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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颐贤才 ...

  •   冯氏经济案因玲珑带回的消息毫无悬念的在清明前夕宣告侦破,得以告慰十七父母在天之灵!而本案细节真的就是像顾朝云所描述的三流戏文那样恶俗,以至于都没能让大家有推理断案该有的激动兴奋情绪。

      当十七拿着冯琼玖快马加鞭从江宁带回的周老账房的亲笔“认罪书”和其他证据出现在冯靖天面前时,大族长的脸色绝对可以用五彩斑斓来形容,虽然他在最后强作镇静的使自己恢复成纯白,但原先聚集了极强气势关于冯十七库房换锁账房换章的质问词一句也没能发作出来,生生憋灭在他不够磊落的肚子里。

      十七还是给他留了面子,只说无论如何此事也是长辈一片关爱之心,自己今后定当努力学习振兴家业,不负长辈厚望,如今时至清明,大伯父作为一族之长怕是要回乡主持祭祖事宜,他自己却要拜祭父母不便同行,送上些许钱财为修复祖业略尽绵薄之力,还望笑纳。

      冯靖天唯有悻悻然接受了这漂亮的下台梯和逐客令,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坚持留下洪夫人和三个儿女,只带周姨娘回去,这次的理由是一来寿州家里尚未修复好,还望贤侄暂时代为照顾他们母子;二是洪夫人到底是女眷,为人心细,家中琐事多少也能帮衬他些。

      十七心中对她的帮衬一万个敬谢不敏,嘴上却也不好再多拒绝,料想洪夫人经此一事又离了冯靖天的主持不会再胡作非为,日后多留心注意他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眼下的要紧事是回山给爹娘扫墓,顺带处理玲珑的“长远人力投资”。

      话说,虽然玲珑姑娘当日单枪匹马首战告捷功勋卓著,但并不能因此而忽略她招惹其他事儿的能力。当她讪笑着领了严晨风出现在冯十七面前,不急不徐的把全天经历事无巨细的讲述完毕,冯十七的脸色跟随跌宕起伏峰回路转的故事情节着实也五彩斑斓了一回。

      他纵有万般思绪最后只化作一声含义众多的叹息,揉揉眉头,先招来人带从进门后就沉默寡言不卑不亢稳立墙角安静聆听的严晨风去简单打理换身暖和的衣裳,自己起身找出白药,给玲珑重新处理手上的伤口。

      “疼不?”

      “嘿嘿……也不是很疼……”

      “晚些你哥他们看见了,问起你这伤怎么来的,还有那孩子,你打算如何应对?”十七给低着头给她擦药,眼也不抬的轻声问道。

      玲珑眼珠转了一圈,悠然道来:“今日我与十七哥拜访过老账房家,回城途中见他被继母诬陷偷钱而遭毒打,眼瞅重伤脱臼性命堪危,你出手制止劝和,我就赶紧给他接骨疗伤,不想那疯女人却突然发难冲上来要接着打他,意外伤到了我。问清各种缘由,咱们不忍他受毒妇冤枉虐待,就出钱买下他带了回来,他年纪不大又识字,正好安排他去陪飞薖读书。嗯!事情就是这样!”

      她气定神闲的说完,十七淡淡瞥她一眼,默默收起药膏纱布,半晌才哑声道:“今天的事原来还可以这么移花接木的说?!你倒是想的周全。”

      可不是周全!她再有功,也不敢回家说自己女扮男装独自一人城里城外逛了整日,先当街抓贼、再同陌生男子到贫民窟管闲事!所以她很明智的不回自己家,先来冯十七这里串词儿,瞎话说的是跟他一起出门,做戏做全套,那自然还得跟他一起回不是,途中发生的事又怎能少了冯公子的参与呢?!而且这样精简一说还能顺道模糊严晨风卖身契约的问题,张家只当他算冯家的人,十七却明白他是玲珑招来的自己人,至于薪水嘛,既然是准备派在冯飞薖身边,两家谁也不会亏待他,搞不好还能拿双薪。

      “这几日仔细别让伤口沾水,一会儿记得和翠姨说要她找个丫头跟着你。”玲珑他们在山上早已习惯了凡事自己动手,加之贪爱一个人的清静自在,故而都不喜跟班贴身侍候。柳叶出嫁后,玲珑就没再特意要丫鬟接替她。

      “嗯,省得了。”她蹭到他背后,拉住他袖口轻晃,“十七哥,你不高兴,是不是生我气啦?”

      听着她小心翼翼的娇憨语调,十七无奈叹气,转身揽过她,柔声道:“我没生气。禾苗,答应我以后不会再像今天这样了,我会担心!无论去哪里,都要告诉我们一声,最好让家里人陪着。你终究是个小姑娘,万一遇到事你应付不来怎么办?”

