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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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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亦峥颇为自豪地看着白晓婉,陈佩芳在一旁打趣道:“越安,你可得习惯,咱们毅山待晓婉她们,就跟待女儿似的。”
白亦峥大手一挥:“那是当然,所谓长兄如父嘛,可不是?”
白晓柔在一旁笑得开怀,起着哄,白晓婉有些不好意思,浅抿了唇,脸颊上的单酒窝便更明显了。
“大哥,你是特地赶回来参加姐姐婚礼的么?”白晓柔眨了眨眼,换了个话题。
白亦峥这才拍手道:“正是,对了,看来我得重新介绍一次了。”
见众人都直望着他,白亦峥嘴角有些抽搐,眉毛一挑:“咳咳,婉儿,今后去了黎家,你可得称他为……这个……小叔了。”
“小叔?!”白晓柔睁大了双眼,拿着小勺的右手也停了下来,“大哥是大哥,越安哥却成了小叔叔?!大哥,你不也成了越安哥的侄子了么?!”
“个鬼丫头,”白亦峥这下连眼角都抽起来了,“谁叫你婉儿姐嫁的是他侄子!不叫小叔叫什么。”
倒是黎云飞颇不好意思:“我是家里幺子,和浅溪相差的岁数不大,二小姐还是叫我越安哥便好,要是让你们跟着叫小叔,咱们白团长,可会要我好看。”
“大哥才不会呢!”白晓柔见黎云飞打趣大哥,立马维护。见她如此,众人都笑了起来,独她颇有些不知所以的样子,不免有些恼怒,白晓婉在一旁立马端起椰汁西米露予她,她便又开怀起来。
黎云飞放下手中的杯子:“二小姐可曾见过家侄?”
白晓婉没料到他会忽然问话,不免有些紧张,但她张罗家里惯了,已然有了应变能力,面上不显慌张,只道:“尚未见过……父亲说仍未嫁娶,见面似乎总觉得有些不妥……”
白晓柔见她颇有些喏喏的样子,颇有“怒其不争”的意味,对黎云飞道:“你看你看,亏爸爸还是什么戎马军人,却要讲这么些臭脾性呢!我早跟姐姐说过这些破规矩,根本就是虐待,不尊重人权的表现!我们现在不是实行文明结婚么?!黎家也太古板……”
“哎,晓柔你们这些进步学生,最爱扯上人权了。”话还没说完,便被陈佩芳插嘴打断了,“越安你可别介意,晓柔是心直口快,纯粹童言无忌。”
黎云飞倒是不慎在意,只对白晓婉道:“二小姐且放下心来,浅溪这孩子虽然有些书呆子气兼固执,心性却是不坏,我虽已数年未回家,但母亲的家书与电报里,却是时常提到的。此次结婚的事情,定是老人家定下的,我们小辈是没法躲插嘴的,咱们家老太太,可厉害着呢。”
白亦峥拍拍黎云飞的肩膀,大大咧咧道:“老子可不管,我家婉儿是嫁到你家去了,你这个小叔叔可要负责把人给我照顾踏实了!”
