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毒医生 ...
-
最近玲珑很忙，除了吃药养病读书学医弹琴习武钻研药膳，她又给自己增加一门新课题：用毒。
那日食物中毒事件加之二十一世纪武侠小说电视以及云溶溶讲述的“江湖那些事”系列故事的洗脑，玲珑坚定无比的认为自己必须学会解毒防毒用毒，努力做到今后只有她毒人家人家毒不住她。
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她的亲人都是人，而且很多是有武功的人，所以他们是江湖人。江湖是一个血雨腥风弱肉强食且充满阴谋诡计毒害暗杀的地方，所以他们很危险，除了斗殴受伤就是中毒受伤。
她的口号是：征服它，掌控它，我思故我在，我会故我强。
于是开始终日央求王涂之教她毒术，但老头儿又不傻，哪会真倾力教她这门博大精深却又危险无比的学问，没事儿把她往毒术专业人才方面培养。
不过医毒不分家，医者确实有必要了解毒物，随也有心教她基本认毒解毒的本事，但制毒用毒的功夫是不会教地。
饶是如此，还是引起了东阳的强烈反对，现如今他对一切沾“毒”字边的东西都本能的紧张排斥，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宝贝妹妹去碰这些，且天天与之为伍？！
待玲珑先后施展死缠烂打撒娇胡闹巧言令色据理力争等常用性手段，又在王涂之亲自证实学医确实需要毒物知识后，才终于争取到东阳轻微让步：只能阅读毒经书籍，不得亲做实体接触。
让了等于没让，说了等于没说，不让实体接触能学会个啥？既然他哥顽固至此，就别怪她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啦。
所以她开始变得很忙，人前她要抓紧学习理论，人后她要四处采药试验。东阳太了解她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脾性了，苦于自己每日要上山庄监工没太多时间盯着她，就派了十七来监她的工，害她只能四处钻空子，好在十七也有很多功课要做，不能十二个时辰守着她。
每天，她狡猾的让十七知道她大致活动区域，放松警惕，然后自己再就近取材研究，并受树屋和药王洞启发，她避开所有人偷偷在离沐浴的温泉不远处找了一个山洞存放药品作试验基地，方便行事。
要不怎么说她是岐黄之术的天才！简直生下来就是为了修毒习医，且不说素日里医书病理一点就通灵药毒物一教就识，不想而今连身体都万般适合于做实验。
话说她学习毒性理论之后，心痒难耐便开始背着人按方配毒药，先捉些小动物喂了看中毒反应，然后再用药救治。渐渐的，她已经可以完全掌握对动物用毒解毒的剂量手段，终于再也忍不住地彻底迈向人体实验的深度，被试验人自然只能是因无知而无畏的她本人自己。
有一个规律，身体越好的人病来时越受不了疼痛，对药物反应也越敏感；而常年体弱生病的人，不仅对病痛的承受能力更强些，对常用药物也有一定的抵抗性，玲珑就是后者。
她还是热爱自己生命的，科研态度也还是谨慎的，只用自己试验已经在动物身上试验成功后的毒药，注重剂量，并十分注意是否有和平时吃的其它药物相冲，且一定选在王涂之给她诊过脉后的三天里，以防老爷子察觉，倒也一切安好。
但人家药王传人当世神医并非浪得虚名，她这样的作为不出半月就被老头儿发现，好一顿教训当然还要彻底帮她清理余毒，她却见机行事的讨教到更高明的疗法，解自修时的疑惑，结果等于变相拐了王涂之给她上课。
此后认清这个好处，料准了自己中毒后老头儿再怎么骂她还是要给她解毒教授药理，她越发没了顾忌的试毒试药。有了王神医这个备，她以后无患了嘛。于是，她给自己下毒越来越刁钻，王涂之给她解毒的药越来越珍稀。
到后来，两人竟然都乐此不疲，因为他们发现玲珑的体质已经出现抗毒性，逐渐在变成传说中的百毒不侵！ 这引起了两个医学狂人前所未有的热情，再经玲珑按武侠小说思路胡乱构想描述一番，两人的目标甚至定在了誓要把她调养的血可解千毒医百病。
当然，这种非法人体实验未成功之前是有必要瞒着被实验人的家属大哥东阳和十七。
往日里要瞒东阳尚容易，毕竟他见玲珑的时间不多，而且玲珑一见他来啰嗦提点，就立马拿出后现代建筑和室内结构装潢知识来忽悠他，每每都能成功把话题引回山庄工程上，使她在幼小心灵里无数次感慨云氏智能型活百科全书的实用和伟大。
但是十七不同，两人常在一起，日子久了，她偶尔的反常举动，细微的气色变化和对毒术的空前上心，都让他似有所觉。在她担心就要被拆穿的时候，王涂之突然放话让他随东阳一起回京小住，过完中秋节再回来。
