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步红墙》昔西落畔

5、五 解围

　　这夜一沉下，露水更重了。夜过半时是极寒的，烟儿还只是穿了个单薄的小褂。此时，她的腿也早麻成了木疙瘩。从前在浸幽园中，哪里吃过这样的罪？越想越是委屈，不觉着落下泪来。这泪一落，便再也搁止不住了，不一会儿就已泣不成声。
　　而这六阿哥还只当是烟儿生他的气，想着过一晚气消了便也就回来理他。又怎么想到她会挨罚呢。

　　却说烟儿正哭着，忽的一个帕子扔了过来，正吊在她臂上。她以为是傅恒，倒哭得更厉害了。等她抬头一看，竟是晚上替她解围的五阿哥。一时哽住了哭声。
　　“我递帕子本是给你拭泪用的，你倒哭得更凶了。照你这哭法，一个帕子可是不够啊。”
　　“奴才……还是为是朋友。”烟儿本想说以为是傅恒，但突然想到宫女与侍卫是不能相熟的，便借口说是朋友。
　　“怎么，我帮你这么大的忙还不算朋友？”五阿哥撩起下裾，坐在石阶上。
　　“五阿哥快别拿奴才打趣了，您是主子，若论到朋友，奴才是万万及不上的！”烟儿本就怀了一心的委屈，此时也是借着话头发火，言语里满是刺讥。
　　“呵！那昨个晚上是谁死攥着我手不放，这你倒不提这及不及得上了？”
　　“昨儿……奴才并不知您是主子。”烟儿蹙着眉解释道。
　　“我看咱俩人倒是在夜里有缘。以后这天一落下，你也无需当我是主子，咱俩试着做朋友怎样？”
　　烟儿本从一开始就不怎么介意主仆的身份，瞧他又是递帕子，又是寻话安慰，早已戒心尽去，一口应了下来。
　　“那这夜里的朋友是不是该帮我解个围呢？”她拭去泪水，强笑着。
　　五阿哥笑起来，懒懒的举着胳膊向周围伸手指了指，“你自己看看，周围还有人没有？”说着，笑还不止。
　　烟儿向周围望了望，执规矩的太监们早就不见了影子。她长舒了一口气，慢慢的歪过身子，一点点的扳早就没知觉的腿。
　　“不早言语，害我跪了这半天。”
　　“这倒怨怪起我来了，若没我这个朋友，你怕是真要跪到天明了！”
　　“怎么每晚都见你开夜课？”烟儿一边捶腿，一边倒也不客气的问。
　　五阿哥对她的不客气，似是早已适应，答道：“我若是不每晚开夜课，又怎能及得上四哥呢！他本就瞧不上我，我再不用点功夫，岂不是要被他他在脚底下了？”
　　烟儿讶异于这两个本该亲密的兄弟，嫌隙却如此之深。思量间，不经意的的脱口问道：“你打小给成福晋抚养，而成福晋又是四阿哥生母，怎么会弄得兄弟不和呢？”
　　五阿哥惊了一下，侧眼瞧着烟儿，成福晋在宫中早就没人敢提了，她不过是个小姑娘，怎会知道的这样详细。但他并没作疑问，只是缓缓答道，“可能就是这个缘故，他才放不下一些事，毕竟是个假圣人。”
　　芷烟未语，还是瞧着他。五阿哥接着说道，“四哥自小是被熹福晋养大的，熹福晋素与成福晋友爱，且终无子嗣，成福晋为解姊妹之痛，便把四哥交予她抚养。额娘……也就是当年的成福晋，从前一直带着我，所以对四哥而言，我是个夺了他额娘的强人。他平日虽口上不言，但心中怨怒必定是有的！“
　　烟儿苦笑了一下，“原在生在帝王家，总是这般难全。”
　　五阿哥未解其意，但也随了一句道：“你这一叹，到与额娘当年一个样子。”
　　言罢，两个人都没了话。互诉心事之后，也再感叹不出什么了。与其再说些狗尾续貂的话，还不如不语来的惬意。

　　天渐渐亮了，五阿哥推了推渐入梦状的烟儿，“天凉，别睡了。”
　　烟儿揉了揉眼睛，看见五阿哥在盯着她看，问道：“看什么了？”
　　“看你生的美。”说罢，自己笑了一下。烟儿没去理他，她此时困意未除，眼睛又要阖上。
　　“这样瞧你，像一个人。”五阿哥话一脱口，烟儿即刻睁大了眼睛。“哎！别问！我不想提了！”五阿哥掩口道。
　　烟儿当时除了困意，来了精神，“好吧！这个不提，那我问你，改名字的糟主意可是你提的不是？”
　　五阿哥当时移开视线，低着头抖了抖衣裾，斜着头笑道，“我那是哄老六，说着玩的。谁料他竟当了真。”
　　烟儿只作全没听到耳里的样子，哼的一声撇过头去。
　　“我这不是将功赎过来了吗？你见过那个阿哥这样厚待过一个宫女的！”
　　“是是，我瞧着是天快亮了，阿哥架子又要摆出来吓人了。好了，我可没说什么，怪你，可更是不敢了。”
　　“有时候我真想查查你的底细，若不是你穿这身衣服，我绝不会信你是个奴才。”
　　对这句褒贬未知的评价，烟儿听得很是淡然。她当时，只是苦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