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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第五章

      “津,我至今很惊讶,想起那日在街上与张府众人对峙时,你竟能拔出我的青冥剑。世人皆知,白虹如水轻盈,青冥似铁厚重,二者绝非寻常之物,没有深厚内力的人是无法轻易拔剑出鞘的。”
      “我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力气比较大而已……想我曾经在山上,现下在李府,都是干惯了粗重的力气活的!”
      虽说是拜了金门的金东万为师,但津在李府的活儿也没落下,只有在每日太阳下山的傍晚时分,才会跑到苏州金家简宅里来学些功夫。
      金东万听说津以前从未学过武功,先是有些诧异。但任何功夫都得从扎桩根基打起,于是让对方先在院子里练习马步。津也没有怨言,明白功夫难学,也不似平时里那么冲动急燥,便遵的师父的指示在那里摆好姿势沉下心来扎马。
      从酉时至亥时,当金东万在外面办完事情回到院子,发现津还是如自己离开时那般一动不动的蹲在那里,深、平、稳一丝未变,最多只有额边隐隐渗出些汗水而已。不由更加诧异。
      “两三个时辰了,没有休息过吗?”
      “师父不说休息,我就没有休息。”
      想我从前刚开始练功时,也没有这么好的忍耐力。金东万心中暗道,不禁又回想起那日在街上所见津拔出青冥剑的样子。疑惑之中,忍不住问出口:“家父既是现任武林盟主,金门掌门,也是我的师父。他的武功修为在我之上,想他曾经与你相处十年之久,你们一起在山上的日子里,难道他就从来没有教你任何武功吗?”
      “没有。”
      津仔细回想一番,认真答道:“叔叔以前说过什么,擅长游泳的人,正是因为喜欢下水总是下水,才比一般人更加容易被淹死。所以,有一次我原本想和村里的阿桂哥学点拳脚,他也不肯同意,他又说,如果我一辈子住在宁静的小山村里,会不会武功也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叔叔以前最多只是教了我些读书识字,而且,在那之后我就没有再提过学功夫的事情……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既然我都下山了,又碰到了金大哥,不会点武功怎么能行呢?”
      金东万细忖之下,点头也表示认可。江湖处处充满危机,学点功夫,不为伤人,但求自保。眼下情形,他又问道:“看你马步扎的如此稳实,常人初练往往坚持不过一个时辰,而你近三个时辰仍面不改色。可是另外习过内功或是其它本领?”
      “内功?其它本领?”
      这两个字虽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他马上又恍然大悟的解释道:“我以前在山上可最会种地了,到了插秧时节往往得站上一整天呢!或是暴雨蝗虫收成不好吃不饱的时候,下河捉鱼,林里抓蛇,也是一把好手!现在在李府,管家给我安排的也尽是些粗重活儿,专抬那些装满了金银财宝的大箱子,不过现在习惯了之后,我就算干上一整日也不觉得累……许是与这些有些关系吧!”
      似乎有些道理,但是金东万又隐隐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所有的农夫、家丁干的都是类似的活计,若真如此,那岂不是所有的农夫、家丁都能练成武林高手了?
      “想你与家父和我有缘,如今也算入了我金门。现在我就以金门之独门内功先助你打通全身脉络。”
      说罢,还未待津反应过来,只一瞬间的功夫金东万迅速打通其周身的七大穴,将自己的内力自掌中推向对方身体运转起来。然而才刚刚至打通第五穴时,血运之气行至靠近心口部位时,竟然忽的气血急转逆流。
      似有一股强大的气息横在那里阻止抵抗着,金东万提神运功又加了几分内力在掌中,重推入体,想凭自己的力量把那道横在津心口上的气息冲开,谁知道那股力量再受冲击反而越变越大,终于……好大的一口鲜血从津的口中吐了出来。
      “津,你感觉怎么样?”
      甚至连金东万也感觉自己的内力反被其冲,只是因为尚能运转自如才勉强把自己胸中的那口血气强压了下去。
      眼见面前津面色比平日里更加显得惨白,汗水大滴的滴落,却亦有几丝诡异的红晕浮出脸侧。一手用力扶着胸口,好久才逐渐缓回神来:“金大哥,我没事……就是心口,疼。真的好疼……”
      难道是自己真的有些操之过急了?金东万心想,但潜于津体内的那股强大的气息还是令自己深深疑惑。
      尤其是在之后几日,当金东万把金门的内功心法教给津,让他在自己面前按着自己的细心指示调息练习时,却常常还没练到半个时辰就要吐血,然后叫心口疼。
      金东万心想,莫非津天生不适合练习金家武功?想他们金门的武功乃是中原最正统武学之精华传承。
      如果津不能练这样的功夫,又应该练些什么呢?

