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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初阳乍暖 ...

  •   寺里的人很多,多半都是家有考生的父母来还愿,也有一部分是来旅游的,这个季节,游客总是很多。

      两人吭哧吭哧爬完一千零一个台阶,终于见到了文殊菩萨,三拜九叩了事,楚湘瑶就不想多待一刻,拖着白桦恨不得飞下去,去买她说的榴莲酥。

      到了山下的时候,白桦完全没了力气,小腿也抖得不行,于是坐在台阶上等楚湘瑶。

      她又拿出那本已经磨得有些破旧的《简爱》,翻到书签插好的位置,看了进去。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读这本书了,很多对白都能一字不落地背下来啦。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一样东西,扉页上那句,“赠——我最亲爱的女儿,愿你慢慢长大,不急不争,永不忧伤”,似乎还保留着一丝温度,在耳边游走。

      她在嘈杂的人流中静静地坐着,如两个平行时空没有交集。

      路过的顽皮孩子的水枪喷湿了她的旧鞋子,她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反手看了看表,楚湘瑶去了足有半个钟头了。

      她有些担心,朝楚湘瑶离开的方向张望之际听到身边有人在议论着什么。

      “哎,可怜呐,啧啧,怎么说也是一条生命啊,太不小心了”

      “可不,我看是够呛!”

      “车祸不长眼呐”

      ——

      白桦听得心里咯咯愣愣的不舒服,问那几个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她们告诉她糕点屋,前的十字路口出了车祸……

      白桦一听脑子要炸掉了,不等听完就冲了出去,可一脚下去才发现,休息之后腿软得更厉害了,脚底像踩着棉花,陷了下去。

      在她几乎要倒地的时候,有人扶了她一把,那是一双温柔却有力的手。

      他很高,她的脸正好撞在他的胸口,她闻到了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后来回想,那似乎是阳光的味道,这是在新屋镇少有的,在这个阴湿潮热的小镇甚至连太阳都是渗着水的。

      她来不及看他一眼,更来不及说句“谢谢”,没有站稳就奔向了路口簇拥着的人群。

      白桦战战兢兢地靠上前,不敢想象自己会看到什么,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了她一下,聒噪的声音说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累了在那等我吗?”

      白桦看着楚湘瑶若无其事的吃着榴莲酥的样子,心底升腾起一股子气氛,有很想朝她的脸揍上一拳的冲动,但夸张的好似劫后余生般的庆幸让她控制住了。

      她闭着眼缓了好久,心跳才恢复正常的频率,楚湘瑶给她抚着背,好奇地问,“你这怎么了?”

      白桦打掉她的手,问,“你怎么这么久?”

      “嘻嘻,那边有耍猴的,我看了一会儿。”

      白桦用手指用力戳点楚湘瑶的脑袋。

      楚湘瑶知道白桦担心自己出意外时,笑得前仰后合,说,“你看看那是什么?”

      白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抱着一只受了重伤的泰迪挤出了人群。

      楚湘瑶又接着说,“我妈说我生日时辰占得特别好,能活一百多,而且小时候有一个游走的算命先生给我算过,说我一辈子锦衣玉食,心想事成,桃花朵朵,枝繁叶茂!”

      白桦倒是相信楚湘瑶很好命,毕竟现实情况就摆在那里,不用算也能知道。但她不理解楚湘瑶的妈妈身为一名人民教师,不应该是无神论的忠实捍卫者吗,怎么也会相信这些江湖术士的鬼话。

      回到新屋镇,楚湘瑶叫白桦到家里吃饭,白桦说明天要去秀厂打工,今晚得早点休息,于是各自回家。

      梁文姝正在厨房炒菜,父亲在看报纸,见白桦回来了,问,“怎么这么晚?”

      “嗯,多玩了一会儿”

      “赶快去洗手,端碗筷。”

      “知道了。”

      白桦回到房间放下包,忽然想到了什么,慌忙地打开背包翻找,最后索性把背包倒了个空,确定是不在了。

      她失神地坐在那里,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客厅传来梁文姝的阴阳怪掉的声音,“现在就摆出大学生的架子了是吧,在我面前装什么装,你就是考上清华考上北大,你该是什么还是什么!贱是遗传的,是骨子里的!”

