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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甘之若饴 ...

  •   林温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她由始至终只有难堪。拒绝别人于她是件难过的事。
      她尴尬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接不上。林温见她的慌乱,一时说不下去。
      很多很多的话堵住胸口,迫不及待地喧嚣着要表达出来,但到了真正站在她面前,看着她隐忍的表情,他却不敢多说一句话。怕她不想听,怕她觉得自己啰嗦,怕她厌烦。
      他如此小心翼翼地、贪婪地想要维持关系,在她看来是什么呢?
      耳边倏地没了声响,陈若亭有些奇怪地把视线从玫瑰一路上移到男生的脸:“林温?”见到人复杂的表情,又飞速低下头去,说,“其实,我不大记得以前的事了。我觉得吧,过去的就让它过去,重要的还是现在。”
      “没关系,我可以慢慢告诉你。”他把花放进她怀中,又摸摸她的头,眼里渗出几丝悲哀,“陈若亭,你变了很多。”
      她撑起笑容道:“很多人都这么说。”
      是人,都会变的啊。即使是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公主,也会有领略到人心险恶的时候,更何况她还是个普通人呢?
      “以前比较胖,像小朋友。现在瘦了,眉眼长开了......”
      他的声音温和,听得她莫名想捂耳朵,脑袋乱哄哄的,似下一秒就要炸开。
      林温微微一笑,说:“像漂亮的小朋友。”
      他笑了几秒,忽然把手伸至她眼前,在看到她突蹙起的眉后又顿住,缓缓握拳收回来:“看你戴眼镜有点不习惯。”
      两道新月眉缓缓舒展开,人在心里叹了口气,说:“近视。”
      兴许是尴尬,林温装作观赏风景,向后退了几步:“感觉这样的你对人有点疏离呢。”
      肯定是因为你看起来像个不苟言笑的三好学生,雄性们望而却步。
      青年的表情格外柔和,风拂起他额前的碎发,他一双温和的大眼灼灼看着她。
      陈若亭定定心神,道:“林温,我不能一辈子生活在象牙塔里。我被人算计过,自然懂得防备。我在一个地方受过伤,下回自然不会再轻易栽进去。”
      他却像是完全没听到她的话,兀自沉在回忆里:“我记得你以前是自来熟,成绩又好,老师同学都很喜欢你。你跟我学魔术,笑得露出一口牙齿。你那么听话,上课那么积极,我坐你后面每次看到你举手回答问题,都想让你回头看看我。”
      陈若亭边听边嘀咕,好像有哪里不对……
      “陈若亭,我……”
      “等一下!同学你找错人了!”人猛地把花塞回到他手中,兴奋地打断他,“我小六后面坐的是一个胖子啊!而且他姓易啊!”
      他失望地看着她如释重负的模样,道:“易谦是我妈妈改嫁前我的名字。”
      “……对不起。”
      “小六暑假我瘦了二十几斤,想去找你,希望你见到的是一个脱胎换骨的易谦。”
      “……”陈若亭好囧,好想逃,好想求打救。
      对!她就是对拒绝别人不在行!
      别说感动得稀里哗啦,她现在只有尴尬得火山喷发!再说,小六,十一二岁的小P孩,怎么可能懂得情情爱爱啊!这种时候要快刀斩乱麻才好吧!
      念及此,她重重提了一口气:“林温,你听我说,小时候不懂事,误以为是喜欢……”
      “我知道什么是喜欢。”林温语气生硬地打断她,面有愠色。
      她稍一皱眉,忍住不耐继续好声好气解释:“好,你知道。你了解过我吗?你知道我真正是什么样子的吗?好,就算你了解,可你喜欢的了解的是以前的我。你知道我现在变了多少吗?我自私市侩俗不可耐……”
      “至少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你是真实的吧?”
      “哎!林温你……”
      “陈若亭。”他的声线忽然缠绵下去,一副深情款款的好模样,“给我时间,我可以适应。你可不可以不要逃避?”
