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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进宫 ...

  •   雪后,那绵绵的白雪装点着世界,琼枝玉叶,粉装玉砌,皓然一色,银白覆满大地,天地连成一线,模糊了边界,模糊了天地。早上很冷,出来的人不多,只有零零星星的脚印,没有踩:的光辉。只有那一串脚印,如细碎的花,缀在地的一角,成为静谧的注释。
      飞燕脚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步一步的走着,听着那咯吱咯吱的声音,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去了,身后疾步而来的冷卓一都走至身旁了,仍是没有察觉。
      宽大厚实的披风瞬时把飞燕裹得严严实实,借着便听到冷卓一埋怨的声音:“你伤刚有好转,怎么就下床了,穿这么单薄就出来了,你不知道我会担心你吗?”
      飞燕先是一愣,然后笑笑,依偎在他的怀里,回道:“你来了。”
      冷卓一见她如此乖巧,柔柔她的脸颊,说道:“走吧,外面着实寒冷。”
      “再等一下吧!”
      “怎么了?”
      “我已经十多年没见过雪了,在等一小会儿,好不好?”
      难得飞燕撒娇,冷卓一心都酥了,内心挣扎片刻,还是妥协了,抱着飞燕的手更紧了些。
      飞燕幼年时被穆先生带去避光村,那里是没有冬季的,这雪景也就再也没见过了,而且冬季下雪天对于飞燕来说是痛苦的,一场大雪让她与哥哥走散,为了寻大哥十几年后再次来到江湖上,遭受了种种磨难。现在终于属于自己,有自己来保护她,有她能在身边陪伴,足矣。
      飞燕轻声说道:“大哥传消息来,已经从边疆往回赶了,加上传信的时间,算着时辰,明日便可到了。”
      冷卓一微愣,问道:“我是不是该早些去城门迎接,负荆请罪。”
      飞燕打趣道:“嗯,是该去,我大哥领走前把我交给你,你倒好,一下让我一人便双人,如此大的负担,不好好请罪,大哥饶不了你。”
      冷卓一却自信的一笑,宠溺说道:“这一点我信卫大哥是站在我这边的。”接着冷卓一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脸颊,细语说道“但是我没发现你有了身孕,还没能护好你,让你再次受伤,才是罪大了。”
      飞燕眯着眼静静的听着,费劲的把手从斗篷里伸出,顺着他的胳膊摸到袖口里的手,牵在手心,晃了晃,安慰道:“你看,现在我紧紧的抓着你,这不就好了?”
      只是这卫大哥没等到,却等来了一道圣旨。
      雪还未开始消化,飞燕被包裹着如同粽子般,回到了德园。
      冷卓一强烈要求飞燕搬到冷府去,由他亲自照顾,而且冷卓一的父母亲在听说飞燕有身孕后,喜上眉梢,早就催着冷卓一把飞燕接到府上住了,也是承认了飞燕,还核算日子,早些把婚礼给办了。
      倒是飞燕,一口回绝了,冷卓一不解,飞燕也只是说她散漫惯了,进了冷府定是不自在,这德园是她的心愿,做不到撒手不管。冷卓一反对,保证她进了冷府依旧保持她的本性,不会让她束缚委屈,德园人多嘈杂不适合安胎,不管飞燕怎么说怎么劝,冷卓一就是不松口。
      无奈,飞燕最终应了下来。
      可不想赏雪回冷府的路上,被烟雨拦住了,烟雨紧蹙眉头,沉重的说道:“半个时辰前,德园被皇家侍卫给围住了,一个公公上来宣旨,要飞燕接旨,我们虽然是江湖人士,可这德园开了,就要被朝廷所管,突然如此大的阵仗来宣旨,不知是什么事。”
      飞燕纳闷了,她一个遵纪守法的良民,又没招惹皇室的人,来找我干嘛呀?
