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女主后宫躺赢路》渡流金

2、第 2 章

　　承平三年六月初一，晨光熹微。

　　通往皇城的官道上已响起辘辘的车轮声，碾碎了黎明的寂静。今日，是新晋秀女入宫的日子。

　　沈清颜于卯时一刻辞别泪眼婆娑的家人，登上了那辆驶向皇城的马车……直至巳时三刻，马车才在西华门外缓缓停住。

　　“奴婢参见小主。”

　　刚踏出马车，一道温和却不失利落的女声便传入耳中。

　　沈清颜抬眸，只见一位约莫三十上下、面容端庄沉静、衣着体面的姑姑正微笑着向她行礼，姿态恭敬却不卑不亢。

　　“奴婢是永和宫的掌事姑姑南汐，奉皇后娘娘懿旨，特在此迎候小主。”

　　“有劳南汐姑姑。”沈清颜微微颔首，姿态优雅，声音平和，既不过分热络，也不失礼数。

　　宫道漫长，仿佛没有尽头，沉默地向前延伸。

　　沈清颜跟在南汐姑姑身后半步之遥，目光所及，是两侧巍峨延绵、高耸入云的朱红宫墙，那压抑的红色墙体将广袤的天空切割成一道狭长而令人窒息的蔚蓝。

　　她微微垂眸，一种难以言喻的渺茫与禁锢之感悄然漫上心头——自此刻起，她的悲喜荣辱，她的生死存亡，便都与这四方宫墙紧密相连，再也无法剥离了。

　　绕过庄严肃穆的慈宁宫，视线豁然开朗。

　　只见一座规模稍小却格外精巧雅致的宫殿，安然掩映在一片繁茂的合欢树后，朱漆大门上方悬着“永和宫”的匾额。

　　时值六月，正是合欢盛开的季节，微风拂过，无数粉绒般的花朵簌簌飘落，宛如一场轻柔梦幻的绯色花雨，美得几乎有些不真实。

　　南汐姑姑上前轻叩门环，沉重的宫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

　　翌日，晨光透过雕花木窗洒下斑驳光影。

　　永和宫东配殿内一派忙碌景象。

　　小主，今日合宫觐见，穿哪一身更为妥当？”木槿捧着衣裙请示。

　　沈清颜目光掠过姹紫嫣红，定格在一件粉底紫罗兰缠枝纹的宫装上：“就这件吧。”既不过分素净失礼，也不过于鲜艳夺目。

　　她起身理了理衣裙，吩咐道：“木棉随我去坤宁宫。木槿，你留在宫里，仔细照应，各处都熟悉一下。”

　　踏出殿门，掌事姑姑南汐已静立院中候着，见沈清颜出来，上前一步恭敬行礼。

　　“奴婢给小主请安。知晓今日觐见是大事，奴婢不请自来，望小主莫要怪罪。”

　　“姑姑言重了，”沈清颜虚扶一下，语气温和，“我初入宫闱，诸事不明，正需姑姑这般经验老道之人从旁指点，心中唯有感激。只是……”她话语微顿，带着恰到好处的迟疑，“姑姑是永和宫掌事，而我……尚非一宫主位，岂敢劳动姑姑大驾？”

　　南汐唇角含着一抹沉稳的笑意，话语却意味深长：“小主太过自谦了。永和宫如今只您一位正经主子，奴婢们自当唯小主之命是从。况且，以小主的家世品貌，成为永和宫名正言顺的主位，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小主实在无需妄自菲薄。”

　　这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沈清颜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她瞬间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即便她内心深处也作此想，但这话由出自坤宁宫的南汐口中如此直白地说出，其背后的暗示与意味，便不容小觑了。

　　面上却不露分毫，只莞尔一笑，轻巧地将话题带过：“姑姑说笑了。时辰不早，我们动身吧。”

　　行至御花园附近，远远便瞧见两位宫装女子结伴而行。南汐目光微动，低声提点：“小主，前方那位身着天青色素绒绣花裙的，是景阳宫的简昭仪。昭仪娘娘入宫早，育有思安公主，皇上颇为疼爱，是个宽和性子。旁边着橘黄宫装的是同期入宫的杜美人，现居景阳宫偏殿。昨日午后，简昭仪曾命人给杜美人送过点心，杜美人甚是感念。”

　　沈清颜微微颔首，暗赞南汐不愧是皇后身边出来的人，消息灵通，洞察入微。

　　待走得近了，沈清颜主动上前，敛衽行礼，姿态优雅标准：“嫔妾永和宫容华沈氏，给昭仪娘娘请安。”

　　杜若薇见状，忙侧身避过全礼。

　　简昭仪笑容温婉，虚扶一下：“沈容华太多礼了，快请起。”她容貌秀美，观之可亲，并无盛气凌人之态。

　　杜若薇这才上前一步，向沈清颜行礼，语气带着几分自然而然的亲近：“嫔妾景阳宫美人杜氏，给容华姐姐请安。”

　　“杜妹妹不必多礼。”沈清颜回以友善温和的微笑。

　　“姐姐这也是往坤宁宫去？不如我们结伴同行可好？”杜若薇热情相邀，眼神清澈，看起来没什么心机。

　　简昭仪也含笑看向沈清颜，目光在她身旁的南汐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温和道：“是啊沈容华，一同走吧，路上也好说说话。”