      “金大哥,师父,再这么练下去,我就要疼死了……扎马蹲步对我来说没问题,太简单了,但是这个内功实在练的我太痛苦了。既然你把白虹剑送给了我,我们能不能直接学练剑啊?”
      “江湖中人用剑如何一击致命,不止靠锋利的剑刃,更需要凌厉的剑气。想当年,父亲与舅舅凭借青冥、白虹风云江湖不逢敌手,我金家剑法可称得上是当世一绝,而他们各自的本门内功修为也是上乘。因此,只有剑法与内力配合起来,才可相辅相成的将用剑发挥至最大功效。
      “剑法,内力,相辅相成?”
      “是的。可惜,如今你练习我金门的内功心法却总是与自身的气息相冲,我亦还不知是何缘故……你练的辛苦,还每每吐血,再这么下去只怕是要伤及性命了。然而没有内功辅助,即便我传授给了你金家剑法,使出来的威力想必也是大打折扣。”
      “那怎么办?”
      津听了金东万的解释,心中极其沮丧,好不容易有了希望难道又要破灭吗?难道自己天生就不是练武的材料吗?明明自己平日也算身强体壮,啊,只怪这个已困扰了自己十几年的该死的心疼病。有些不解恨,他出气般的用力拍了拍心口,谁知却又引来一阵咳嗽。
      “其实,不习本门内功也无尝不可。白虹剑锋利无比天下无双,你且携带于左右亦可防身……呵呵,既然你已叫我一声师父,我若是不教你些真功夫也于心不安。不如,就教你几招由我自创的轻功步法吧,将来在江湖上若是碰到什么麻烦,也能助你避而远之。”
      “是不是上次在不夜宫比试第二关,你取灯笼时所施展的那一套轻功?”
      “正是。”
      “谢谢师父!”
      看津很快又恢复了往日那般高兴的样子,金东万不禁颔首微笑,想这果然还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小子。自己行走江湖也有数载,如今,这样的人真是不多见了。
      或许父亲说的也是极有道理:自古自夸善射者死于矢,善战者死于兵,善泳者溺于水。
      唯有不入江湖,才不至于被江湖所吞噬。父亲曾经不让津学武,也是不希望这样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将来有一天被卷入江湖血腥残酷的纷争吧……

      每日傍晚来金家简宅报到,直到子时后再回李府歇息,津天天如此往返其间,倒也两不耽误。
      反正那个阿赫,最近也是越来越频繁的夜不归宿,也不知道究竟上哪里干什么去了。却是有些委屈了森,让他孤单待在那个简陋的堆满了稻草的小仓库里……对了,怎么会孤单呢?
      看那真儿小姐几乎每天都会想出各种法子去找他,或是看书有词不明白意思,或是奏琴总是找不着调儿,或是找他下围棋解个闷的,如此,看来森是想逃也一时半会儿逃不掉的。
      再说如今的小仓库,也说不上是简陋了。
      除了第一个晚上因为阿赫和森争执不下到底谁睡床的问题,最后干脆拿斧子劈烂了那小草塌,三个人从此全睡在了地上。毕竟中秋已过,快要入冬,凉意渐起,入夜的时候睡在地上常常是冷的厉害。也因如此,虽然津最近没有再练金门的内功,可是心口疼的毛病却渐渐一次比一次明显起来……
      然而又在几天之后,又是真儿小姐,说是担心森伤病初愈柔弱的身子骨受不住,硬是弄来了几十床丝锻面子的大棉被,底下垫了厚厚一层。终于,可是够暖了,过冬大概也没问题了。
      “看看这些被子的锻面,全是绣花的!再看看这工夫,必是第一苏绣如意斋里最贵的货色,每块少说也得几十两银子呢。想那真儿小姐对你这般浓情厚意,你与李家的缘分可比我们大多了……”
      的确,这样上乘的精贵东西居然出现在用破木板子搭的破烂小仓库里,此刻还真是有些格格不入的诡异。阿赫忍不住啧啧了好几声,看向森的目光里有些玩味。
      森听阿赫明显调笑自己的口气,仍是不愿多理这个人,不自觉的,就向津睡觉的方向又靠了靠。
      然而后者因为如今又要干活又要练功的关系,一回来几乎倒头就睡着了。许是真的因为往返太累的关系,又或是叫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听得他轻轻梦呓出声:
      “叔叔,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师父,这步法练的可对?呵呵,你总夸我进步神速,我都快要不好意思了……”
      “这小子,枉我们这好几个月来天天夜里睡在一起,梦里难道就没有我们吗?”
