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回：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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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姜筱月架住他的胳膊，两人沿着羊肠小道，往山下走去。为了防止追兵，她需要高度警惕，可杨六郎的呼吸几乎贴着她的耳根，弄得她浑身不舒服，没走几步，又把他往草丛里一扔，喝道：“喂！把你的脸拿开！”
杨六郎被她这么一摔，半条命又去掉一半，虽然不知她指的是什么，也只得答道：“好！”
可是，这长在脑袋上的脸要怎么拿开，一时半会儿真叫他发愁的。
姜筱月看着她，心里是怨声载道，架起他，一手将他脑袋拧向另一边，两人继续赶路。杨六郎虽然背痛难耐，可因为姜筱月就在身边，有些话只怕不说，往后也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而且自己现在又因为她受了伤，怎么说，也能叫她心软一些。他心思至此，手便已经揽在她的腰上。姜筱月只当他是难以支撑，并未在意。但六郎却道她是心软，遂又欲转脸过来，被姜筱月一掌拍开，打得他半边脑袋轰鸣作响。
“我喜欢你！”杨六郎突然向天借胆，开口道。
姜筱月身子一僵，又要扔开他。这才六郎做好准备，勾住她的腰，道：“你再扔一次，我可就死在你手上了！”
姜筱月面色微红，可是脸上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血迹，也难以分辨，只得依旧架着他赶路。六郎却继续道：“真疼！”他本以为这样姜筱月会再温柔一点，哪知道姜筱月开口便说：“活该！”
六郎心里吐血，这个人真是个女人吗？他遂又想起潘影来。若此时是潘影，只怕已经对他闻言软语，为他哭得梨花带雨了吧。潘影对他的心思，他是知道的。潘影在汴京城是出了名的美女，又以温柔娴熟著称，不然她爹潘仁美又怎么千方百计要将她送进宫中呢。可惜，他待她，却无多少男女之情。首先，潘影再怎么纯良，她也是潘仁美的女儿，单凭这一点，他就不敢多想。再来，他也不认为潘仁美会心软免了其进宫的念头。她若是将来进宫，便是皇帝的妃子，就算他有天大的胆子，他也要顾及杨家一门。而且，潘影的柔情往姜筱月身边一站，他愈发明白自己心中所想。
他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他也承认，最初接近潘影的确有转移对姜筱月的念头。姜筱月对七郎虽然也不是热情异常，但见她和七郎有说有笑，对自己却是冷若冰霜。他心里就堵得慌。可上次在街上无意撞见，姜筱月居然动手要杀潘影，这事又让他另作思量。于是决定撇清和潘影的关系，趁机表明自己的心思。
姜筱月见他安静下来，终于松了口气。被人如此告白，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月”里也有男杀手，全都是她的手下败将，怕她都来不及，哪里敢有非分之想。就算出外执行任务时，她隐姓埋名，也为了任务结识不少男子，但大多最后都死在她的枪下。
她对男人的感觉便只有两种：死的或者即将死的。
杨六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真叫她差点手足无措。心里自然没有半丝欢喜，只觉得麻烦。
何止是麻烦，简直是大麻烦。
“那你呢。你喜欢我吗？”杨六郎算准了她再怎么心狠，也不会真的弃自己不顾。反正今天，他死活也要问个明白。
他的问话，却让姜筱月差点软了双腿。她抬脚重重踩在他的脚背上，听见他的惨叫，才觉得呼吸顺畅得多。
“喂。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杨六郎此时也没了顾忌，反正这里四处荒野，就算是丢脸，也无人可丢。
“不喜欢！”姜筱月深吸口气，才忍住将他丢开的念头，冷声道。她已经是咬牙切齿，只怕他再说下去，她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你喜欢七弟了。”杨六郎口气又高了几分。
姜筱月终于没忍住心头的怒气，猛然发力，将杨六郎从自己身上弹开，他在草地上滚了两圈，背靠在树上，疼得他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你！”杨六郎指着她，正要说话，见姜筱月掉头便走，才惊慌道：“喂！你真的要丢下我！我可是为了你才受伤的！喂！”
已经走开几步的姜筱月突然转过身子，道：“好！好！我告诉你，若不是你突然出现，我现在已经追上耶律光了。还有，就算耶律光侥幸跑了，我也已经躺在医馆床上睡大觉了。可是，拜你所赐，我现在被困在这深山之中，前有豺狼后有追兵！你倒是说说，你这是救我还是害我！杨六郎，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倒是想问你了，你这么害我是为什么！”
杨六郎被她一顿抢白，张口结舌道：“那是，我看你有危险，而且，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姜筱月一掌劈开一旁的树干，碗口大的树枝应声分成了两截。杨六郎看得目瞪口呆，想那一掌要是打在自己身上，只怕已经命丧黄泉了。姜筱月深深的吸了口气，道：“那你说，你喜欢我什么？”