      陈若亭一口血没含住,糊了心房。急急忙忙踩着遍地碎玻璃把心境擦干净,明亮里却现出泪流满面的自己。她张了张口,嗓子有点干涩:“林温,我有男朋友了。”
      “你没有。”
      “我有。”他说得绝对,她也回得坚定,“我喜欢他四年了。”
      林温说:“陈若亭,你可以拒绝我,但是不应该拿这种事开玩笑。”
      “初三,我和他同班,他是我同桌。”脸蛋一抹因为适才激动染上的粉红尚未消褪,声音已经冷下几度,“他在念警校。”想了想又添上一句,“也在G市。”
      林温捧花的手垂在腰侧,沉默地站在那里,看上去有些可怜。
      她想说对不起,话到嘴边又咽下。
      还是干干脆脆的好。
      她忘了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段话:在这个世界上,吃饭可以将就,着装可以将就,甚至,工作也可以将就,而唯一不能将就的,就是爱情。
      不是你喜欢一个人,那人就必须喜欢你的。
      林温需要有人告诉他这些。
      而不是一摸索就几年。
      她甚至替林温感到庆幸,喜欢的对象是同病相怜、情海中浮沉数年的自己。幸运到一开始就有人告诉他,对不起,我不喜欢你。这样会很伤,但和她在那人若即若离的暧昧中跌跌撞撞走过几年,已经好上太多太多。俗话不是说了么,长痛不如短痛。
      爱情,就该是这般黑白分明、利落果断才对。
      林温没问她她怎么会变了这么多,她也无从诉说。她是个矛盾结合体,想要告知全世界她为苍术受了多大委屈做了多大改变,又骄傲的不想把痛苦悲惨写在脸上来搏取别人的同情。她想大声指责苍术的薄情冷酷,又不想把所有过错往他身上推,舍不得如此责骂自己喜欢的人。
      有些人,不管他对自己做什么,自己都没有办法生他的气。就算有心想生他的气,都没办法气他。
      她被那个名曰爱情的东西套牢了,却挣不开分厘。
      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谁让她喜欢上了呢。
      在遇上苍术之前,她何尝不是林温现下口中描述的模样?单纯快乐、嘻哈打骂没心没肺。直到遇到那个人,她的性格才似乎在一夜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变得胆小、敏感、多疑、自卑怯懦。时至今日,还怕说出他的名字,唯恐多一人偷觑,私心地将他当成一个羞于启齿的秘密。
      她能理解林温希望在最辉煌的时候表白,才不侮辱对方的心思。她也是这样。
      正因为理解,才不愿意他像她一样,总揣着一颗卑微的心,孤独地行走。
      变成这副人非人、鬼非鬼的模样。
      “陈若亭……”
      “林温,我不可能喜欢你,你也不是真正喜欢我。你喜欢的是我的影子,被你美化过的影子。我想让你知道幻想和现实有很大差距,也想让你知道我永远成不了你期待的那个人,可我不想让大家都难堪。我很感谢你喜欢我,但是”,她漂亮的眼睛微微一暗,长长的睫毛垂下去,“但是,我也有喜欢的人啊。”
      林温伸出去的左手停在半空。
      “陈若亭,你想错了。我喜欢的就是你。”
      青年掏出钱包,抽出一堆卡片,逐张放在她手上:“这是我的中行银行卡,工商银行卡,股东卡,会员卡。你要,我都可以给你。密码都是你的生日。”他退开去,直勾勾锁住她错愕的脸,“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但是如果你想说,我愿意在你身旁当忠实的倾听者。你说我不懂什么是喜欢,不懂的其实是你。你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也不应该这样全盘否定自己。我不是他,也不是你。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叫林温,林温分得清幻想与现实。陈若亭,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林温一次机会?“
      陈若亭像被人狠狠地不留情面地扇了一个大耳光,难堪异常。
      因为我放不下那个人,因为我没有把握你会喜欢开朗另一面的我,因为我害怕自信的你会瞧不起自卑阴暗的我。她想这么说。