看着玲珑兴高采烈的和他们挥手道别，还热情地嘱咐他们回家吃好喝好不用挂记留在山上的她，一反平时粘人的常态，尽管他们心知必有异处，但见师傅也刻意掩护，只有无可奈何走人，一老一小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忙活啦。
前两日，玲珑收到东阳发回的飞鸽传书，说是因需要替娘亲处理一些生意大约还要在家多停留半个月，十七也打算在家多住些日子，等他一起回山。月余不见，玲珑心中虽然想念他们，却也并不十分在意他们的晚归，乐得再多些时日自在研究。
自打东阳他俩走后，王涂之便要经常去工地监工，她自己一人时或到林间捉些试验用的小动物，或待在她的小山洞里鼓捣药材。
初秋的山林，斑斓绚烂，小山洞外，阳光投过树缝撒落一地斑驳光点儿，偶尔的风语合着清脆鸟鸣似在传唱这安逸的光景儿。玲珑一手拿着毒经翻看，一手转动着身旁篝火上的狍子。刚才上山采药，回来后又整理半晌，一番劳动把早晨吃的粮食消化的干干净净，还好猎到只小狍子可以烤了吃。哎，平日里拨皮放血的活计都是十七动手，这个自己做来还真是又恶心又不忍下手，若非饿极了，这野食倒是不吃也罢。
猛火烤的香肉滋滋作响，玲珑在手边的盒子中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特意托大哥带回的孜然，扔下手中的书起身回洞中去拿，这可是烧烤用的绝佳调料，实乃居家旅行必备之良品，现在撒放火候刚刚好，肉质鲜嫩易入味。取而复返，她快步往火堆跑，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狍子香肉，哪里还注意其他。
洞口，陡然伸出的白色手臂使力拦腰一把将她的身子勾进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却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在此时此地的怀里。头顶响起有些难听的公鸭嗓：“丫头，小日子过得挺逍遥啊！ 啥时候找了这么个安乐窝，连我也不告诉！”
来人正是变声中的翩翩少年冯十七。
玲珑一时睁大双眼怔怔的仰头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张着嘴咿呀不成句：“啊！……啊…… 你……”
“啊啥？看见我有这么可怕吗？莫不是背着我们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心虚啦？”
他的眼瞳乌黑乌黑的仿佛深不可测的大海，此刻只漂浮着她这艘确实有些心虚的孤舟。玲珑欲盖弥彰的清清嗓子：“呵…… 嗯…… 那个当然没有！我怎么会不听你们的话呢！”你师傅也是你们，她听他的不算说谎！再说你也没交代不许背着你私占山洞炼药。
“嘿嘿，十七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不是说还要多待几天吗？大哥呢？你不知道，你们不在，我有多想你们！”屁颠颠的拉着十七的手又摇又晃，献媚撒娇的转移话题。
玲珑把他拖离洞口到火堆旁坐下，弹去肩头粘的枯叶：“你刚上山吧？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路上辛苦，一定饿了吧？这狍子马上就好，这一个多月有没有想念我的手艺？一会儿多吃点啊！呵呵……”
“嗯！要不是老远就闻见这烤肉香味，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你。”
见他漫不经心的拿起那本毒经翻着，眼神若有所思的飘过山洞，玲珑心里这个忐忑不安啊，就怕他看出什么端倪！ 心中暗想一定要阻止他进山洞，否则万一让他认出那些毒草毒药，自己怕是要倒霉了。
十七站起身，四周张望一番，此地一面背靠山石，三面林木环抱，不远处有水声传来，更难得是洞前有一大块平坦空地，确实是个烧烤休息的好地方，不由赞道：“这地方不错！你才找到的？一会儿带我逛逛。”
“呵呵，那个…… 嗯…… 我在附近玩儿…… 才发现的。里面啥也没有，就一个小破洞，我堆了些草药在里边风干，没啥看头。”
姑娘啊，知道啥叫此地无银三百两不？知道啥叫不打自招不？瞧你那急急解释加掩饰的样子！再说他有特意问你山洞吗？