      父亲也喊她,“白桦,在屋里干什么呢,不是喊你出来帮忙吗?”

      白桦赶紧擦掉眼泪,照了眼镜子,还好不明显,匆匆出去收拾餐桌。

      几天后,她独自去了一趟隐慧寺,失落而归。其实她也早料到了,一本旧书,即便有人捡到估计也懒得费事送到失物招领处,一想到妈妈留给她的遗物有可能被扔进了垃圾堆,或者在某个角落被淋湿了,腐烂了,她就难过得不行。

      楚湘瑶随后收到了入取通知书,沉浸在考上大学的喜悦中,总是来找白桦商量该准备什么,白桦没有心思,只是应付她,再说,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准备的,也没有人给她准备,几件换洗衣物,几本名著,是她所有的家当,添置新衣被子,想都不用想。

      暑假很快结束了,楚父楚母本来要去送两人报道,但楚湘瑶嫌她们啰嗦,给打发了,不过在车站还是好一阵依依惜别。

      看着哭得泪人一般的楚母,楚湘瑶却嘻嘻哈哈地说,“哎呀,你们不要哭,我考上大学可高兴了,你哭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有白桦在,你们还不放心嘛!”

      白桦贴心地安慰了楚父楚母,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望向进站口,直到列车缓缓开动,她仍没看到父亲的影子,她安慰自己,父亲心里肯定是想来的,这就够了,不是吗。

      浩浩荡荡的新生队伍涌了进来,校园显得特别拥挤,白桦和楚湘瑶被一个胖胖的高年级师兄带着办手续。

      楚湘瑶不怎么高兴,因为眼前这个有些土气的胖男生跟她期望的阳光帅气学长天差地别。

      一路上对于胖学长的搭话爱答不理,这让白桦感到很尴尬,把她们送到寝室后,胖学长还留了电话号码,让她们有事可以找他。

      白桦给他买了瓶水,道了谢。

      楚湘瑶很快跟寝室的其他人热聊了起来,她是个善交际的人,不但男生缘好,女生缘也很好,转眼间几个来自五湖四海的陌生女孩竟已姐妹相称了。这更显白桦不合群,她只是说了自己的名字,就去整理自己和楚湘瑶的行李。

      白桦不是不渴望朋友,但她在那种压抑的环境里生活太久了,习惯了悄无声息和不被注视,她有时希望自己是透明的,没有关注,就没有议论,那她就是安全的,这是她在那个谁家老太太掉了一颗门牙一盏茶的功夫就会传遍大街小巷的新屋镇生活了十二年后总结出的生存法则。

      残忍的军训开始了,专业的男女生第一次碰面,虽然是一片迷彩,看上去都一个样,但谁最帅,谁最漂亮始终是新生们津津乐道的话题。被禁锢三年的青春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绽放了,谈恋爱成为光明正大的事,谁也不想失了先机。

      休息期间,教官让同学们表演节目,楚湘瑶像踩了弹簧一样,蹦上前毛遂自荐。

      她唱了当时很火的“我是女生”,扭着纤细的腰肢,还不时地抛着媚眼,男生们打了鸡血一样,喉咙都快喊破了。

      楚湘瑶五官精致,眉眼间透着一股子媚气,性格又活泼,很难不招人喜欢,这次恐怕要一曲成名了。

      唱完下台前,她看了白桦一眼,那眼神让白桦有不祥的预感,但她知道楚湘瑶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同学们,白桦同学唱歌很好听的,要不要她给大家来一首啊!”

      男生们纷纷看向楚湘瑶手指的方向,掌声雷动,震得白桦一阵眩晕,喧闹中不知是谁把白桦拉了上去,教官也开口道,“白桦同学来一首吧,同学们等着呢!”