      但她只是稍稍昂起头,骄傲地看着他,用一贯的不带温度的声音跟他说:“因为我想和他在一起。“
      她说得这样决绝不留情面,一点可能性都不肯施舍于他。
      像只真正的高贵冷艳的小孔雀。
      林温看着她,表情看上去有点难过:“陈若亭,我不强求你。”
      她怔了怔,脑子里乱成一团,呆站着随他如珠似宝般小心翼翼抱了一下自己,在她耳边温言道:“我们做朋友就好。”
      晾了一上午的玫瑰迎着太阳,慢慢卷起黑边,记忆成片撕裂在空中翻飞而去,很多事情都成了白茫茫一片。林温身上独特的香气萦绕在鼻间,叫人不自主地犯晕,她分明记得这是艳阳高照的好天,远方的天空却是如黑云过境。她贪婪地嗅着未知的芳香,脑子却忆起以往苍术说的话来。“Bovie,你知道,找到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的人是多么不容易。”皱了眉头正竭力回想,胸前一轻,回过神来,只见握着花束独自远去的青年了。
      身后的公寓不知是谁在朗诵,低沉的声音抑扬顿挫:“……但愿它不会再打扰你;我也不想再使你难过悲伤。我曾经默默无语地,毫无指望地爱过你,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陈若亭脑中苍术冰冷的一瞥飞逝而过,接踵而至的青年笑起来时柔和的轮廓开了挂般滚动轮播,击得她五脏六腑深深一震,整个人恍若掉进看不到尽头的结界里。
      这样整天为情所困的生活,想想都觉得好笑。
      手机响时她已经在楼前站了半个小时,甚至把女生重复朗诵的诗歌背了下来。突然的振动收回了发散的心思,人看了一眼屏幕,按下绿色键,把手机放到耳朵旁:“嗯……不用……我现在就回。”
      挡在宿舍门前的夏语谨见她回来,刚打算开口,却听她说:“我回家几天。”
      “亭子”,夏语谨按停她收拾衣物的手,“你没事吧?”
      她扭头看她,像听到一件多么荒唐的事:“今天是我弟弟生日,我妈让我回家吃个饭,能有什么事?”
      “你脸色……”
      “累的。”镜片后的眼睛不着痕迹飘开去,好友轻轻一挣,挣开束缚,背过身去把床头的笔记本塞进包里,又把衣服整整齐齐装好,拉上拉链,回头咧嘴冲她笑了一下。可能是笑得太用力,眼眶都湿润了。
      夏语谨踌躇了下,嘟囔道:“对不起。”
      陈若亭一怔,取下眼镜揣进兜里,揉揉眼睛:“哎呀最近熬夜多了,眼睛老是动不动就流眼泪,真麻烦啊。我走啦,你别太想我,我过两天就回。”
      说完也不等室友回应,抬脚就大步跨了出去。
      她也伤心,她也难过。只是她有点小骄傲,不想让别人担心,也不想把脆弱暴露于人前。
      她也羡慕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恣意生活,也想身后有个可以依靠的人,可是她惧怕那人离开后,她会比现在难过百倍千倍。
      所以,不如自己坚强。
      校车开动前一分钟,提示音刚落,奔跑的林温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手上还拿着那束泛黑的玫瑰花,看起来勇敢而温暖。她正想把窗帘拉上,中途却杀出个妹子,把他拉到一旁聊起天来。斑斑窗外他不停看向这边,转过头去应付几句,整个人又顿住了,石化了般。
      泪流满面的陈若亭在窗的那边用力跟他挥了挥手,他甚至能读懂她的谢谢,然后眼睁睁看着车子发动,徒留下一团黑烟,载着他爱的那个人逐渐远去。
      夏语谨推搡他一把:“林温,走吧,你别让我难做了。”
      “她一定很难过。”青年很难过地说。
      学校到陈若亭家里比较麻烦,要先坐校车出来,接着坐几小时大巴,再坐个把小时公交才能到。陈若亭九点多早上从学校出发,在车上哭了大半小时,又瘫着脸看过了余下路程的沿途风景,到家里时刚好下午三点。妈妈一见她就喊:“赶紧放下东西出去买瓶酱油啊!”
      她收回抱抱母亲寻求安慰的冲动,把背包放到椅子上:“陈俊杰呢?”
      “楼上,玩电脑呢。那小子,怎么叫都不听。你赶紧去。”见人没动,美艳的中年妇女又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是不是我说什么都不听了?”
