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千里寄相思》江如是

5、第 5 章

　　“双刀髻？”又一阵狂笑
　　“喂，你不要笑好不好？这真有这么难看吗？”
　　“难看至极！”
　　“什么嘛！”甄明月不想与他再争执下去，就说道：
　　“笑吧，笑吧！本大小姐可没空陪你笑”甄明月哼了一声便扭头回了去。程大公子见那小姐离去，终于止住笑，朝着她离去的方向望了许久，这才离去。
　　甄明月觉得今天真是太丢脸了，她堂堂甄家大小姐“丢脸都要丢到西夏去了。表白未成不说，偏偏还叫人撞见，撞见的人还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厚颜无耻，没有风度，嘴不饶人的臭商人。明明发髻梳得正好，硬要说难看至极，看他那件缠枝牡丹花罗圆领长袍就知道，是牡丹也就算了，那牡丹朱红朱红还很大朵，哪有男子穿得这么艳丽，穿得这么艳丽不是花花公子是什么。甄明月回了府里还是一肚子的气，正巧遇上潘家表妹，那潘家小姐自从裹了脚布后，走起路来摇摇摆摆，身形又娇弱，真怕一阵风刮来就能把她刮去流求。潘枝花不紧不慢说道：
　　“明月表姐可回来了，你的木大哥可好啊？”
　　甄明月并不想理会径直步向厢房，潘枝花紧随其后，又问道：
　　“表姐，木大哥何时与你成婚呐？”
　　“表姐，你可真好，快要当状元夫人了。”
　　“表姐，你倒是说句话呀！”
　　甄明月进了厢房，对玲珑说道：
　　“玲珑，关门，别叫某些不相干的人进来！”
　　“是，小姐”玲珑应声道。关门时对着步履蹒跚的表小姐说了句：
　　“表小姐，我家小姐要休息了，有事明儿个再说吧！”说完便“啪”的一声将门关上。
　　“表姐，我可是一片好心呐！”潘枝花不肯罢休，又喊道：
　　“甄明月，你不要欺人太甚了，世上就你一人是状元夫人啊！状元夫人有什么了不起！”
　　潘枝花见没有声响，独自喃喃道状元夫人是很了不起。我潘枝花哪天若是成了贵夫人，看你还会不会这么神气。