      玲珑略带歉然,倚在他身旁乖乖点头:“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我去哪儿,都等你一起。”

      “嗯”十七不再板着脸,扬眉浅笑起来,揉了揉她的脑袋,从一旁的匣子里取出三贯钱递到她面前:“这你收好,不够再问我要。”

      “钱我不缺,我成天跟着你们,月例都没处用,攒了好多,大哥和娘还时常贴补我些。”

      “我知道,那些你只管留着零用,这些是让你备来还刘仲玄的。他虽然意外助你两次,但总归是不明底细的陌生人,往后能避开就避开,尽量少与他打交道。”

      玲珑挠头,郁闷的撇着嘴道:“我哪里找他去啊,这人神出鬼没的。说起来,我与他也不过是偶遇两次,他却好像对我乃至咱家都了解甚深,关于他自己倒是从不曾漏半句口风,而且每次遇见他准没好事,他好像特意来看我出丑似的,仔细想想怪慎人的,眼下我只盼赶紧再偶遇他一次把钱还了,就算两清了,从此再无交集。”

      十七微不可见的轻蹙眉头,沉思片刻,安慰玲珑道:“他并不见得有什么恶意,许是真的凑巧碰上罢了,你也不必太过在意,既是如此,就顺其自然,再遇上取钱还他道了谢就是。”

      他俩正聊着,严晨风已经收拾妥当被送了回来,梳洗过后,一身还算合体的新衣,精神气色都好了很多,俊秀的模样,不卑不亢的气度,立在那儿让人忍不住眼前一亮!

      十七不免细细打量他一番,随口询问些他的身世经历和过往所学诗书,一路听下来心中大为惊讶,这个少年聪颖敏捷且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稳隐忍,资质极好,宜文宜武,只要好好培养,将来必定有所作为,若只为奴仆当真可惜。

      玲珑看出十七眼里的赞赏,得意的笑不住声,一边绕着严晨风转圈圈,一边嚷嚷:“看吧,不错吧,我没管错闲事吧!多好的孩子,多好的苗子!差点就被那恶妇糟蹋埋没了,幸好遇见姑娘我。往后带领飞薖好好读书,将来中状元当大官可别忘了我们啊。”

      到底是小男孩,严晨风被她弄得别扭,忍不住小声嘟囔道:“谁是孩子,我明明和你一般大的。”他抬眼飞快的瞅了一下玲珑,“我说过往后都跟着你的。”

      玲珑当时笑得正开心,压根儿没在意严晨风说什么,十七却全看进眼里,精芒随着少年的话在眼中一闪而过。稍晚,在东阳也见过严晨风并赞同了自己的评价后,十七避开玲珑单独与严晨风关门密谈半个时辰,他给了严晨风一个选择自己未来的最后机会。

      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大家都不得而知,只知道此次会谈后爱才颐贤高瞻远瞩的冯十七同志大叹不该把严晨风这样的好苗子耽误在出落成冯飞薖小朋友优秀书僮的道路上,热情提出跨地域代培进修计划,使劲煽动玲珑送他远赴云台山深造。

      于是,清明过后的云台山上,王涂之手持他玲珑小友特意留下的信,看着眼前她特意留下的少年,哭笑不得。他问自己,这算先斩后奏还是意外惊喜;他更想问始永作者,但他们早在扫墓祭拜结束后,舍弃山中大好春色,以家中尚有贼人为由马不停蹄的回城去了。

      玲珑在和冯十七商议斟酌后,先在信中添油加醋的描述自己在东京城内没人权没自由处处受人管制的凄凉生活,重点突出了在这种环境下他家药仆志远拐走她心腹柳叶后生活的种种不便,再声情并茂讲述他眼前男孩严晨风的来历和过往催人泪下的悲惨经历,高度赞扬了这孩子正直刚毅隐忍坚强的可贵品性,以及他俩爱徒东阳、十七对其文武资质悟性的肯定,最后要求王涂之加以培养调教,务必使其在成年出师后武能立马杀场、文能披靡科举、放在家里就是复合型全能高级助理,以此补偿她失去柳叶这个左右手的损失。至于王涂之收不收严晨风入门做徒弟,玲珑不发表意见,这事随缘,单看王涂之自己的心意和严晨风的造化。

      王涂之认真考量过眼前这个瘦弱却充满自信的少年后,承认单就资质来说的确不错,虽说这时才启蒙年龄多少有些大,好在他由于营养跟不上发育迟缓,可塑空间比较大,他也算调整自己的教育能力,就欣然收下他满足玲珑的要求,反正如今仨小孩都不在,山上清净的很,他和夫人正愁没人做伴呢。“你留下,我这里的本事你能学去多少就看你自己啦,莫要辜负禾儿他们的一番心意。”

      从此,一个贫苦少年的悲惨命运就这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分开只是短暂的,严晨风的一生由此已经注定将和本故事里的人物们环绕纠缠,痛并快乐着,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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