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瞳如画》刘豫玉

66、缺失的爱

　　清冷旷达的房间里，程仲瑞一个人喝着闷酒，手边是一直不停作响的手机，拿过来一看，程仲瑞疲惫的又把它丢在一旁，但是电话那头的人好像不死心似得，拨打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程仲瑞忍受不了的接通了电话。

　　“阿瑞，妈问你明天回不回来吃饭，妈说徐菲好久都没有到家里来了”说话的是自己的大嫂白初云。

　　白初云的声音柔柔弱弱的，和记忆初始中认识的一样，只是现在听来倒是有些反感了，除了不得不见面，平时他们话很少，跟陌生人无差别。

　　程仲瑞原本心情就不好，而白初云这不合时宜的电话，让他整个人不由的冷了几分“她想见谁是她老人家的事，和我没关系，别再打我电话，大嫂”

　　‘大嫂’究竟是讽刺了他还是伤害了她，程仲瑞早分不清了。现在的他再次见到步雅之后，他整个人就处于迷茫的状态。

　　一开始他以为步雅死了，他后悔过，也伤心过，不止一次想过，是不是自己的自私害死了那个女人，可是悲伤再长也长不过日复一日的岁月，他愧疚的心渐渐被生活中的琐事抚平，公司越来越好，他也延续了和徐菲的未婚夫妻的关系，关于步雅，他虽然偶尔会想起，但是他更相信时间会把一切都抚平，包括那些改变不了的记忆。

　　可是这一切在知道她没死的时候都推翻了，她换了容貌，还有了孩子，而且这个孩子极有可能是他的。这一切让他的心乱急了，确定她身份那一刻他就迫切的想去找她，问她，为什么没告诉自己。可是当他真的出现在她面前时，她那仇恨的眼让他觉得他错了，他不该把这一切挑明。

　　其实关于她的身份，一开始他只是觉得瞳婳这个人让他充满了熟悉感，他是有把她和步雅做比较，因为她们给人的感觉真的很像，但是他是没想过两个人会是一个人，直到他看到了小玲，他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他记性很好。

　　那天他去医院找欧柏宁，却在经过大门的时候，看到了抱着孩子的小玲，她同行的是金柱，程仲瑞见过金柱，一开始他还把金柱当做瞳婳的男人，没想到却在这里看到，他多看了一眼，就认出了和金柱走在一起的小玲，当即他心里就觉得怪异，觉得似乎是他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回去之后他就让阿力调查下小玲和金柱，还包括他们接触的人，也要查个一清二楚。

　　这才知道，原来瞳婳就是步雅。这几年她一直就待在陵城，哪里也没有去，不但如此，她的弟弟也在这里上大学，已经在实习了。

　　这些他都是刚刚知道，当瞳婳质疑他有什么资格的时候，他想的却是他为什么就相信她是真的出事了，为什么没有围着她的人际关系查一圈呢？那时候他在想什么呢？他应该是觉得她真的死了，那些人和他又没有关系，他没必要去关心。

　　现在她不愿意见自己，而他也做不来舔着脸赶上去的举动。

　　在孟诗语的花店里，瞳婳正陪着孟诗语说话是接到了幼儿园老师的电话。说莫之北在学校和小朋友玩滑梯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了，幼儿园老师已经把莫之北送医院了。瞳婳手一抖，眼圈就红了。孟诗语在旁边看着瞳婳的神情有些担心的看她。

　　“怎么了，谁的电话？眼睛都红了”

　　瞳婳不知该该怎么说只是拿起车钥匙就要走，孟诗语皱着眉赶紧招来了兼职员工，交代了一声也追着瞳婳出去了。一路上瞳婳的车开的极快，孟诗语有些担心，但是看瞳婳一脸焦急的样子也只能按耐住不动。