      白桦瞬间骑虎难下,紧张又难堪,她肯定是不会开口唱的,但现在下去他们肯定也是不依的,她忽然觉得心口发闷,得心跳的越来越快,指尖开始泛凉,眼前一黑,竟一头栽了下去。

      当她醒来时已经躺在校医务室了,一张十分好看的俊气的脸渐渐由模糊变清晰,笑着看她。

      “别动,在输液呢!”男生按住白桦的手说。

      声音和他的样貌一样清透,好听。

      白桦空白了几秒,这人她是不认识的,但看他穿着迷彩服,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她看着自己的手,往回缩了一下,男生这才放开。

      “好点没有,要不要喝水?”男生很体贴地问道。

      白桦摇摇头,说,“不用,谢谢”,向四周扫了一眼。

      男生立即会意,说,“其他人都回去训练了,教练让我在这等着你醒,他说人是我带过来的,就由我带回去。”

      白桦不怎么看他,又说了句“谢谢”

      男生笑了,问,“你只会说这两个字吗,我叫凌初阳,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请多关照!”

      说着伸手要和白桦握手,白桦没回应。

      他又自然地收了回去,说,“你生理期怎么不和教官说,这样是有危险的。”

      白桦脸腾地一下红了,她没想到一个男生居然能这么坦荡地说出这个词语。

      看着她尴尬的样子,凌初阳却在笑,笑的有点气人。

      白桦强装坦然,说,“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然后去拨快滴液。

      凌初阳俯身上前抓住她的手,他手心暖暖的,让白桦颤抖了一下,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指尖冰冷有些丢人,用力抽了出来。

      “你不能这样,血管会疼的,”凌初阳很有耐心地调整着滴液的速度,又说,“我们现在在军训,那我们就是军人,军人的天职是服从,没看过拯救大兵瑞恩吗,我不能走,教官交给我的任务我必须完成,而你的任务就是休息。”

      凌初阳说这话时很贫,却又很认真。

      白桦身上没力气,也没精神和他辩驳,不再说话。

      阳光透过来,洒在被子上,也洒在凌初阳身上和他帽遮下如女孩一般纤长的睫毛上。

      军训终于在一片叫苦连天声中结束了,教官的送行晚会上,楚湘瑶又是一番劲歌热舞,不过这次她不敢调皮了,上次白桦真的吓到她了。

      被赋予了太多浪漫色彩的大学生活就这样悄然开始,每个人都仿佛一朵娇嫩欲滴的花骨儿在摇曳多姿地绽放着,除了白桦。

      她每日看书,学习和打工,过的平静,也安心。

      楚湘瑶融入到一片五彩斑斓里,每天都乐不可支,。

      宿舍的小晴是个和楚湘瑶趣味相投的姑娘,这倒为白桦挡下了不少麻烦事,有她陪伴,楚湘瑶不会再整天整天磨着白桦陪她去干这干那,但两人的轨迹也似乎渐行渐远,没了交集。

      某天,楚湘瑶神秘兮兮地拖着白桦到小月湖,说有要事相商。

      她告诉白桦,她喜欢上了一个人,白桦问她是谁,她故作扭捏地半天才肯说,她要谈恋爱,白桦一点不稀奇,不过她这副竟有些娇羞的样子倒是少见。

      “咱们班的,韩云开。”

      “奥,那个高高瘦瘦戴眼镜的?”

      “什么啊,那个男生叫李立凡,我说的是专业第一,韩云开,高高帅帅,白白净净,很斯文的,打篮球弹钢琴都很好的那个!”

      白桦“哦”了一句,其实她是没什么印象的,到现在班里的人她都认不全,更不会知道谁打篮球好,谁弹钢琴好,敷衍地问了句,“然后呢?”

      “什么然后呢,我喜欢他,我要做他女朋友”

      “你要追求他?”

      “对,不过,好难为情啊!”

      “这不像你”

      “我也觉得,可能这次是真的,以前都是小孩闹着玩儿的!”

      “嗯”

      “你嗯什么,到底要不要帮我嘛?”

      “我?怎么帮?”

      “明天他在小剧院有钢琴演奏,你陪我一起看!”

      “我——”

      “不要找借口,我就要你陪我,是不是姐妹?我的幸福可就掌握在你手里了!”

      白桦总是拒绝不了楚湘瑶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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