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第一百六十章 ...
-
第一百六十章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预警的响箭接二连三射出？
此刻北岸号角声呜呜响起，很多人冲着这边挥手，更有人冲到桥上，一边向这边狂跑，一边用力舞动着手臂。
李连山立刻道：“咱们走！”正想下桥，转眼又看了刘三一眼，站住，有些犹豫。
刘三的尸体未硬，此刻无法搬动，略一思忖，脸上突然布上寒霜，道：“刘三，得罪了。”手起剑落，砍下刘三的头颅，提在手中，迅速和颜箴跃到木筏上。竹竿一撑，几人用力挥浆，木筏向北岸驶去。
颜箴突然听到悲号的风中有异常的声响，先如春蚕噬叶，后如亿万只蜜蜂振翅，而且声音越来越明显，就连李连山他们也听到了，纷纷抬头向上游望去，不知发生何事。但大家都觉事情不妙，手下加劲，尽力让木筏划到对岸桥下。
响箭再次射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显示预警的人的距离近了许多，但那异常的声音也更大了，此刻已经不是嗡嗡的声响，已经成了轰鸣，而且水面被风掀起的波澜也似乎也在加剧。
三人齐力协力，数丈宽的河面很快就划过，几人攀爬上桥，不分由说，向对岸拔足狂奔。
夹杂在风中的轰鸣已经变成万马奔腾的怒吼，桥面也为之震颤，让人跑得东倒西歪。
“我的天蔼—”颜箴突然停下奔跑的脚步，望着西北上游的方向倒吸一口冷气。那里，离此十数里的岳水拐弯处，突然出现一道滔天的浊流，一个浪头拍击在岸上，大地为之震憾，浊浪掀天而起，复又落下，张牙舞爪，狰狞邪恶，尤如一条恶龙遇堵，调过头向通畅处奔涌，前翻后滚，所到处尽被吞噬。
李连山也停下脚步，目瞪口呆地望着那道浊黄恶水，一把抓住颜箴的手臂，用力之大，颜箴疼痛难忍，但也把他从惊吓中惊醒，大喝一声：“快跑！”
不分由说，反手抓住李连山的手，向前飞奔。李连山身披铁甲，虽练有武功，但对这轻功只能做到皮毛，非但跟不上颜箴步履，被他扯得踉踉跄跄，反而连累了颜箴跑不快。
那道大水转眼间奔涌了近一半的距离，前来接应他们的士兵不敢再向前，返身而逃，岸上的人大声呼喝，但哪里听得到，便连这呼啸的风声，也被那大水震耳欲聋的声势而掩盖。
颜箴身子一弯，手臂一挥一带，已经将李连山负在背上，在这紧急关头，哪里还顾得上禁制，将火龙功贯注于双脚，拼命奔向对岸，逃离那恶鬼似的洪滔，所幸的是对岸已经不远了，再有数丈便能逃至岸上，只消再给一点时间，只消一点时间……
洪水汹涌而至，简易的木桥经不住洪滔先声夺人的气势，还未被水吞噬已经在被洪水激起的强劲的风中散架，然后被卷住水中，再露面时已经是浮在水面的一块块木桩和木板。
那名撑筏的战士脚程慢，高元帅和一众将士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洪水卷入，再也没有浮上来，而颜箴和李连山明明已经到了岸边，已经弃桥登岸，但洪水已经赶上他们的脚步，一个浪头打过来，两人淹没，于更卷走数名伸长手臂想拉住他们的战士……
高元帅只觉嗡地一下，眼前一阵发黑，嘶声喊道：“李连山——”竟然奋身要跳入水中，被部下七手八脚地抱住，有人喊：“水性好地快下去救——”便在这时，水里突然窜出一个人影，正正地砸在几名正要往水里跳的士兵身上。
“是李校尉！元帅，是李校尉！”大呼声中，七八双手把那人从被砸得七倒八歪的人身上拉起，有眼色的人已经脱下外氅披在那人身上。
那刚从水中窜出来的人正是李连山，神情恍惚，还未清醒，被喜出望外的高元帅用力搂在怀里，在背上狠狠击几下后方才回过神，愕然道：“我……我怎么……出来了？颜箴呢？颜箴？”猛地从高元帅怀里挣脱，回头四下张望，哪有颜箴的踪迹？
李连山大吼地问：“颜箴上来没有？”
有人劝道：“李校尉，颜医生他没有上来……”
李连山吼道：“不可能！他背着我，我都上来了，他怎会没上来？”又冲着人群大吼：“颜箴！你他娘的在哪？”突然瞪向水面，脸色一僵，被有心人猜中所想，急忙扑过来抱住。
众人看着浊流滚滚的水面，都觉颜箴大事不妙，一个个或低头或侧脸，默不作声。有人低头的时候看到一物，拣起来送到高元帅面前，“大帅，这个……”
那事物正是刘三的人头，脸上血污被水浸湿，化作血水向下淌，但头发还未曾湿透，大家猜测是李连山刚入水，刘三的头颅还未来得及松手丢弃，便被颜箴想法从水里弄了出来，这人头也一道上了岸。
李连山的眼睛一下子盯着刘三的脸上，暴跳道：“把他扔到水……不，把他剁碎了喂狗！”