黎云飞被他的语气逗乐了,忙道:“白团长所言即是。”
见气氛略缓,连白晓婉都松了口气,一家人又欢声笑语起来。
原本按照白亦峥的意思,是按时兴的文明结婚来办的,但仍旧拗不过黎家主母的要求,依了古礼,只是仍旧做了些许改进。黎云飞来白家的第二日,便见登了二人的《结婚启事》,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是白晓婉出嫁的日子。
白家与黎家的联姻,在凉州堪称盛事。
一来白家有兵,而黎家则是有权,在整个华东都是说得上话的,自然两者相加,便是所谓的天作之合了。黎家因是长房长孙的婚礼,自然更为看重,更应了黎家主母的要求,连流水席都摆了个百十来桌,定要大宴三日,举城欢腾,以示对两家联姻的看重。席间觥筹交错,宾客皆欢,自是不在话下。
卯时一到白晓婉便被老妈子叫了起来洗漱打扮,晕头晕脑的样子让她觉得极其疲惫,满腹的期待似乎也在旦夕之间化作了浓浓的不安。
从前听说婚期将近,似乎还没有什么知觉,每日仍是做着那些从前的活计,管管家里的账目,督促着丫头婆子们做事,偶尔找姐妹们玩玩牌,出去喝喝咖啡,看看电影,逛逛百货大楼,被戏谑地逗弄的时候也不觉尴尬,等到真正面对的时候,却反而紧张起来,一会儿站起身来,一会儿又坐下吩咐门外的碧莲进来看看妆容,最后倒是安定地坐了下来,却是两手紧紧地攒着喜袍,不知所谓的样子。
黎愈江是个病弱的年轻人,两年前在同学的介绍下认识了一位女性,后来越走越近,变成了自由恋爱关系。他初时并未告诉此位小姐他尚有未婚妻的消息,自以为照着母亲一闹,应该能退掉这门亲事。
这位女性名叫安茜,是湘江别馆有名的交际花,素来颇有才名,与黎愈江交往之后,却是断掉了手里的客人,独独与他来往,他们这一段在凉州的纨绔中,倒成就了一段红袖添香才子佳人的佳话。
黎夫人与白晓婉的继母赵女士曾在牌桌上见过面,觉得她自始至终是姨娘扶正,虽然表面上不显,暗地里却是看不起的,嫌她没什么地位。这反倒是加剧了对白家的二小姐的欣赏,认为她善静娴淑,能进能退,明事理,是做黎家未来主母的料,再加上白家重兵在手,对他们的婚事是相当满意,见儿子闹腾,也只当他还小,玩玩罢了,也不上心,任他在一旁插科打诨,当小孩子玩意。
失去了母亲的支持,黎愈江根本无法与父亲抗衡,便行了个“拖”字诀,一面与这位安小姐交往,一面想着退婚的主意。
眼看着婚期将近,他与安小姐两个又爱地死去活来,毫无办法之际,便索性一股脑地全部捅给了安小姐,顺便渲染家中被旧思想所禁锢的痛楚,认为这并不是真正的爱情,而是对他俩真挚爱情的磨练。他似乎原本有几分诗性,颇会演讲,便将这些渲染一番。
两人商量来商量去,觉得不如南下,去天津或是上海,等生米煮成熟饭再回凉州来,家人也就不好责怪。
没想到还没走成,黎愈江便被黎老爷逮住关了起来,一直关到成婚一日才放出来,私奔计划就此夭折。黎愈江在家动静极大,差点闹出人命来,黎母没办法,整日以泪洗面地央求,最后才渐渐平息下来。
等到一阵吹吹打打,仪式完毕,白晓婉累地腰都快折了,幸亏有随侍丫头碧莲的帮衬才不至于倒头便睡。
她始终是怀着几丝忐忑的,也不知这黎愈江到底是怎样的人物。
一想到今后的大半辈子都要与之相守相扶持,心中不免有些激动,又有些担忧。脑中就这样跑敞马似的来来回回想了无数遍,甚至想到婚后的生活,如何教育子女时,灯影晃了晃,才回过神来,似乎已经入了夜。
白晓婉有些诧异,提声唤碧莲进来:“碧莲,碧莲!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姑爷怎么还没过来?”
她丫鬟碧莲连忙把脑袋探进来,对她道:“小姐,不急,现在才七点钟,今日客人多,姑爷应是在外间待客,忙不过来了。”
白晓婉点点头,继续端坐着,又过了约半个时辰,实在坐不住了,这才把盖头翻起来,去拿了块喜饼吃。
黎家的房屋似乎都是中式的,不像是白公馆,白色的小洋楼,内里也几乎都是西式的设计。
这间房便是她今后的家了。她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满足,偷偷地躺在了床铺上。床铺似乎是专门被放到屋外晒过,有股干爽的阳光味,她闭上眼,觉得自己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房间里很静,台灯微微地亮着,暖黄的光被彩色玻璃一档便有些暧昧不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