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马娘子》沾沾

15、第十五回：密令

　　潘仁美父子守在下山必经处，潘豹指着与杨业并驾齐驱的女子，说此人便是姜筱月。潘仁美看着马上紫衫女子，衣袂翻飞，却也瞧不出过人之处，追问他可有看错。

　　潘豹一千一万个保证，绝对没有看错。而且又说，姜筱月精通易容之术，在军中化名孟肖，功夫十分了得，被杨业破格录用，命她训练一支二十人的小分队。但是对她如何训练，成果如何却就无从得知了。

　　潘仁美让潘豹继续调查，不到万不得已时，不得揭露此女的身份，他留着必有大用。他想，这个姜筱月毕竟是他安插在杨家的一颗棋子，将来必定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思及杨家，潘仁美又怒道：“你妹妹还跟杨六郎走在一处？这个不孝女，丝毫不把我话放在眼里！”

　　潘豹见他提及潘影，神色僵硬几分，道：“您为何非要将影儿送入宫中。那里可不是人呆的地方！”

　　“胡说！”潘豹呵斥道：“那里住着整个大宋最有权势的帝王之尊！你妹妹若是能讨得皇上欢心，将来这大宋天下，谁不畏惧咱们潘家三分！”

　　“可是，爹，现在谁又敢对潘家不敬的。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为什么非要影儿入宫，孩儿就是想不明白，明明妹妹不愿意，您为何非要逼她！”

　　面对儿子的忤逆，潘仁美冷眼道：“那你是希望她嫁给杨家的六郎？”

　　“当然不是。可是，爹爹，汴京城中随便哪家的青年才俊，妹妹都配得上，为什么单单是皇上呢？”

　　潘仁美对此事不愿意多说，扯开话题，让潘豹继续跟踪姜筱月的行踪，自己领着潘家军又原路返回。有杨家在一日，他就算不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孟家医馆。

　　孟子衿早已经接到通知，准备好的药材，可看见六郎的伤势仍是大为吃惊。这些伤显然不是一两次造成的，立刻遣退外人，替六郎仔细医治。好在几处要紧的穴位一早被人控制，并未造成失血过多。瞧着手法，必定是姜筱月无异。

　　姜筱月对采药没什么兴趣，可对急救之法却是颇为精通。

　　待安顿好六郎，孟子衿回禀了杨夫人，便往姜筱月房中去了。姜筱月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坐在镜子前发呆。这还是头回，孟子衿瞧见姜筱月照镜子的，便道：“你这些伤只是擦伤，不会留下疤痕的。”

　　姜筱月面色一红道：“我不怕这个。我自己已经上好药了。”

　　原来，她照着镜子，不过只是上药而已。孟子衿又问起六郎的伤势，说是几次三番，才致使旧伤加新伤的。姜筱月不答。孟子衿好奇的问：“怎么，你一点也不关心杨六郎的伤势，听说他可是为了救你。”

　　姜筱月轻叱了一声，道：“他？算了吧。”

　　孟大娘推门进来，说杨夫人问姜姑娘可否一见。姜筱月应了声，便出房中。孟子衿心想，这姜筱月和杨六郎必定在山中有故事的。姜筱月虽然冷漠，但绝对不是冷血。

　　佘赛花等在院中，孟大娘领着姜筱月前来，姜筱月突然想起什么，从衣袖里摸了摸，掏出一柄牛骨发梳，交到孟大娘手里，道：“我今日逛街时无意中看到的。大娘，给你。”

　　孟大娘的发梳已经断了好几根发齿，没想到连这点小细节她都注意到了，当下欢欢喜喜的收着离去。就这点事，只怕她又要对孟子衿念叨半天了。她这个女儿除了对药材感兴趣之外，可没有姜筱月半分贴心。

　　佘赛花也瞧见此幕，上前拉住她的手道：“姜姑娘，六郎的伤势无碍，反倒是拖累你了。”

　　姜筱月只当她是已经知道杨六郎的伤势有一半是因为她的原因，有些过意不去。

　　佘赛花见她如此，立刻道：“若是六郎在这里养伤打扰到姜姑娘，我这就带他回天波府。”

　　姜筱月这才出声道：“其实，六郎受伤也是为了救我。他留在这里养伤也没什么，孟姐姐也不必来回奔波。而且我接下来几日也有事在身，不大在医馆中。”

　　佘赛花语气一转，道：“姜姑娘，你如实告诉我，七郎他是不是将要有什么事？”

　　“杨夫人为何这么问？”

　　“六郎对我说，说你是为了保护七郎而来的。他还说，这是你的任务。姜姑娘，我不敢多问究竟是谁交给你这个任务。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小儿子是不是会有事。”佘赛花还将那和尚所言一并告诉姜筱月。姜筱月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心中百感交集，因为她记得，金沙滩一战中，不仅是七郎，她的丈夫和年长的几个儿子，皆都无一得返。只是这样的话，她不能说，也说不出口。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个挂念自己孩儿安慰的母亲，而不是带领杨门女将征战沙场的佘太君。