      阿赫嘀咕着推了津一把,谁知道竟再下一刻蹦出句:“佳人小姐!你真的太美了……”
      “佳人?”
      “你这样的绝代佳人,多少名门公子江湖侠士都倾慕于你,你又怎么会看的上我这种小角色呢……不过,你只需要喜欢我一点点,一点点就好了……”
      阿赫听罢,垂首之时眼眸中无意掠过一丝危险的色彩。已然心知:这小子,如今满脑子全都是金家那些人了。

      苏州金家简宅。
      作为师父正站在一边看着的金东万夸津进步神速,实属不假。不仅因他颇有些习武天赋,更得益于每日的勤奋苦练。常常是金东万都开口让他休息了,津却一个劲的总着说不累不累。
      “津,喝一口水歇息会儿。今日,我且用青冥练一套剑阵给你看看罢。”
      那日津还未练上两个时辰,金东万说着拔剑出鞘便在院中舞了起来。仍是那一股寒光闪现,金东万手持青冥剑,此间一招一式,刚猛异常却又不失灵活。舞至最精妙处时,甚至由青冥剑身散开的锐利剑气,折射月亮投下的淡淡光线,竟能将整个院子都隐隐照亮,石桌长凳,盆栽花草,所有事物皆已笼罩在一片悠悠的浮光掠影之中……
      津看的出神,几乎连水也忘了去喝。下意识的看看手边的白虹剑,顿时又觉得太过可惜。自己习不了金门内功,放着珍贵宝物在身边,却是连剑也不能学了。
      再见金东万收好青冥,又深深的叹口气。
      “师父,你怎么了?”
      津上前问道,见金东万那张酷似叔叔的绝美面容,两道深深的浓眉一直紧簇起。“是不是你也在想叔叔了?”
      “是啊,我爹失踪已快两年了。当时他只给我留了封信,简单交代了金门事务以及让我暂时代理武林盟主之位。甚至还说,他此一去,可能回不来了……却没有说,他究竟去了哪里。这一年多来,我心中一直忐忑不安,也在四处寻找任何关于他的线索。明年年初,即是四年一届的武林论剑大会。如果那个时候再找不到我爹的话……哎。”
      “师父……”
      “津,既然你是我爹照顾长大,你还像以前那样叫我金大哥吧,我们从此平辈相称。对了,这个。”
      这时金东万亦从自己贴身怀里掏出了那枚津无比熟悉的佩玉,继续说道:“这块玉我当时没有还给你,是因为我忽然发现它另有它用。现在用完了,完璧归赵还给你。”
      “这既然是你爹的东西……”
      “这既然是我爹留给你的东西,当然还是应该由你保管最合适。津,好好收着它,将来或许还有用处。”
      愁眉依旧不展,见那冷峻的面容又叹了一口气道:“如今,这里最让我放心不下的,还有我的妹妹贤珠。”
      “佳人小姐?”
      “不夜宫咬死了非要三十万两黄金才能为贤珠赎身,我上哪里去弄这么多钱?这些日子,看那不夜宫的轿子隔三差五的就把贤珠送进张府唱曲,我的心更是日日揪在一起不得安生。”
      “那张家两父子恶行昭著,佳人小姐如此太危险了……就凭张小狼那种人,居然还敢说什么要竞选下任武林盟主,听说是他们有些‘靠山’,也不知道背后究竟是谁,让那种人做了盟主,整个江湖岂不是都要遭殃了吗?”