      银衣盔甲,长矛利剑,身姿矫健的两队御林军整齐划一的围住了德园的大门,威风凌凌,惊得过往行人驻足在一旁候着。德园内的医徒侍从齐齐的跪在大厅内,病患也早被驱赶,有些胆小者被这阵仗吓得瑟瑟发抖。
      飞燕一出现,报上了名为,侍卫便放她进去了,只不过拦下了冷卓一跟烟雨,飞燕冲他俩点头示意,让他俩安心。移步进了德园。
      一盏茶的功夫,宣旨的公公先一步出了德园,飞燕紧跟跟其后也走了出来。
      飞燕朝公公说了什么,然后直径朝冷卓一走来,冷卓一连忙执起她的手,急切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她笑了笑,回道:“没事,虚惊一场,没想到我的名气挺高啊,都传到皇宫里头去了,让我去宫里看个病人。”
      不想冷卓一听到这里,眼神更是寒冷,眉头紧皱,轻声说道:“皇命不可违,想来也不准你带人陪同,皇宫内规矩诸多,你只要记住,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即可,这病人能否医好,你尽力而为便是,其他的不要多想·····”
      冷卓一这边话还没说完,飞燕却笑的更胜了,打断道:“莫要担心,医人治病乃是我的本分,我一介草民,不会怎么样的。”
      冷卓一喟叹,有些话也就没说,只是嘱咐飞燕照顾好自己,他会想办法托人照顾她,飞燕也是心大,不往心里去。
      其实冷卓一的担忧,所思所想,飞燕心里有数跟明镜似的。皇宫内的御医都束手无策,要从江湖上找大夫,可见这病人的病非同小可。她飞燕能否医好,还没看到病人,一切也都是未知数。
      船到桥头自然直!
      豪华的马车,威武的御林军把飞燕接走了,冷卓一也在第一时间把石伟石英给派了出去,转身消失在街头。
      一个时辰后,宫车抵达宣德门前,侍从请飞燕下车,遂时就引起了守卫的注意。
      飞燕穿着浅紫襦袄及雪青色长裙,外罩一件雪白貂裘,亭亭而立,如同雪空下绽放的兰芷。她退到门侧石阙台前,等候宣传,只把秀丽的脸微微低着,不欲招人眼目。
      不多时,就有公公前来带路,从偏门迎着飞燕往偏殿走,她低头不语,穿过一道道门廊层层宫墙,飞燕在这雪寒日都微微出汗了,可是还没到,飞燕实在抵着脖子酸疼,偷偷的抬起头,想要一赏这皇家庭院的胜景。
      这头刚刚抬起,一道黑锦朝服的身影出现在廊角,外罩的朱砂蔽衣随风轻轻飞起,触着他微冷的气息,像是受到了惊寒一般,复又缓缓落下。
      带路的公公侍从眼尖,忙低身叩拜行礼:“参见皇上。”
      飞燕顿住脸上的表情,面无表情的杵在那边,也不跪拜,愣愣的站着,任由公公眼色示意,不做回应,看着缓缓行来的皇上。
      皇帝的步伐不快,身后一众随侍却牢牢保持着一丈远的距离,低眉敛目,意态恭顺。
      飞燕还在想,这个中年人就是当朝天子啊,却是气度不凡,威慑阵阵。而皇帝已经走近,也正在神审视这个初次见面,却不行礼的“女神医”。
      “见到皇上,还不快快行礼!”
      一声呵斥,把飞燕神给吓一跳,反而像个木桩子一样,一动不敢动了。
      宫里规矩多,飞燕又不是宫里的人,也没跟这种位高权重之人打过交道,散漫的性格是骨子里的,长这么大,上不跪天下不跪地,你让我跪,偏不跪。
      静默随之把这里的人包围,谁也不开口说话,谁也没下一步的动作,就这样僵持着。
      飞燕方才急着赶路微微出汗,这会儿由皇帝陪着吹冷风,着实不想再承受这冷气,缓缓启口说道:“我一介江湖草民,不懂规矩,还请赎罪”
      飞燕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没有行跪拜礼,而是委身颔首行了一礼。
      带路的公公吓得在这寒冬腊月里直擦汗,这小女子怎么这般不识趣,如若皇上怪罪下来,他可受不起啊!
