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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   夜幕低垂。

      老城片儿居民区。

      严辰之靠在客厅窗前,额头顶在玻璃上,没开灯,借着月光和旁边楼里漏出的灯光,他仔细地看出玻璃上有暴雨冲刷的水渍,还有一只小飞虫,趴在玻璃跟他大眼对小眼。窗上又新蒙上了一层灰尘,他从茶几上抽出几张纸,慢慢地擦拭干净。

      他清楚地看见旁边一幢楼上的房间,两幢楼间距不过七八米,温暖的黄色透过白色的薄纱窗帘,拉到了一半的位置。房间不大,放着一张写字桌,他在想这个房间的主人是一个幸福的男孩或者娇生惯养的小姑娘。

      仔细一看,那房间桌上整齐地摞着各种书和资料。

      严辰之摸了摸口袋,没有烟或者打火机,大概落在那边家里了。

      随着啪的一声,客厅的灯亮起来,主灯光晃得有些刺眼,严辰之回过头,眯起眼睛。

      “辰辰?怎么这么晚跑来了?”赵一雯穿着睡衣,一脸憔悴。

      严辰之吐出一口气,他轻手轻脚溜进来,没想惊醒赵一雯,只淡淡地说:“我就过来待会儿,你睡去吧。”

      “你跟你爸是不是……”赵一雯试探着问道。

      严以群跟严辰之不是在冷战中,就应该是在爆发中,他和严以群天生不对付,比和她这个妈关系更淡,但严辰之却选择了跟着严以群。

      “没事儿,吵了。”

      严辰之直起身子,满不在乎的口气,往沙发上一瘫,舒爽地呼出一口气。

      “不然你回屋吧,都十点了。”那个很久没住进人,但她还是会按时打扫的房间。

      严辰之委婉拒绝,“给我拿床被子吧。”

      “你明天高考……”赵一雯担心道。

      我考不考有区别么?严辰之没把这话说出口,他架不住赵一雯磨他,也就同意了。赵一雯急急忙忙跑进去收拾,他就倚在窗边,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对面桌前多了个男孩,穿着短袖和睡裤,乖乖圆圆的脑袋上一头学生气的黑发,面孔看不清楚。

      严辰之重重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他看见男孩抓起面前一本册子,用力摔到一边,又跑到窗前,将厚重的深色窗帘狠狠拉上。

      看着挺乖,脾性不小。

      严辰之进了那个许久未涉足的房间,布置还和原来一样,只是架子和抽屉柜子基本都空了,其他维持原貌,干净整齐。

      他把自己砸在小床上,许久才睡去。

      “辰辰,起来吃早饭。”赵一雯敲敲卧室的门,小心翼翼地在门外询问。

      严辰之晚上没睡得多好,五点就睁眼,躺床上发呆。

      高三一年,他都没有哪次自然醒得那么早,心像悬在喉咙口,莫名地紧张不安。

      慢慢熬的浓稠的白粥,就着咸菜,严辰之一口一口吃着,赵一雯坐他对面欲言又止,严辰之抬头望她一眼,她才有勇气往下说,“你的身份证,准考证……”

      “在老师那。”

      “噢……那你的文具呢?笔,尺子,橡皮,都别忘了,”她伸手去碰严辰之手腕上的表,却被他躲开,她尴尬道,“一会儿别忘了摘。”

      “我一会儿会回家一趟。”严辰之放下调羹,拉开椅子,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他听见赵一雯也站了起来,不过对方什么话都没说,一句都没有。等他关上了门,才听见赵一雯提高了嗓音在骂人。

      “我不管你干了什么,考前晚上你把小孩儿逼得离家出走……我没资格?那你管过他了?这么重要的日子……行了你跟我根本谈不上负责俩字儿!”

      太熟悉了,让他有种回到一年前的错觉,他一边下楼,一边哼哼着唱歌,盘算着严以群什么时候给他打电话,一会儿回去怎么应付。

      果然一到楼下,严辰之刚跨上他那台电动摩托,口袋里手机就嗡嗡响。

      “你去你妈那儿了?”

