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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 6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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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宁七年五月二十三,雍宁帝于太庙举行亲王册封礼。
二皇子恒诚封阳王、三皇子恒愉封温王、五皇子恒越封成王、夭折的四皇子恒康追封承礼王。
次日,雍宁帝又下诏擢升了几位亲王皇子的生母位分。
阳王之母岑才人进为昭仪;
温王之母贝姬进为昭容;
成王之母冷润仪进为昭华。
四皇子恒康早年夭折,其生母岳贵人亦没等到雍宁帝登基便过世,这次亦被追封为正四品修仪。
皇长子恒宇不在此次加封之列,但被冷落多年的柏美人突然被提拔为正三品的贵姬,居含凉宫主殿。
柏美人无宠,又是粗使宫人出身,依制必须逐级晋封,即使有了子嗣最高分位不过正二品承徽。
柏美人原是农家女儿,大字不识,举止粗鄙暴躁,这次雍宁帝抬举封了她,却没有给相应的封号,不像恢复荣宠的趋势。
有那敏锐明眼之人,不免暗中嘀咕起来,雍宁帝种种举动,皇长子恒宇怕是时来运转了。
我以“到扶荔行宫避暑”的名义再一次出了宫,长福殿隐秘清静,最适合熬过苦夏的沉睡时光。
我的身体仿佛定了时,一进入五月便开始时常神志昏沉,勉强坚持到出席了阿愈的大婚典礼,来不及与呼延津、呼延济两兄弟道别,便匆匆赶去了宵游宫。
大婚之后,阿愈便是长孙家的儿媳,有雍宁帝与敬训长公主、长福内亲王三座大山为背景,她今后的生活必然顺风顺水。
而呼延津、呼延济均有军职在身,又是守卫幽州边境的重要武将子弟,无法在京城久留,阿愈的婚事结束,他俩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幽州。
当年娇俏活泼的阿愈、温婉娴静的韫欢转眼间变成了他人妻,而我的两个外甥还未更加熟悉便再次离别,岁月流转,物是人非,每每想起来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我陷入了长眠,往往一睡就是十天半个月。
我不用到上书房学习,亦不能上朝听政,空闲的日子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我毫无压力地认真睡,睡到自然醒为止。
山中日月长,雍宁七年在我睡了醒、醒了睡的反复折腾下逐渐进入盛夏。
有时候,我在长福殿里睡着了,一醒来便回到了毓德宫的蓬莱殿。又有时候,烛烈会到长福殿来,小住几日。
我在盛夏时节,清醒的时日极少,往往一睁眼,看到的不是挽青端着碗随时准备喂我进食,便是烛烈坐在床边眼神专注而沉重。
我大抵猜得到烛烈在担心什么,但过于短暂的清醒让我无暇安慰他。烛烈仿佛很忙,常常盯着我还未来得及说几句话便又要去处理国事。
烛烈更觉愧疚,云州特产的莲子菱角鸡头米等便源源不断地进了我的肚子。
我脾胃虚弱不宜进冰镇的酸梅汤,宫廷的消暑佳品冰雪荔枝膏、冰酥酪等太过甜腻,来自水乡的莲子菱角清香可口,是酷暑里难得的开胃水果,我自然毫不客气全盘消受。
久而久之,我已习惯一睁开眼,床头便搁着一碟剥得干干净净的莲子。
直到那一日,我从昏睡中醒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还未完全清醒,先伸手去抓放在我床头的白玛瑙缠丝果碟。没摸到剥好的新鲜莲子,意外地触到了温热的肌肤。
吓得我一激灵,仅有的睡意荡然无存,慌忙睁眼,眼前的人虽然沧桑了些,皮肤黑了些,但那熟悉的笑容,不就是百里炽繁吗?
“哥哥!”
我八九个月大便开口说话,哥哥两个字却教了许久都不会。所有兄长轮流诱导哄骗着,想要听到我的第一声呼唤。
偏偏,我字正腔圆的“哥哥”,叫的第一个人却是百里炽繁。
这样的意外让烛烈他们相当在意,耿耿于怀了很长一段时日,而百里炽繁为此手舞足蹈,兴奋了许久。
虽然我已不记得那些陈年往事,但从几位兄长不时的调侃、烛烈至今不能忘怀的神情来看,十有八九是真的。
或许那只是幼童咿呀学语时的偶然事件,但那件事很明显影响了百里炽繁,也影响到了我们俩的关系,毕竟,在宫廷里像真正的兄弟一样毫无芥蒂地融洽相处本身就是极为罕见的。
就是诸位皇子、皇女之间,他们能够心平气和地相敬如宾,便算天大的福气了。
百里炽繁回京,先到宫里给烛烈交接完毕之后,听说我还在宵游宫,便马不停蹄地当日赶了过来。
一路上骑马赶路风尘仆仆,三日三夜没合眼,虽算不上衣衫褴褛,那一身的气味几乎要把长福殿里的熏香给淹没了。
我捏着鼻子连连挥手。“快些去沐浴更衣,臭得这房顶都要掀翻了!”
百里炽繁哈哈大笑,又死命抱着我揉搓了一顿,我下狠手踹了他几脚,他才放开手自去盥漱沐浴不提。
等百里炽繁焕然一新地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已经完全清醒,苦着脸端了一碗调了温水的蜂浆慢慢喝。
百里炽繁嗅了嗅淡淡弥漫开来的清甜花香,挑眉道:“还是琼英阁的蜂浆?”
我把脸皱成一团,将最后几口蜜水咽下去,才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