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摇之山》岂无凭

15、第十四章 无方逼宫

　　开山败兵之后，道与众将在派探马观察山外情况后认为，部落联军应该已经暂时撤退，但外面镇守的裂地却依然横亘在沛族面前，如今部族损伤惨重，根本无法抗衡裂地。无奈之下，只得龟缩在阴暗潮湿的山谷之中，听着四周不时传来的各种异兽嘶吼的声音，部族上下阴云惨淡。
　　就在道感到有些筋疲力尽的时候，一名战士面色慌张的跑了过来，还未站稳就急叫道：
　　“大将军，老族长不行啦！”
　　一听此言，道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在地，洛元赶紧扶住道，道来不及询问具体情况，慌不择路的向山谷奔去。一到谷口，就悲声叫道，
　　“快带我去见老族长！”周围族人赶忙引着道来到一处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面，看着躺在由稻草、兽皮铺就的床上的老族长，嘴角一张一合的，好像在努力说着什么，道的眼泪瞬间滑落了下来，扑在老族长身前，紧紧抓住老族长干瘦的手，
　　“老族长，我是道，我在这儿呢！您放心吧，您一定会康复过来的！……”道看着气若游丝的老族长，语无伦次的不停说着。
　　一会，老族长好像真的听到了道的声音，脸上泛起淡淡血色，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般，似乎病情开始好转了，
　　老族长睁开眼，偏了偏头，看见跪在身边的道，愣了一会。虚弱的说道，
　　“道啊！如今部族遭逢大难，非你一人之罪，这是…天意啊，咳、咳…你一定要坚强起来，就像当年你在议事厅对我说话时的样子，多么意气风发、一往无前啊…，年轻真好…咳咳…做人一定要时刻坚持自己的信念，不能因为眼前的挫折而颓废堕落，不然…永无出头之日啊。
　　你知道吗？听说你娶了倥…倥族的姑娘，我真的替你感到高兴，今后你一定要善待人家...你还年轻，今后部族就靠你啦！…”道低着头，哽咽的听着老族长的话，老族长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再无一丝声响。
　　道抬起头看着已经没有一点生息的老族长，跪在那里，愣愣不语；良久，在族人的劝说下才慢慢起身让开道路，看着族人为老族长净身，准备入葬仪式。
　　到半夜时分，全族上下都汇集到位于山谷中央的空地周围，这是为老族长下葬而准备了一日的坟墓，也是沛族在原部落之外的第一座坟墓，在一片哭声中老族长的遗体被掩盖在墓地之中，这期间，道始终木讷不语，任由身边的族人领着做着各种仪式。
　　接连的打击让他那坚如磐石的心击的粉碎，从小到大，整个部族中只有老族长和盖是他最亲近的人，如今老族长已薨，而盖也因为他失去一臂，他感到深深的自责。仪式完毕后，大家都慢慢散去，开始为长期生活于此做着各种准备。
　　就在他独自一人坐在坟前对着坟墓喃喃的说着话时，无方率领众族老一起来到道的面前，无方首先发难，冰冷的声音传入道的耳中：
　　“我族千百年来生活于漓江南岸，与众部落长期和谐共处，自从你掌管司战之权后，对周围部落不断进行挑衅，甚至不惜发动战争，致使今日我族几乎遭灭族之灾。
　　众多族人战死沙场，部族也被迫迁往这凶险异常的招摇山中，甚至连老族长也含恨而去，你可还有脸面继续担此职务吗！如今是非对错我们也不想追究，但是希望你主动辞去统帅一职，由众族□□同选取贤德之人守护族中香火。”
　　这番话说完，其他族老也都看着道，道抬头看了看周围俯视着他的族中长老们，心中感到有些索然无味，他低沉的说道，“从今天起，我不再任统帅一职，今后镇江军由谁执掌，你们看着办吧。”说完，不再理会众人，起身而去。
　　因为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无方等人也未追究他的失礼之处。当即商议镇江军下一步的人选问题。
　　第二日，道正守在盖的床边昏昏睡着的时候，沐雨急促的跑进帐篷中，来不及解释，拉起道就往外跑，口中不断说着“道将军，快走，他们要烧死少夫人！”
　　一听到此言，道浑身毛发倒立，赶紧跟着沐雨来到了事发之地，定睛一看，龙馨儿已被愤怒的族人捆绑起来，四周放满了柴火，道撞开众人，跳到龙馨儿身前，怒吼道，“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吗！今日我在这里看谁敢过来。”
　　本已绝望的龙馨儿，看到这个跳到身前背对着她的男人，委屈的泪水不住的流了出来，看到道的到来，众人都下意识的停止了手下的动作，不敢向前，虽然道已不再担任统帅一职，但余威犹在，没有人敢于面对他的怒火。
　　不过片刻后，一名年老的族人开始愤怒的对道发难，“道将军，我们不敢对您怎么样，但是这个女人必须死，这次我族死了那么多人，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如果您不是因为娶她，导致我族中人埋伏，我们也不会有家不能回。大家说，是不是！”
　　一看有人发难，其余愤怒的族人立即纷纷响应，看着眼前的一幕道心里明白啦，这不是在对付龙馨儿，而是在发泄对他的不满。龙馨儿如今却成了他的替罪羔羊，他冷漠的看着周围的族人，一言不发。
　　众人在他的注视下，也不再继续口诛笔伐，纷纷躲避他的目光。气氛一下陷入了僵持之中，身后龙馨儿望着眼前的男人，绝望的说道：