众人拼命地将他制住。那提了刘三人头的士兵不知如何是好，迟疑地望向高元帅。
高元帅此刻神情已经平静下来，默默地看着刘三的人头，再看看气急败坏的李连山，末了又把目光投注到隔着一道洪流的对岸，冷笑两声，道：“带回去，挂到旗杆上，让大伙儿看看，这就是背叛的下场！”
下令回营，千余士兵将领开动，李连山犹自不死心，妄想觑个空子从众人手中挣脱去找颜箴，无奈众人盯得紧，死死地绊住，把他往回扯。
李连山几次三番挣不开，反被高元帅一通训斥，在上千战士面前不敢顶撞，但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化作愤怒、焦燥和着急，再一次挣扎，又被制住。
高元帅微微摇摇头，派人骑快马往下游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连山听到最后一句，又发狂地挣扎起来，高元帅再也忍不住，大喝道：“你若再不尊军令，任性妄为，便滚出军队！我这不收被惯坏的公子哥！”
李连山登时停止挣扎，呆呆地望着一脸铁青的高元帅，猛地咬住嘴唇，脸上露出又伤心又委屈的模样，眼睛也红了，胸膛剧烈地起伏。身边制住他的人们这才松了口气，有的悄悄活动一下手腕子——明明是未长成的娃娃，怎么焦躁起来便如小牛犊子死活按捺不住呢？
李连山的身子突然一震，吓得众人齐齐用力，这下劲使大了，一下子把李连山捺到地上。李连山恍然未觉，在地上用力挣扎地抬起头来，冲着翻着浊浪的岳水嘶声吼道：“颜箴，你给我活着回来！你若敢死了，我便带兵灭了你的神医谷！你若敢死了，我便让你神医谷鸡犬不留！”
……
……
此后的时间李连山如同换了一个人，乖乖地低头走路，捉住他的人一个个悄然收手，他也不知道，别人走他也走，别人停他也停，仿佛魂儿不在身上。
有人低声问过高元帅，高元帅也有些心不在焉，平时挺得笔直的肩背似乎有些佝偻，威严的神情中偶尔透露着些许悲伤。
回到大营，早有人将刘三的人头挂上旗杆，各部将领纷纷集合了自己的部队来看叛徒的下场。
王大赵二也来了，耳听着旁人转述刘三死前身受的酷刑，看着刘三死后犹带着强烈的痛苦，掌心被指甲掐出了血，扭过头不再看。
高元帅站在中军大帐前，默默地看着一队又一队的人走过旗杆，半晌叫人找来王大赵二，好言抚慰他们，让他们好好干，三日后，准他们为刘三收敛。
王大赵二忍了许久的眼泪喷礴而出，哽咽难语。他们毕竟拜了把子，结成兄弟，自家的兄弟做了错事，他们恨铁不成钢，在人前抬不起头，觉得丢脸，但兄弟为自己的罪过丧了命，又死得这么惨，他们只能干看着，不能为兄弟收尸，这种羞臊又变成痛苦。如今高元帅准他们为刘三收敛，痛苦顿作感激，愿以死报高元帅大恩。
高元帅低声叹道：“不用你们死，今天死得人……已经很多了……”
昨日收到信件，邀他去岳水河见面。为防万一，他已经连夜派人去探岳水深浅，又派人往上游查看。派去的人接二连三回报无事，他还是不放心，又派人往上游远处查看，如有异常，立即禀报。
今日那几支预警的响箭便是派去的人射出的，派出去的三十人如今只得四人回来，其余的中了南伽的埋伏，力战而死。
还有那几名落在后面被洪水卷走和几名离河面太近的战士，还有颜箴……
高元帅黯然回到帐中，看到几名谋士徒劳地劝着李连山，挥挥手，让他们离去，偌大个帐子只剩他二人。
高元帅想说什么，嘴唇颤了两下，什么也没说出来，走到搁在大帐中央的大案前，沉重地坐下，用手支了额头，出了好一阵神，然后道：“世子，本帅能相信你吗？”
李连山本来垂头抱膝坐在西席上，闻言抬起头，又低下不吭声。
高元帅不再看他，目光投向门上挂着的厚厚的毡毯，似要透过毡毯看到外面，好一会，低沉地说：“世子，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看？看什么？李连山猛地抬头，恨恨地盯着高元帅，又重重地从鼻中出着气，再度低头不语。
这已经是无声的抗拒了。
高元帅不以为忤，费劲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看了又看，最终放在案角，“你看看吧。”
李连山还是不动，最后还是高元帅走过来，把信放在他手中。
信封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字——刘三敬呈世子殿下亲启。
作者有话说
第161章 第一百六十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