      她张口想反驳,心里的沉重却压得自己发不出声来,眼眶一红,拿了钱就转身往外走。
      那天晚上的蛋糕看起来似乎特别朦胧,灯光看起来似乎也特别暗,她切了一份多奶油多水果的蛋糕,旁边满身酒气的男生竟径直接过去:“谢谢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多奶油多水果的蛋糕啊?”妈妈看出她的不开心,连忙塞给她一份干蛋糕,说:“怎么不知道?俊杰念叨着呢。”陈若亭闻言一顿,一反往日在家里的疯样,轻轻把蛋糕接到手上,沉默了会,笑道:“是啊,陈俊杰老说起你们。”
      见弟弟走过来,又说:“我坐车坐久了,有点晕,先上楼,你们玩得开心点啊。陈俊杰,生日快乐。”
      陈俊杰拿着啤酒摇摇晃晃:“谢啦,姐你要不要来点酒?”
      “不用。”撂下这句话,人就飞也似地回到自己房里,锁好门,靠在门上站了很久,也不开灯,就摸黑把蛋糕放到书桌上,凭感觉走到小阳台边,坐上去,双手抱着膝盖看远处的灯光发呆。
      心里有点委屈,更多的是孤独。
      蚀骨的孤独。
      她经常感到被这种绝望笼罩。低落的时候没人安慰,没人鼓劲,甚至自己以为最亲的人都无视自己,不知道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感觉什么都没意义。
      夜色四合,她的眼睑慢慢垂下来,下巴抵在膝盖上,长长的发顺势滑落。楼下的喧闹透过玻璃在这小房子里不停回放,她就维持着这个幼儿在母亲腹中的姿势,从天黑坐到天亮,从黑夜落幕到太阳初升。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划破天际,照到她苍白的脸上,染上了几丝橘黄。她掏出手机,看着屏幕里微笑的苍术,在拨号栏输了一串数字,凝神看了许久,把手机扔到床上,重新把头埋进膝盖里,整个人一动不动的。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她心一跳,急急忙忙跳下来扑上床。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留言。
      听筒那头传出一把熟悉的男声:“陈若亭,是我,林温。”
      陈若亭失望地躺到床上:“嗯。”
      “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乐。希望没打扰你的清梦。在家过得开心点,和家人好好过。再见。”
      她的心脏像是被谁突然拿针在最柔软的地方狠扎了一针一样,无比疼痛。但也仅仅是紧紧抽搐了一下,真的只是重重的一下,很快酸水就填满胸腔,整颗心反而平静下来了。
      把桌面上干秃秃的干蛋糕扔进垃圾桶,人收拾了下心情,迎着晨光轻声跟自己说了声生日快乐,跑到镜子前练了十几分钟露八颗齿,这才脚步轻快地开门下楼。
      才六点多,还没人起来,家里异常安静,陈若亭哼着小曲儿收拾好昨夜疯狂的狼藉,刷了碗扫了地,把衣服放进洗衣机,心情已好了大半。把家里拾掇好后,又下楼买了早餐,热了牛奶,妈妈才起床。
      看到洁净的客厅和餐桌上的早餐,她似乎很满意:“亭亭今天怎么了?这么乖?”
      陈若亭跑到她身边抱住妈妈的手:“你猜?”
      “今天是我宝贝女儿生日,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妇人摸摸她的头,见她满足的笑容,才说:“亭亭,我和你爸爸今天可能没法给你过生日了。公司有急事,今天必须去H市。早餐也吃不了了,我们九点钟的飞机,现在就得出门。弟弟的朋友昨晚没回去,估计今天还会在我们家玩,你再做三份早餐吧,四份不够。还有,你明天晚上才回学校是吧?这两天好好照顾弟弟啊。我们先走了。”
      陈若亭想起垃圾桶里价值不菲的蛋糕和自己房间垃圾桶的干蛋糕,一时没了语言。
      等夫妇两人拉着行李箱打开大门,一向听话的女儿突然笑道:“爸,妈,我约了朋友。正愁怎么跟你们说呢,现在可好,你们去出差,我也要回学校了。”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差点暴走:“不许去!哪里都不许去!在家照顾弟弟!陈若亭,我说你照顾弟弟几天会怎么样?!你这么自私到底像谁啊?!”