杨六郎一喜，正要说话，姜筱月已经接口道：“你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成嘛！”
这下，杨六郎终于无言以对了。他看着她，也在问自己，到底喜欢她什么。若是论美貌，她又不及潘影。若是论温柔，她也不及潘影。不是，她根本就没有温柔可言。若是论功夫，他又不是存心找虐，娶一个比自己功夫还了得的妻子，天天只有挨揍的份。
可是，这些都不能成为他不喜欢她的理由。
姜筱月见他终于安静下来，便打算一次把话说完，道：“杨六郎，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执行一向任务。我的任务就是保护杨七郎。至于原因你也别问。问了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感情。明白吗？你不必对我浪费时间。”
六郎见她说任务，又说是保护七弟，听得云里雾里，问道：“那你对七弟——”
姜筱月耳尖心明，突然听见有大队人马往这边赶来，立刻跃上枝头，见来人打的是杨家的旗子，心下了然，跳下树枝，对六郎说：“你们杨家来接你了。”
六郎以为她要走，一把攥着她的手腕道：“万一不是呢？”
杨业和佘赛花已经先行赶来，他们在深林总搜寻半天，突然听探子说这边有打斗之声，才立即赶来，结果却看见六郎死命的扣住姜姑娘的手腕。
佘赛花看了看两人，见姜姑娘怒气冲冲，一旁又道下了棵碗口粗的树干，忙对杨业说：“先回府再说吧。”
杨业让人搀扶起六郎，对姜筱月道：“姜姑娘，先随我等回天波府，再行商议吧。”
姜筱月想着明日还要赶赴军营，便婉拒道：“七郎和八妹既然已经没事，我还是回医馆吧。改日再登门拜访便是。”说着便要走。六郎伏在马背上叫疼，也嚷着要去医馆。杨业正欲呵斥，佘赛花却一把拉住他，对赶过来的五郎说：“送六郎去医馆。等你爹先进宫回覆皇命再说。”
她儿子的心思，她哪里会不知道。
这六郎可没少让她操心的。这会儿能找个人磨磨她，她可是一百个喜闻乐见。
姜筱月正想回道，那算了，我还是去天波府吧。可一想，此时不能意气用事，只得忍下来，随他们一路下山。途中她已经将方才和辰君交手经过告知杨业，又道此人厉害万分，他们阵前对战，需要格外小心。
杨业此时对姜筱月可谓是感激万分，她的话自然听得进去。两人又说了些耶律光和辽国之事。姜筱月更是有问必答。
佘赛花打马跟在六郎身边，见他身上一片血污，自然心疼，可又看他目光总是若有似无的飘向前面，便道：“怎么样，吃苦了没啊？”
六郎龇牙咧嘴，故意抽着气道：“娘，我都快疼死了。你还笑我。”
佘赛花脸上的笑容越盛，道：“娘不是笑你，娘只是觉得你可怜。姑娘家的心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打动的。”
六郎被她猜出心思，也不气不恼，说：“娘，筱月说她来这里只是为了执行一向任务，说是为了保护七弟而来。七弟会有什么危险？”
佘赛花一听，心里也是一惊。上次姜筱月为救七郎而背中一刀的事，方才七郎也对她说了，还要她无论如何不能告诉爹爹。如今看来，姜筱月誓要保护七郎不假，可是她不明白的是，七郎才刚满十六，姜筱月为何非要说保护他的。难道七郎真的命途多舛吗？
这事还要从七郎未出生时说起。佘赛花怀着七郎时，因为杨业常年征战在外，她偶尔心神不宁便会去庙中参拜。那一次，庙中的和尚拦下她，对她道腹中胎儿天性纯良，可将来却难以膝下承欢。
这件事一直压在她心头，也不敢对杨业不曾谈起，只是对七郎愈发疼爱和怜惜。
如今六郎突然提及，她才又想起那日和尚所言，心中异常难受。七郎打小就最为听话乖巧，虽然她颇为宠爱，却也没叫他骄纵难训，反倒与她更加亲近。杨业也十分疼爱这个幼子，几个哥哥更是呵护备至。
这次七郎出事，众人都是心急如焚，恨不得把整个汴京城都翻过来。
思及至此，佘赛花撇下六郎，打马追上姜筱月，发现她脸上血污，便从怀中取出丝帕替过去道：“姜姑娘，擦擦吧。”
姜筱月正与杨业商谈，见佘赛花如此温言，接过手帕道：“杨夫人，谢了。”
佘赛花看着她的笑容嫣嫣，又想起七郎的往后，便道：“该是我说谢谢你才对，姜姑娘几次三番，对救七郎受累奔波。这份大恩，我们杨府却无以回报。”
杨业见她说得动情处眼中含泪，道：“夫人，你这是——”
姜筱月忙道：“杨夫人不必如此。杨家是大宋国之栋梁，为了大宋子民，多年征战沙场，为了大宋江山可谓是劳苦功高。我做这点事，没什么的。”
佘赛花见她这么说，却又破涕为笑。杨业见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便嗔怪道：“夫人，你也不怕人家笑话的。”
佘赛花横了他一眼，道：“你不笑，谁敢笑的！”
杨业被她骂，却也笑出声来。前头将士不明所以，纷纷扭头打量。他们此番前来，是做好牺牲准备的，不过这个姜姑娘无事，杨六郎虽然受伤却也无大碍。
不用打仗，当然是最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回：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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