那座废弃宫殿。
　　CEO选择左边那扇门，死了。这次折斯选了右边。

　　许然乌刚才看着屏幕，就发现右边的门不对劲。有一个黑色的衣角被夹在门缝下面，发觉有人站在门外，倏地不见了。
　　也就是许然乌眼神好使，在球形荧幕上注意到了这个不起眼的角落。换成粗心的人，这个细节就被忽略了。
　　右边的门后必然是系统安排好的剧情。
　　虽然是左右两扇门，后面的面积却截然不同。左边的门后是巨大的宫殿，右边的门一打开，显得逼仄许多，好似打开了一扇狗门，只是一个被隔离出来的储物间。
　　仔细看去，这是间古朴幽静的书房。
　　象牙装饰的桌上散落着很多莎草纸。
　　一眼就能扫完的巴掌大地方，折斯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他在疑惑，那个黑色的衣角躲到哪里去了，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突然，他听到一阵低涩，持续而有节奏的响动。他找了半天声音的来源，发现是从头顶上方传来的。折斯爬到桌上，抬起手一处处摸索，忽地推开一块可以移开的活动木板。在天花板上暗藏着一间阁楼。
　　折斯爬了进去，把脚底的木板恢复成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