　　“道将军，你不用管我，我是倥族的女儿，罪孽深重，如果我的死可以缓解沛族的伤痛，我死而无憾！”说完，闭上了哭的红肿的美目。
　　道听到此言，高大的背影颤了颤，不说一句话。这些天经历了那么多，他对龙馨儿也不禁产生了浓浓的怨恨之情，因此一直避开与她相见，今早突然听到沐雨的求救，他来不及细想就赶了过来，现在冷静下来，才发觉两人的关系已经因为这场巨变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了。
　　是啊！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不该娶龙馨儿，是他将整个部族带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他不配活下去，想到这里，他捡起一把掉落在地上的短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对族人悲声说道，
　　“此事皆因我而起，我当以死谢罪！我死后，希望你们不要为难龙馨儿，放她回去与家人相聚。”身后龙馨儿听到道的遗言，泪流满面，嘴中不住的说着：“不！不要啊，我不要你死……”
　　周围虽有人面露不忍，但是没有人挺身而出，沐雨想站出来帮道，但被其他族人一早拦在人群外面，不让她进去，就在道即将刺向脖颈的时刻，人群外面一声大喝，“谁敢逼死大将军！快给我散开！”
　　众人回头望去，原来是洛元与扶风带领几百镇江军战士赶到此地，之前洛元在料理完老族长丧事之后就与扶风带领镇江军回到葬龙渊守护去了，根本不知道谷中已发生巨变。幸亏今早有忠诚于道的族人赶到葬龙渊将族人逼杀龙馨儿，道被迫辞去统帅的事情告诉了众人，镇江军战士听到后个个义愤填膺，洛元当即大喝一声：“不好，他们这是在逼大将军自裁谢罪，全军与我一起杀回去。”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众人畏惧的望着眼前愤怒的镇江军战士，都不禁退到两边，让出了通道，洛元赶紧跑过去，夺过道手中的短剑，派人放下被缚于木桩之上的龙馨儿，怒道，“大将军，你糊涂啊！如今我族危机尚未解除，你这是不顾部族安危，意气用事啊！”
　　然后转头看向众族人，厉声叫道：
　　“大将军自领兵以来，我族才一改往日靡靡之气振作起来，每次入山捕猎都能够获得远多于过去的猎物，族人由此带来的伤亡也大大降低，族人的生活也不断得到改善。
　　我漓江南岸因长期以来安逸祥和，部落规模不断壮大，生存压力存在于每个部落之中，部落纷争不断。在大将军的带领下，我族历经无数征战，剿灭牙族，合并风族，一度逼迫倥族主动求和，若非众部落联合起来对抗我沛族，我族怎会有今日之败。此败责不在大将军，你们若要逼死大将军，无异于自缚手脚，任人鱼肉啊！今日我镇江军在此，看谁敢向前一步！”
　　听到洛元的这番慷慨陈词，绝大多数族人开始动摇起来，他们想到了这些年道为部族做出的种种贡献，此刻却遭到如此不公的待遇，纷纷感到惭愧不已，低着头不再说话。
　　赶来的镇江军战士也都听说了道被无方逼迫已经辞去统帅之职，一个个愤怒的说，“我们只认大将军，谁也不能撤掉大将军，不然就是与镇江军为敌！”就在众人乱成一团的时候，无方带领众族老及时的来到了这里，一到此地，他立即说道：
　　“龙馨儿是龙馨儿，不关两族之事，你们怎么能够如此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呢，现在大家都散了，今后不可再发生这样的事，都听到了吗？”听到无方的这些话，部分族人慢慢散去，但还有一些站在原地犹豫不决。无方转头看向洛元，
　　“洛元啊，你也是莽撞，其他族人失去理智，你怎么也带着战士们跟着胡闹啊，万一敌人或者凶兽来袭，我们怎么抵挡，你快带战士们回葬龙渊，好好守护那里，万不可掉以轻心啊！至于其他事，自有众族老秉公处理。”
　　听到无方的这番话，洛元不禁冷笑一声：
　　“哼，秉公处理？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大家心里清楚，想逼死大将军，我镇江军不答应。”就在无方还待辩解的时候，道的声音从后面幽幽的传出：
　　“洛元将军、扶风将军，你们回葬龙渊吧，不用为我这个待罪之人与无方族长争执，我已不是你们的统帅，我的事自有族中安排。”
　　扶风转头看着有些垂头丧气的道，坚定的说道：
　　“大将军，扶风本不是沛族人，不应参与沛族内部事务，但是您是整个镇江军的统帅，不管是风族战士，还是原来的牙族战士，都不会丢下您不管的，今日不管无方族长有什么决定，我风族只认大将军，”
　　看着僵持的双方，无方意识到，想要此时拿下道，看来已经事不可为啦！这本是道最为虚弱的时候，没想到依然面临如此阻力，哎！难道我沛族上下的命运真的只能缚于这个人身上了吗？他不禁感到有些挫败，无奈的说道：
　　“好吧，对于道的安排，暂时保留他的职位，但今后再不能不经过族中会议擅自调遣镇江军，今后镇江军由洛元与扶风分别指挥。对于龙馨儿…”
　　“就把她关押起来吧，等到部族稳定之后再说！”听到道的决定，龙馨儿瞬间感到万念俱灰，她情愿刚才被活活烧死也不愿亲耳听到丈夫的这番话。她整个人都变的意志消沉了下来。
　　众人没想到道会说出这番话，扶风心有不忍，还待再说，被道挥手制止，无方看到这些也不愿继续追究下去，于是众人慢慢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