　　“到底怎么了？谁病了要来医院？”孟诗语看瞳婳的车停在医院停车场的时候，终于按耐不住的问了她。

　　瞳婳边下车边说道“学校的老师说北北从滑梯上摔下来了”

　　“那没什么事吧？”孟诗语也有些紧张的问道。

　　瞳婳默默的点了点头，脚步却愈发的快了，要不是她今天穿的是短裙，她都要跑起来了。

　　打了老师的电话之后，孟诗语她们在急诊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莫之北，他的旁边是幼儿园的女老师。瞳婳眼眶通红的走到床边，莫之北不是她想象中那样被包裹成个木乃伊，只是脸上和膝盖还有手臂擦破了一点皮，用纱布和创可贴包的就像衣服上的破布一样，一块一块的，瞳婳很是心疼，上前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发，接到电话那一刻，她真的害怕儿子会出什么事。

　　孟诗语看着一脸心疼的瞳婳，有些心疼又好笑的说道“没事就好，男孩子嘛，调皮擦破点皮是没法避免的事，倒是你，把我吓了一跳”

　　瞳婳也转过头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孟诗语，又看向一旁一脸愧疚的女老师温和的说道“陈老师首先谢谢你送莫之北来医院，其次，我想问下，我家北北怎么会从滑梯上摔下来的？”

　　陈老师是去年才幼师毕业的，今年才21岁，面对瞳婳突如其来的询问，年轻的老师愣了一下，才诺诺的说道“这个，其实，就是小孩子之间的小矛盾而已，只是当时北北小朋友正在滑滑梯上，幸好那梯子不高，所以北北妈妈不用担心，医生说没有伤到骨头”

　　似乎是怕瞳婳不信，年轻的老师提议可以找医生来再问一遍。

　　‘同学之间的小矛盾，’这么大点孩子，能和同学之间有什么矛盾，瞳婳觉得这个陈老师简直是在敷衍她，但是看在这老师好像还没有二十的份上，瞳婳也不想多和她交流。

　　简单的道了谢之后，瞳婳送走了老师，回到了病房，瞳婳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儿子从自己进门到现在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这在以前，莫之北早就哭着喊疼了。

　　瞳婳坐在儿子的旁边，声音也放低了“怎么了？难不成是摔坏了脑子，把我的聪明儿子摔傻了不成？”

　　沉默的莫之北听到瞳婳的话气鼓鼓的抬起头了，狠狠的瞪着她，说话也有点冲冲的“妈妈，我爸爸到底在哪里？我是私生子吗？”

　　瞳婳没想到儿子会问这个，脸色突地一下子就白了，声音也变得生涩暗哑“谁告诉你这个的？”

　　“我爸爸不是死了，是不要我了，是不是？他们说我是私生子？是没有人要的野种”莫之北哭着大声向瞳婳控诉着。

　　他妈妈说爸爸很爱自己，只是后来爸爸去世了，跟外公一样去世了，可是妈妈骗他，爸爸没有死，只是不要他了。

　　“妈妈，是不是因为我不聪明？吃的很多，所以爸爸不要我了”莫之北两只小胖手紧紧的抓着瞳婳的衣角哭的声嘶力竭的，瞳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是看着他满脸的泪，无措的给他擦拭着，哄着他不哭。可莫之北却越哭越惨，小小的人儿，不一会儿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北北别哭，你爸爸没有不要你，他只是不知道你在哪里而已”孟诗语看瞳婳实在是哄不好莫之北了，只好告诉了他实话，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

　　“不知道我在哪？”

　　莫之北抽搭的似懂非懂的看着孟诗语，孟诗语赶紧点头，拿着纸巾轻擦着他的小脸“就跟钟越哥哥一样哦，后来他爸爸不就是来找他了吗？所以北北的爸爸也会来找北北的”

　　瞳婳苍白着脸，心里有点苦涩，孩子的爸爸已经知道孩子在哪里了，至于找的问题，她想，或许只是时间的问题吧，这个孩子她给予了全部的爱，还是抵不过一个父亲的身份，这究竟是孩子的天性还是她的失败呢。