　　“终于安静了，真搞不懂老爷为什么要把表小姐接到府里住。”玲珑忍不住说道
　　云鹃向玲珑使了使眼色，玲珑便知她家小姐定是出了什么事。玲珑抬眼见小姐坐在铜镜前照了又照，满头珠钗已取下。
　　“玲珑，云鹃，你们瞧瞧，我的发髻可漂亮？”
　　两丫鬟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瞧到左，玲珑说道：
　　“小姐的发髻很漂亮啊，小姐，云鹃的这双巧手您还不满意啊？”
　　“可为什么那人却说难看至极？难看至极”甄明月喃喃道。
　　“小姐，那人是谁？”云鹃问道
　　“是谁这么无礼？敢说难看至极？”玲珑问道
　　“哦，只是个不相干的人、”甄明月回道
　　“小姐，见到木公子了吗？木公子可威风？”玲珑又问道
　　“木大哥他，他是很威风。”只要一提起木大哥，甄明月就会想起今晚丢人的那一幕，她暂时不想提起这事，她不想要再去想该怎么办了。她真是累了，人累，心也累了。
　　“那小姐与木公子的婚事….”
　　“以后再说吧！云鹃，我累了！”
　　“小姐还是早些歇息吧！我这就去为小姐备水沐浴。”云鹃说道，甄明月点点头不语，玲珑本还想再说些什么，见云鹃又对她使了使眼色，也就不再问。
　　又是一年杏花开，可今年怕是甄明月观杏花最久最多的一回，小的时候，在永嘉城里住，问政坊里也种了几棵杏花树，每年的这个时候，她都会和木大哥一起，坐在杏花树下，木大哥看书，她在一旁看木大哥。等到杏花纷纷落下时，她便会拉着木大哥说：快看快看，好漂亮的杏花，像是下了一场花雨般美丽！她的木大哥便会放下手中的书，拉着她在花雨下面转圈圈，那时候他们是多么快乐！多么美好！再小一点的时候，她还在崇仁里藤岙村住的时候，那棵杏花树是他们村上的标记，她每天都会在这棵树下静静等爹爹回家，一见到爹爹她就会扑进怀里，娇嗔地说爹爹，月儿要转圈圈，我要转圈圈，甄父便会抱起她在杏花树下转了一圈又一圈。
　　甄明月站在厢房外，望着庭院里漫天飞舞地杏花发呆，这几天，甄明月想起以前关于杏花很多事，有跟木大哥有关的，也有无关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只是吃饭，看杏花，吃饭，睡觉，第二天起来吃饭，看杏花，吃饭，再睡觉。这几天，甄母也来探过甄明月，也劝过甄明月，甄明月只是说母亲不要担心，只是有些事还没有想通，想一个人静静地把它想通。甄母也知她这个宝贝女儿的性子，有事只会搁在心里，宁可憋死自己也不让她操心。木大哥也派人来问甄兄可否回来，听说他的岳仗大人过了端午就要赴泉州上任，怪不得婚事要办得这么仓促。
　　进入五月，天气越发热起来，大街小巷充溢着叫卖“节物”的声音，仅张天师就有几种，有画在纸上的，有百草捆扎成的，也有艾草做成的。正值午时，甄母正忙着命丫鬟们准备丝线，兰草，心里还嘀咕：老爷说是四月十五要回，可眼下端午都要到了，连个消息都没有。甄母心里似有些着急，红玉走了进来说道：
　　“夫人，老爷、公子回来了！”
　　“老爷回来了，快！快！去告诉小姐。”甄母理了理衣裳，忙出了厨房。
　　“老爷，阳儿，可回来了。”甄母忙迎了上去
　　“夫人，让你牵挂了！”甄老爷说道
　　“老爷，车途劳累，还是快快进屋坐下。”又转而对甄明阳说道：
　　“阳儿，辛苦了！”
　　甄母见旁还站了一人，其样貌堂堂，自信俊朗。可这穿着有些怪异，他着一件窄袖绯绿短衣，下穿长统靴。这衣服上的纹样分明是中原人的图案，可这样式却是胡人的服饰。此人其后还跟随一位穿粗布长衫的家仆。
　　“哦，夫人，快快请贵客进屋去！”甄夫人一听，忙说道：
　　“贵客，请屋里坐！”
　　“程公子，这是贱内。”甄老爷对程盛道
　　“甄夫人，请！”
　　一群人便进了屋，刚一坐下，甄明月飞奔了过来，亲呢的说道：
　　“爹！你可回来了！说了十五就回，你都快去了二个十五了！。”
　　“爹这不是回来了嘛！”甄老爷慈爱的抚摸着她的头说道
　　“那可不行，爹爹真是说话不算话，该罚！”
　　“月儿，不可对你爹这样说话。还有客人在！快快起来！”甄母在一旁道，甄明月抬眼一瞧，果然有一男子正瞅着他，嘴角微微上扬，那一双深邃的眸子里竟看不出是嘲笑还是微笑。甄明月起身问道：“这位是…”
　　“哦，夫人，月儿，这位是我生意上的朋友，程盛公子，人称程千里。”
　　“程公子，这是小女明月，叫你见笑了！”
　　“甄老爷哪的话，甄小姐可爱又开朗，怕谁见了都会欢喜！”
　　“程公子谬赞了，小女是被老夫宠坏了。”
　　“爹！”甄明月娇嗔地叫道
　　“明月，你还好意思，快向程公子问好！”甄母严肃地说道
　　“程公子，明月有礼了！”甄明月蹲了蹲身道，程盛站起，做了个揖，说：
　　“甄小姐，有礼！”丫鬟们上了茶，程盛又道：
　　“甄小姐很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明月与程公子应是初次相见！”
　　“是吗？”
　　“嗯。”甄明月点了点头
　　“甄小姐是否去过洪大人府上，为木蕴之贺喜？”
　　“这….”
　　“莫非程公子那天也去了洪府？”甄母搭话道
　　“正是，甄夫人。程某与洪大人是旧相识。”
　　“原来那天程公子也去了洪府，这样看来，见过小女也是正常。”
　　“哦，甄夫人与小姐也去了洪府？”
　　“正是，程公子，我甄家与木家是老邻家，蕴之中了状元，我们也高兴。”
　　“这木兄不但中了状元，初十又将与洪家小姐成婚，真是双喜临门呐！”程盛说到成婚二字时，加重音量的同时还顺带注视着甄明月，甄明月一怔，脸上微露出痛苦神情，这么多天过去了，想到木大哥与别的女人成亲，她还是会很在意，很在意。可要让她在程盛面前痛苦，她还不如现在马上自刎了事，已经丢过一次脸了，她可不想再丢第二次。她握紧双拳，勉强挤出淡淡笑容道：
　　“父亲，您还不知吧！木大哥初十便要成亲了，女儿也替他高兴！”
　　“是啊，说起蕴之，这小子真是争气，如今中了状元，也扬梅吐气了，夫人，这小子算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现在都成大人了，我们也都老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呐！”
　　“是啊，老爷，他父亲泉下有知，该是有多高兴！”甄母应道
　　“哦，原来木家与甄家还有这等渊源，木兄与甄小姐应是青梅竹马？”程盛问道
　　“小女、阳儿与蕴之是小从玩到大的伙伴。”甄母回道
　　“这说起来真是可惜了，甄小姐与木兄应是….”
　　“月儿，为兄从明州回来多时，你也不来问候一声，你再这样，哥可要生气了！”甄明阳突地插了一句。
　　“哥，你还真是越发小心眼了！这不是有贵客在嘛，贵客一来，哥哥就要靠边站了！”
　　“你，这。”
　　“月儿，阳儿，不可没规矩！”甄母道，又转而对程盛道：
　　“程公子见笑了，这两兄妹平日里就喜欢拌嘴。”
　　“不碍事，甄兄与甄小姐兄妹情深，这在官宦之家可是少见。”
　　“难得程公子来府上，这又碰上端午，程公子如不嫌弃，不妨在府上多住几日。”
　　“母亲，正是端午时节，程公子怕也要回家与家人共度佳节吧！您这会把他留下，不太好吧？”甄明月连忙说道
　　“少主子，我们还是早些回吧！”站在旁边的家仆说道
　　“谭鑫，别多嘴！”程盛轻声喝斥道
　　“月儿说得是，我真是糊涂了，程公子若家里有亲人等候，我也不便多留了。”
　　“甄夫人，程某自幼父母早亡。”
　　“可曾娶妻？”甄明月问道
　　“也未曾娶妻。”
　　“如此，程公子请在府中安心住下。”甄夫人说道
　　“程公子多谢各位！”程盛起身又作了一揖。
　　甄家二老客气地回礼，甄明月一脸茫然，似有些皮笑肉不笑，像闷在嘴里说：“脸皮真是厚，竟赖在这儿不走了。”
　　“甄小姐，是在我说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