十七盯着她好一会，看的她直发毛，他却突然咧嘴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的狍子好了没？我饿了一路啦！”
“哦…… 哦，就好了，就好了！”麻利的用小刀切下烤得最好的后腿肉递给十七，占着他的嘴和心思吧！
十七没接，伸手夺过小刀，随意切了一块其他地方的肉嚼了起来，含糊的说道：“你自己吃腿吧，想来你这懒丫头要不是饿极了也不会一个人动手烤东西吃！瞧着你比我们走时还瘦了些！家里的药膳就真的这么不让你喜欢啊？”
“不是！自从先生这一夏天给我敷疗后，近来精神明显好很多，常常四处跑着玩儿，吃的其实比以前还多些，也不知道为啥就是不长肉，大概是长个子了吧。你没觉得我又高些？”
“嗯，这么说来冬病夏治的效果确实不错！说起你长个儿，干娘又给你带了好些新衣物，晚上回去试试看合身不？”
“好啊！一会儿就回去试。家里怎样？爹娘叔叔婶婶他们都好吗？”
两人边吃边东拉西扯的聊着家里山下的事。玲珑喜滋滋的认真听着，想起自己已经连续两年没在家过中秋节，心下不免有些难过，思乡的情绪寸寸升起。
十七吃完，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柔声对她说：“想家了？快把身子养好，明年这个时候我们一起回家过节。我给你买了荷花灯，晚上点来看！禾苗，这儿有水吗？我有些渴。”
已经完全放松警惕，且犹自沉浸在乡愁里的玲珑习惯性顺手指向洞中：“里面陶罐里有水。”
十七进洞，瞧见一旁木架上放的水罐，先拿起灌了几口，才仔细打量起这山洞。心道这丫头真是会找地方，山洞里面宽敞平整自不用说，妙在除了窄窄的易于隐蔽洞口，洞内石壁上方还有个不大不小的裂缝可以采光透气，难怪她在这里风晾药材，改日有空给她装上窗户挡风雨，再另做些简单家具。
他仔细查看了地上堆的各种草药和架子上的瓶瓶罐罐，竟有好些是他都不认识的山草药，看来她于医药一道是精进不少，只是为何他识得的里面有不少是有剧毒的山野植物？！
想起她生怕自己进洞观看的模样，不免猜疑莫不是她独自一人在此处配毒试验玩儿？当下被这个想法惊出一头冷汗，肚子也跟着绞痛起来。
玲珑突然被“咣”的一声瓷器破碎声打断思索，才发现十七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自己身边进了山洞，这响声正是从里边传来，吓的她跳起来就往洞里跑。
一进去就看见十七双手捂着肚子跌坐在地上，五官皱在一起，疼得满脸是汗，旁边散落着破碎的黑陶罐，水溅了他一身湿。
她只觉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眼泪在下一刻无声的滑了下来，蹲下身抚住十七，声音颤抖的几乎连不成句：“十七哥…… 你…… 喝了这个罐子里的水？”
十七痛苦的点头，艰难应到：“这….. 是什么？…… 不是清水吗？…… 怎会入此？”
玲珑猛然用力揽住他，不停的用袖子给他擦汗，口中喃喃着，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个自己听：“没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为什么会喝这罐水…… 是我…… 都是我！…… 你不会有事！含清汁…… 含清汁……”
“禾苗！…… 镇静些…… 你…… 师傅……”十七见她的样子，心中已经明白恐怕自己喝得那一罐是有毒的水，现在唯一的活路是赶紧找来师傅。
可此刻玲珑像魔障一样，根本听不见他费力吐出的话，只反复叨叨：“含清汁…… 解药…… 解法…… ”
“对！”她捡起一片碎瓷毫不犹豫地朝自己手腕划了下去，顿时鲜血直冒。
十七惊骇的无以复加：“禾苗！” 他不明白她这究竟是在干什么，只能使出最后的力气去捂她不断喷血的伤口。
玲珑挣脱他的手，将流血的伤口强压在他唇上，嘶吼着叫道：“张嘴！喝！我求你！…… 有用的！只有这样有用的！快喝！”
十七看她近乎发狂，终于张口含住了她出血的手腕。
嘴里鼻间全是浓郁的血腥气，脑中目中也只剩下一截细小莹白的手腕和那里涌出的铺天盖地的红。
他仍旧望着她，中毒的腹痛似乎没那么重了。
他想，原来血是这个味道啊，和眼泪一样是咸的！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毒医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