　　“北北，你告诉妈妈，你很想有个爸爸吗？”

　　面对瞳婳的话，莫之北终于无声的点了点头。

　　瞳婳紧抿着嘴，慈爱的揉了揉儿子的发，心里渐渐有了计较，她或许该为了孩子，再组建一个家庭，只是不是亲生的，能对自己的孩子好吗？瞳婳有点担心。

　　在医院打完点滴之后，孟诗语在病房里陪着闷闷不乐的莫之北，瞳婳则去了医生办公室，虽然老师说孩子没伤到骨头，但是没有听到医生亲口对自己说，瞳婳的心里终是有点不放心的。

　　站在医生办公室的门前，瞳婳轻轻的叩了几下门，里面很快传来一个轻柔温润的男声，瞳婳一愣，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办公桌对面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子正低头伏案的再写些什么，丝毫没有被瞳婳的到来所影响。

　　“医生你好，我是一床小朋友的家属，我想问下他有没有摔到骨头……”瞳婳愣着看着已经抬起头的医生，欧柏宁，刚才在外面听到声音就觉得像谁，没想到这就是他工作的医院，还是儿科。

　　“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对吗？”见瞳婳一直盯着自己看，欧柏宁好脾气的笑着，眼神里没有别的，只有习惯的世故，是啦，他一直都是这样，好似没有脾气一般对谁都这样。

　　瞳婳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快速的平静了下来，对着欧柏宁说“不是，只是一时想到一些事情，对了，医生，我儿子没事吧？”

　　欧柏宁虽然疑惑瞳婳的变化，但是还是很称职的告诉瞳婳莫之北只是一些皮外伤，小孩子骨骼很软，不会这么容易就摔倒骨头的，但是以后还是要多注意一些，毕竟孩子还小，家长要多多陪伴，多放一些心思……

　　瞳婳有点诧异，以前对欧柏宁的了解不多，不知道原来他这么话唠，不过，不得不说的是，他这样确实不失为一个负责任的医生。

　　瞳婳像个犯错误的孩子一样，认真的听着欧柏宁的教导，时不时的还要点个头附和一下“欧医生，你说的很对，孩子确实需要好好照看着”

　　瞳婳这话多少有点敷衍的意思，欧柏宁笑了笑不再说话，瞳婳一时也觉得似乎没有话说了，正想着要不要出去的时候，一个小护士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欧医生，快，血液科的五床又昏迷了，出现了心包积液，呼吸不顺了，主任不在，郝医生让你赶快过去，你快看看吧！”年轻的小护士似乎没看到医生办公室还有一个人似得，上前拉着欧柏宁的胳膊就往外走。

　　“等下，我拿下病例”欧柏宁松开护士的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病历夹，眼神顿时冷凝了起来，看着护士的目光也有些审视“五床的病人，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脾胃和心脏的检查也都不错，怎么一夜又变严重了？”

　　“听说好像是昨夜偷偷跑出去了，今早才回来”

　　“简直就是胡闹，走吧，先去看看吧，”欧柏宁拿着病例就要往外走时忽然想起来这里还有一个病人家属等着自己解答难题呢。

　　“不好意思啊，我现在有点急事，要马上出去一下，你家孩子的问题真的不太严重，回去注意下，如果今晚不发绕就没什么大问题”说完也不管瞳婳听没听见就匆匆带着小护士走了。

　　瞳婳望着空无一人的医生办公室的，无奈的摇了摇头，向外走去，并好心的替他关上了门，走的这么急，也不知道是出什么事了，不过医院这种地方，每一步的距离就有病人，就有疼痛。

　　医生是个神圣和苍白的工作，神圣是说他救死扶伤，苍白是说他见惯了生死，如果可以，瞳婳倒希望自己一辈子也不来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