      “我从小到大,都没跟你要过礼物。我现在恳求你,让我回学校和朋友过生日。这都不可以吗?”少女糯糯软软的声音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绝望,长长的发垂下来,她低着头,看上去楚楚可怜。
      “你才几岁?啊?什么朋友?就这点岁数谈什么朋友?!让你在家照顾照顾弟弟都不肯,我生你有什么用?!”男人打开车门,把妻子推进去,坐到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在家照顾弟弟!哪里都不许去!你朋友这么有心让他们过来我们家给你搞!”
      陈若亭一气,倔脾气也跟着上来:“我就要回学校!我还要赶报告!”
      “好,你有本事去学校,你就别再回这个家!”男人恶狠狠抛下一句话,开车扬尘而去。
      陈若亭站在偌大的房子前,想到一心帮着林温的夏语谨,想到整天吵架的家人,绝望又喧嚣而上。
      天下这么大,她竟找不到一个容身之所。认识的人这么多,她竟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Loser。
      时针嘀嘀哒哒转到八,时间还早,弟弟还没起床,年少的孩子们不似她这般沧桑,每天六点多就醒来,连睡觉都成了件难事。她深深吐了一口气,回到厨房又做了三份早餐,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吃完,想了想便给弟弟留了张纸条,拿上钱包出门。
      看着昨天回来的熟悉的景色,却是不一样的心情,陈若亭摸出手机看看未接来电,头一歪就靠在座椅上闭眼养神。
      下了车,人买了个蛋糕,略显冷淡地往宿舍走去。路上遇到白艺声,看起来心情不错的部长瞥到她手上的东西,竟把自己拎着的礼品袋直直往她送来:“生日快乐。”
      陈若亭不知所以:“啊?”
      部长咧嘴笑笑,说:“礼物。”
      陈若亭低头,半晌才冷笑一声,接过袋子,道:“谢谢。”
      刚到宿舍门口,里面传来夏语谨的声音:“阿蓁你别这样,白艺声他狗眼不识宝才拒绝你。凡事要往好处想,至少你亲手做的饼干他拿走了不是?”
      另一人显然带着哭腔:“也许他也不会吃,扔掉,送人。”
      巧了。陈若亭暗赞,把刚收到的“礼物”举起来细细查看。
      厨艺可真好。她心想。门却在这时候被打开,泪眼婆娑的女生站在门后震惊地看着她,廉价的液体成串掉落。
      “亭、亭子。”赶上来的夏语谨也吃了一惊。
      她把礼品袋塞室友手上,语气淡淡的:“你拿去吃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给人反应的时间,拎着蛋糕又急匆匆走了。
      许多年后,想起当时室友远去的瘦削孤独的背影,夏语谨仍是忍不住一阵心酸。对面的林温眯着眼睛,侃侃而谈。谈拒绝他表白的室友,谈这些年来她和苍术的发展,谈他们身边的人的事业情感。
      这样退缩的陈若亭让她退缩不已。
      她站得那么笔直,百毒不侵。
      什么都想着自己解决,什么都不想麻烦别人,独来独往。
      她甚至有一瞬间的冲动,想把她的行李抢过来,狠狠摔在地上,再抬手抹去她眸底深藏的寂寞无助。
      “我想替她分担,恨不得时刻把她捧在手心上,哪怕陪在她身边的不是我都没关系。”林温的语气少了几分在法院上的犀利,更多的是平淡,面上挂着的笑容已然有些沧桑,“那时候的我只想让她永远当个快乐的小公主。”
      “我们都只愿记得那些我们想记住的人,而那些匆匆的一瞥都被遗忘在角落,哪怕你在他的记忆里曾经开过一朵很绚丽的花。”他缩回手,靠上沙发,长长的睫毛压下来,遮住两汪静谧的湖泊,“我不过是她遗留在角落的匆匆一瞥,可她是我倾尽十余年都无法忘却的人。夏语谨,我连那朵花都比不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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