      “总有一天,我会要他们好看的!”此言铿锵而出,拳头握的咯咯作响。

      恰恰就在这时,金家简宅现在唯一的仆从,多年来一直在这里看守打扫的余伯走过来向少主人通报:梦大捕头过来了,想见他。
      梦大捕头,津也曾在不夜宫的比试会里听善皓提起过一次,此人正是京城六扇门下的第一名捕。津也曾在那日见到金东万与他微微颔首打过招呼,然而他直到现在才知道的却是:原来他们二人竟是同门师兄弟。
      “师兄。”
      “不知梦大捕头今日找我何事?”
      既是入了官门,金东万如今对师弟的称呼虽说相当尊重,却也显得生分了很多。梦大捕头看了一眼此刻站在金东万身边的津,欲言又止,有些犹豫。金东万似是有些明白,于是说道:“津是我极好的兄弟。有什么话,你且但说无妨。”
      “张家父子在今晨丑时左右被人杀了。”
      “什么?”在场另外两人皆是一副十分惊讶的表情。
      “上午发现的尸体,然后就报了县衙。今日我原准备离开苏州回京城,不想却忽然出了这样的杀人案。我后来去查看了现场,发现除了张老爷与张少爷,还死了几个贴身侍侯的家童与丫鬟。死因皆是一掌致命,想必凶手武功极高。与此同时,张府因是苏州城内的大户,帐房仓库里还少了三十万两黄金的银票……”
      “梦大捕头,你今日特地过来找我,又特地对我说了这些,言下之意?”
      “实不相瞒,我详细检查了张家那些人的尸身,他们皆是死于金门的独门绝学‘风云掌’之下,我入金门习武多年,这一点绝对不会认错。昨夜至今晨,我一直在衙门里与诸多当地兄弟喝饯别酒,自然有不在现场的证明。只是不知师兄今晨丑时左右身在何处?”
      “这,我……”
      刚刚那一番话,连津也已听出了梦大捕头是在怀疑金东万。而津原本也以为,那一向正义的君子定会当场断然的否定。可是身边的人竟吞吞吐吐起来:“我当时在……”
      “请问师兄今晨丑时左右身在何处?”梦大捕头一字一顿,又重复了一遍。
      “子时我送津离开,然后回房休息了,之后一直在这里。”不知怎么,连津都听出金东万说话间的底气略有不足的样子。
      “可有其他人为你佐证?”
      “余伯也早就睡了,此处再无第三人。”
      “这个世上,能运用金门‘风云掌’一击致人命者,如果不是我,也不是师兄,难道是师父或者师祖闭关出来杀的人吗?”
      “怎么可能?!”
      “师兄,自中秋那夜你与张家父子青楼抢花魁,据说第二天你们又在大街上大打出手,之后苏州城内无人不知他们张家与你结怨。况且,那张少爷又号称是下任武林盟主的竞争人选,可谓是你们金家连任的阻碍之一。再则,那今晨同时失窃的三十万两黄金的银票……”
      不愧为京城六扇门第一名捕,梦大捕头所说皆是逻辑清楚条理分明,而那双冰冷凌厉的眼睛更仿佛能将所有险恶之徒撕扯看穿。“最近听说有一神秘人想为佳人小姐赎身,而不夜宫开出的价钱正是三十万两黄金。师兄,你可知道这想为名妓赎身的神秘人是谁?”
      “无论如何,张家父子绝对不是我杀的。”这时金东万反而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又恢复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倒的气势。
      “师兄,我与你自幼同在金门一起长大,虽然现在不能算在同一条道上,我仍愿像以前那般畅开了讲话。这一次张府杀人窃银案,所有的线索皆指向是你。我既身在公门,绝不可能徇私枉法。但是念在同门之谊,今天我只是先来提醒你,将来若是找不出杀人窃银真凶,或是还没有你不在现场的证据……就休怪师弟我秉公执法不留情面了。”说罢,梦大捕头见金东万久久垂首不再言语,便抱拳先行告辞了。

      “金大哥,那张家父子不会真的是你杀的吧?反正,那张大狼与张小狼好色成性,终日为非作歹,就算死了也是死有余辜。”
      见那梦大捕头一走,津忙是焦急的问向那愁眉更加深锁的男人,只听金东万此刻的叹气之声,竟是比之更沉重了几分。
      “人在江湖,有所为有所不为,金某一向只求行的正坐的端,那种背后杀人窃财的卑劣行经又怎么可能会去做?”