　　你叫她如何开口。

　　佘赛花追问道：“姜姑娘，你告诉我。”

　　“其实。我也不知道。”姜筱月不得不隐瞒真相，道：“交给我任务的人也未加说明。只是要我处处留意七郎，免他遭受意外。”

　　佘赛花见她也不知道，遂又问：“那能不能让我见见让你执行任务的人，我知道这会让你为难，可是，我实在是太担心七郎，他还年幼，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

　　姜筱月忙安抚道：“杨夫人，虽然我不能让你见那人，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有姜筱月在一日，七郎绝对不会受到半分伤害！”

　　就算拼掉我的性命，我也不会让那些人伤害七郎的！

　　任谁都不可以！

　　孟子衿苦劝了半天，才劝动姜筱月前往六郎处。话说，她虽是着治病的大夫，这这心病却不是她力所能及的。六郎被送至医馆，姜筱月前后连头都未伸一次，他嘴上不说，心里的伤只怕比背后的伤要厉害万分。

　　姜筱月捧着药盏，见六郎趴在床上，轻咳一声。六郎抬头见是她，满脸欢喜道：“你，来了。”

　　“吃药吧。”姜筱月将药盏递给他。

　　六郎接过来，一饮而尽，从未有过的爽快。姜筱月人虽然是来了，可要给好脸色，实在是太难了。六郎见她如此，心里自然明白，叹了口气道：“我说的那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我杨六郎不会强人所难的。”

　　姜筱月也是一顿，很快反应过来，放下托盘，道：“那你好好养伤，我走了。”

　　前后不过眨眼间，她已经出了房间，连准备去给六郎施针的孟子衿都被吓了一跳道：“这么快？”

　　“不然呢。你以为还要多久？”姜筱月白了她一眼。

　　孟子衿不以为意，故意道：“我是说，六郎这么快就把药喝了？这个杨六郎可是最怕吃药的，哪回杨夫人不是好说歹说半天，他才肯吃。”言下之意就是，你果然了得。

　　姜筱月不愿多谈，丢了句：不吃就病死他。转身回房。

　　孟子衿对此也只能感叹，襄王有情，神女无意啊。

　　姜筱月回到房中，想起明日又是一番辛苦，越发觉得疲劳，正准备脱衣就寝，已然解去紫色长衫，突然转身道：“君上，看够了没？”

　　果然，长椅上坐着一面容模糊的白衣男子，君上吃惊道：“咦，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可惜，可惜，再迟一点，便可瞧见美人轻解罗衫。”

　　虽然只是一道模糊的影像，但姜筱月几乎可以猜出他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拜倒在地，道：“姜筱月拜见君上。”

　　君上笑道：“筱月，你在宋时日不多，跪拜倒是有模有样的。好了，我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告诉你，潘影你现在不能杀。”

　　“为什么？”姜筱月不解的问道。如果这个时候杀掉潘影，不是为了将来解决掉一个大难题吗？

　　“不能杀自然有不能杀的道理！别问那么多！”君上烦不胜烦的叫道，遂又叹气说：“总之，潘影现在不能死，你也不能杀她。知不知道什么叫历史。我让你保护七郎，不是叫你改变历史的。万一时空错乱，你我可就不存在了。不过呢，小敲小打还是有必要的。教训一下也无妨便是。”

　　“筱月遵命。”

　　“呵呵。”君上不知所以，又笑了两声道：“筱月，你虽然变了不少，但是有一点还是没变！你从来不违背组织的命令！自然，我也不是无情之人，俗话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嘛。杨六郎虽然此时差强人意，不过呢，假以时日，将来他是杨家的顶梁柱。”

　　“君上，你可是一直监察筱月的行踪？”姜筱月突然有此一问。她近来总是一直觉得有人暗中跟踪，几次三番也不能叫对方现身。所以，她才怀疑是君上所致。

　　“怎么会！”君上道：“你以为能来看你一次是件简单的事情？来一趟，我得休息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复原。七郎交给你，我也放心。不过，有一件事，告诉你也无妨。如果按照历史走向，杨六郎最后娶进门的是柴郡主。所以，有些事情你还是要掂量清楚，如果将来你想回来，别给自己留遗憾，知道吗？”

　　“我绝不可能喜欢杨六郎。”姜筱月口气决绝的道。

　　君上叹息道：“月虽然训练了你，可你扔旧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人总是会有感情的。你若是自己决定好了，我只会表示尊重。好了，我也该走了。你不用送我。还是那句，没事别找我，有事我会找你的。”

　　说哇，君上已经不见了。姜筱月又检查一番，确定他是真的不见，才和衣躺在床上。

　　既然潘影不能杀，有些事，她也就不急于一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