      “免了,都是虚礼。”
      对于飞燕那毫无掩饰的注视,皇帝有些诧异,不过因为对她给予期望,所以对她这大胆的行径也没有过多的苛责。
      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赦免了飞燕的不知礼,随之探究深思的眼光也离开了飞燕的身上,沉重的气息也瞬间烟消云散般舒畅起来。
      飞燕跟着皇帝的大部队来到后宫的一处宫殿外,只是一眼,飞燕便被满园的腊梅所吸引。
      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浴雪绽放的梅花,那花白里透红,花瓣润滑透明,梅花的色,艳丽而不妖。梅花的香,清幽而淡雅。梅花的姿,苍古而清秀。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飞燕情不自禁的一声感叹,引的抬步进殿的皇帝身姿一顿,却也只是一瞬,进了殿内。
      飞燕连忙抬手佛嘴,眼珠迅速转了一周,暗自心惊,难道她又说错话了,是不是不该说话啊。不过这华丽的宫殿被雪梅团团围着,竞相绽放,如此美景早已掩盖所有繁华,感叹却真的是情不自禁,更何况她从来只在书本上见过梅花,义父不止一次的在她面前夸赞梅花的傲霜斗雪冷艳清绝的姿态,亲眼所见被这梅花的胜景所折服罢了。
      这边飞燕还在偷偷的赏梅,那边就有公公宣她进殿,殿深人远,加上光线昏暗,高高坐在上位的皇帝离她那么遥远,此时除了一个轮廓再也看不清其他。
      “这里是昭阳正宫,待会儿你进去拜见皇后,给她请脉。这宫中医药尽管使用,若缺少什么,尽快告诉朕,朕一定会想法子找来。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声音从远远的高位传来,沉静如水,却让飞燕听出些力不从心的倦怠感。没想到这个病人是皇后娘娘啊!
      飞燕认真地想了想,恭敬地回话:“民女确实有几个要求,第一,不管我用什么法子为娘娘治病请万岁爷和各位太医都不能阻挠我;第二,我希望太医院能把娘娘的以往病例给我参阅,我开的方子不得擅自修改;第三,还请陛下向娘娘说明,请她配合我的诊治,我想您保证,不管我所做的一切有多么奇怪,甚至可怕,都是为了给娘娘治病。”
      这些要求飞燕并不是随意提出的,她虽然没跟这皇室有交集,但是耳闻还是有的,太医院的行径和天皇贵亲们那些根深蒂固的傲慢个性实在不敢恭维,现下所有的要求,只是为了后期治疗的顺利,她能早些离开罢了。
      “就遮掩?”皇帝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我想暂时就这些吧。”飞燕诚实的回答,如果再有什么到时候再讲吧。
      “好大的口气啊。‘暂时就这样’,你后面还想干什么呢?”皇帝眯了眯眼,有些懊恼地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也许她真的有些本事,可是居然在他面前这么放肆,的确是何不知死活呢。
      “飞燕只是实话实说,相信陛下能够体谅。”飞燕不觉得此时有谦虚的必要,她必须为自己争取到可以自由为皇后诊病的权利,否则不在自己把控内的发生些什么,她可不想看到。
      皇帝皱了皱眉,“好,这些朕都允了你,不过得有个期限,你若治不好皇后的病,朕不能让你耽误了皇后的病情,而且--若是你治不好皇后,朕一定······”皇帝的话说了一半,突然注视着飞燕脸上那双亮灿灿清澈明净的眼睛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困惑的表情,但只是一瞬,便继续道:“朕一定会严加惩罚。”
      他原本想说的是“砍了你的头”,可是话到嘴边却突然改了口。
      飞燕猛然察觉到了皇帝的困惑,急忙微微低了头,心中暗暗吃惊,这伴君如伴虎真不是盖的,遂时都会要人的命啊。
      “陛下,您要一个期限,可是民女至今对娘娘的病情一无所知,可否容民女现行为娘娘诊脉,待了解娘娘的病情后,在回复陛下关于期限的问题,可否?”
      “飞燕,你是朕看过最大胆的女人,也罢,她是朕的皇后,当朝国母,这里面的厉害轻重,你可明白,一切都得小心着意,若有什么差池,朕唯你是问。”
      “是,飞燕明白。”
      答得干脆爽快,令皇帝再一次皱了眉,他总觉的好像从她身上看到了故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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