      “那么刚才梦大捕头问你今晨丑时左右身在何处时,你为何要犹豫呢?”
      “我当时在……暂时还不能说。”
      直到此时,即便四下无旁人面对的只有津,金东万仍似有难言之隐。“依现在的情形来看,是有人故意想陷害于我。想来只能尽快找出真正的凶手。照我师弟方才所说,那行凶之人竟然会用我们金门的独门‘风云掌’。当今世上,除了我的祖父,父亲,我,还有我师弟,照理来说没有第五个人学过。除非是……”
      “除非是谁?”
      “不,那绝不可能!”
      忽然金东万的脸上掠过一丝搀杂着绝望意味的痛苦神色,又摇了摇。片刻之后,他才开口:“津,你先回去休息吧。留我一个人再仔细想想。”

      这日从金家简宅再回城西李府,又是快近子时。
      几乎每天都是这个时候结束晚上的练功,同金大哥告别,津一边往回去的路上赶,一边心想。有些懊悔,如果昨日自己多留下陪金大哥几个时辰,不就是可以为他做不在案件现场的人证了吗?
      只是。今晨丑时金大哥究竟在什么地方做些什么呢?他又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连自己也不能说呢?
      这几个问题。津问不出,也想不透。
      因为向金东万学习轻功步法已经快一个月了,津渐渐已经能够运用自如,于是每天往返在金宅与李府的时间也缩短了不少。然而就在还剩两条小小街巷就到城西李府,仿佛已经能闻到那满园的榆树香气的时候,忽然之间,津的步伐一下子慢了下来。
      “呃——”慢慢的蹲了下来,他用手捂住心口。
      一阵夹带着几片萧索的落页,更夹带了丝丝寒意的冷风从他的身边掠过,津这才慢慢想起了,自从八月十五不夜宫的比试之后,转眼已过了一个月。
      再过几天就是立冬了。
      曾经的十年里,每到这个时候,自己的心疼病都会一天比一天发作的更厉害。曾经的十年里,每到这个时候,叔叔都会来到自己身边,带着那几株仙草,亲手熬制汤药喂自己服下……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自己心口疼的毛病。
      但是去年冬天,叔叔却没有在再来。
      去年冬天,整整一个冬天,自己就是几乎天天那么生不如死的疼痛着,全身冰冷,却只有心口那一个地方,仿佛有火在烧,几乎要把自己的心给烧融烧化了一般的疼。几乎每个夜晚,他疼的在床上滚来滚去,可是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冰冷的屋子,只有冰冷的床铺。
      好不容易熬过了那整整一个冬天,直到三月渐入春时分,当天气逐日暖和起来,自己的心疼病才慢慢缓解,直到全身又恢复了正常。
      但是现在,眼见又快要入冬了……
      “叔叔……叔叔……”
      津的嘴里,又忍不住呢喃着冒出了这个词。手里紧紧攥着那块叔叔留给他的佩玉,带着掌心热的温度贴向疼痛着的心口。叔叔,你究竟在什么地方,我真的很想你……叔叔,快回到我的身边吧。若是没有你,这个冬天让我怎么熬的过去?我很害怕再像去年那样,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冰冷与火热的两极挣扎煎熬……叔叔,叔叔,你究竟在什么地方……“叔叔……叔……”
      他还未来得及说完后一个字,在秋风里已经逐渐变的冰冷的身体,忽然感觉从背后被拥进了一个感觉非常温暖而安全的怀抱。
      叔叔,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津心想。在他的印象里,曾经的十年里,只有比自己亲生父亲更亲的叔叔,才会给自己这么温暖而安全的感觉。或是那一晚,不夜宫雅阁,在自己爱慕的美丽的佳人小姐身边的时候,感觉也很温暖……如此温暖。
      如此温暖的被抱着的感觉,果然令他心口的疼痛逐渐淡去,越来越淡,越来越淡。仿佛恢复了一丝的力气,他渐渐睁眼看去,不由得吃了一惊。
      竟然是阿赫!
      阿赫,阿赫是他现在的好兄弟,好兄弟……原来好兄弟的怀抱,也是这么温暖而安全啊。津心想,再次缓慢合上的眼眸,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也许今年这个冬天,将不会像自己曾经想象的那么难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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