      “嗯,我一会儿回去。”

      他跟严以群也吵得不凶,和以前几次比起来跟唱歌似的,严以群也不太想影响他的情绪,只是不痛不痒说了几句,但他心情烦躁,一点就炸,战况随即扩大,他一甩门就奔老家去,也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他抬手看表,七点十五,还早。

      严以群挂了电话,严辰之想他该多憋屈,估计一堆话全强逼着自己咽了下去。他心情不错,抬手给越岳打了个电话,“越啊,休息得怎么样呢?起来没?”

      “我早起了,医院里闷得很,太没意思了。”越岳含笑又带着抱怨的声音从手机另一头传来。
      严辰之也笑了,声音带上些温和。

      “你早点儿出来,我带你玩儿。”

      严辰之准备发动,看见旁边一幢居民楼走出来一个学生样的男孩。看身形背影,很像昨晚上看见的那个。

      “你今天考试加油啊。”越岳犹豫了一下,缓慢的吐出这句话,“过几天,把人叫出来,咱们好好……”

      电话随即切断。

      “辰之?辰之?……”

      越岳一脸莫名,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严辰之目瞪口呆,年轻瘦弱的身躯横倒在自己面前。

      江延六点半起床,刷牙,洗脸,穿衣服,检查好了全身上下,没戴手表也没有其他违规物品,手机锁进抽屉,他揉了揉太阳穴,怎么都觉得状态不对劲。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也不祈求周琳突然母性觉醒了。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就着昨天剩的小笼包吃了两口。

      他看着玄关镜子里的自己,苍白,没有生气,嘴角耷拉着,一张好似被欠了钱的脸,是没谁愿意看。他换好鞋,走出了门。

      睁眼就是一片雪白,晃眼,还晕。

      这是在哪儿?哦,医院哪。

      江延动了动手,发现打着点滴,另一只手被固定了夹板,墙上挂着钟表。

      八点三十五。

      “你醒啦?醒的还挺快。”一个小护士在旁边说道,“你是没休息好,身子虚,还有胃病……我说现在学生压力还真不小,诶你是学生吧?”

      “对了,你手指骨折,还有些皮外伤,腿也肿了,没大事儿,注意点就行,”护士还在念念叨叨,“刚刚有人把你给送来了,喏就外边那个。”

      江延木木的,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声音很哑,说一句话都像牵着肺腑一样。

      “……我是学生。”

      “外面人呢?”

      严辰之走进病房,低头看了江延一眼,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摸了摸后脑勺,淡淡道:“苏醒得挺快的,好好躺着吧。”

      江延仰躺着,看也没看他一眼。

      “是你撞的我?”江延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严辰之准备好了接受道谢,还没考虑好接不接受物质上的回报,他就来这么一句?看着江延苍白的病容,他也气笑了,“那是你体力不支,晃晃悠悠就往我车上蹭,上赶着让人撞还反咬呢?”

      “我的手,腿,腰上,难道不是你……”

      “我不和你分辨。”严辰之道,“不如说说打车费,医药费,辛苦费的事儿。”

      “……?”

      江延火气攻心,如果不是躺在病床上,身子动一下就牵得各处都疼,他觉得自己真想跳起来揍他两拳。

      严辰之说,“你家那片早上连只打鸣的鸡都见不着,别说人了,没我背着你跑了两条街,连车都打不到。”

      严辰之本来想用他手机联络家人,可全身上下都找不到手机,他也不能把人扔地上再上楼找人,情急之下便背起了人,而他当时确实觉得自己也应该负责。

      “人不能不讲理,不讲理也得看看情面。”

      江延不说话,严辰之觉得自己一人唱独角戏也挺尴尬的。

      “我今天……是赶着去考试。”严辰之掂了掂手里的车钥匙。

      他抬头看钟,八点五十。“你看这也来不及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虽然他心里并不是非常失望在意,但也想看看对方惊慌愧疚的表情。

      江延动了动打点滴的那只手,转过头来看他,一双好看的眼睛里盛满复杂的情绪,他的眼睛大,盯得严辰之心里发毛。

      “谁不是?”

      严辰之愣了愣神,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我操。”他迷迷糊糊就吐出这么一句话。

      “那行,互相耽搁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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