　　“那嫔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沈清颜从善如流。

　　三人抵达坤宁宫时，时辰尚早。宽敞的正殿内，只有孙容华与韩容华两位低位妃嫔在座，显得有些空荡。

　　彼此见礼后，沈清颜与杜若薇便按规矩，准备退至殿外廊下等候。依宫规，未正式叩拜皇后的新晋嫔妃，是无资格在殿内安坐的。

　　然而，皇后显然对沈清颜多有眷顾。不过片刻，两名小宫女便端着锦缎包裹的矮凳出来，屈膝道：“皇后娘娘口谕，廊下风大，请沈容华、杜美人暂且在此歇脚，待众位主子到齐后再起身不迟。”

　　沈清颜心下微怔，正欲婉辞，杜若薇已爽快地谢恩坐下，还顺手拉了她一把：“姐姐还客气什么？皇后娘娘体恤，我们安心领受便是了！”

　　沈清颜无奈，只得就着矮凳边缘浅浅坐下，同时对宫女道：“有劳二位姑娘，代我们谢过皇后娘娘恩典。”

　　心中却不由扶额：这憨直的丫头，没见只给了两个凳子么？待会儿其他新人到来，唯我二人坐着，那些目光怕能生生将人戳穿，这拉仇恨的本事，倒是一等一。

　　约莫一刻钟后，妃嫔们陆续抵达。待到所有新晋嫔妃到齐，肃立廊下，才听殿外太监拖长了调子唱喏：

　　“德妃娘娘到——”
　　“柔妃娘娘到——”

　　等候的众人纷纷起身，垂首静立。

　　沈清颜趁行礼的间隙，悄悄抬眼望去。两位身着华服、气质迥异的女子在宫人簇拥下款款行来。

　　前方德妃气质温婉端方，衣着并不炫目，眉目间是一种低调内敛的平和，观之可亲。

　　落后半步的柔妃则是另一种风情，明艳不可方物，身姿袅娜如弱柳扶风，眉眼流转间，是毫不掩饰的娇矜与恣意。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殿外传来更高亢的唱和：
　　“贵妃娘娘到——！”

　　殿内气氛顿时为之一肃。众妃嫔再次敛声屏气，姿态愈发恭谨。

　　但见一位身着石榴红遍地织金锦宫装、头戴赤金点翠展翅凤凰步摇的女子，在太监宫女们的簇拥下，仪态万方地步入殿中。

　　她目光淡淡扫过行礼的众人，并未立刻叫起，只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向左手边最尊贵的位置坐下，姿态娴雅，却自带一股迫人气势。

　　沈清颜再次悄悄抬眼，无奈距离稍远，只能看清贵妃身量高挑纤细，肌肤白皙胜雪，具体容貌却有些模糊。

　　她心中暗自嘀咕：德妃、柔妃，连同这位贵妃，似乎都是这般纤细袅娜的身段，莫非皇上……其实是个细腰控？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虽不算丰腴，但也绝非纤细，且发育良好、颇显饱满的胸脯与腰身，顿时觉得……自己在这后宫的安全系数，似乎又增加了些许。

　　“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这声宣告，所有妃嫔，无论高位低位，皆整齐划一地跪拜下去，声音在空旷的殿中回响：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众位妹妹平身。”皇后温和而不失威仪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宣——新晋妃嫔入殿觐见——！”皇后身边的大太监高声传令。

　　命令被一声声传递出去，直至殿外的太监朗声复诵三遍：“皇后娘娘有旨，宣新晋嫔妃入殿觐见——！”

　　至此，新晋的十二位秀女依位份高低分列两排，以沈清颜与柳月见为首，每排六人，屏息静气，依次步入庄严肃穆的正殿。

　　至殿中站定，众人齐刷刷跪地，行三跪九叩大礼，声音清脆柔顺：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福泽万年！”

　　“各位妹妹请起。”皇后端坐凤座之上，目光平和地扫视下方，“今日是你们首次正式入宫觐见，行过此礼，便意味着你们已是大周皇帝名正言顺的妃嫔，有了侍奉君王的资格。”

　　她目光缓缓扫过下方一张张年轻娇艳的面孔，语气渐转肃然：“往后，无论得宠与否，都望你们恪守宫规，不骄不妒，安分守己，与后宫诸位姐妹和睦相处，莫生无谓的事端与嫌隙。”

　　“是！嫔妾等谨记皇后娘娘教诲！”众人齐声应答，姿态恭顺。

　　“嗯，”皇后微微颔首，神色稍霁，“都起来吧，与宫中诸位姐妹见见礼，相互认识一下。”

　　“谢娘娘。”新晋嫔妃们盈盈起身。

　　皇后身边的女官锦兰上前一步，引导她们依序拜见高位妃嫔。

　　“这位是贵妃娘娘。”

　　行至贵妃座前，众人再次敛衽行礼。沈清颜趁此机会，终于看清了这位宠冠后宫的贵妃的容貌。

　　只见她肤光胜雪，眉若远山含黛，一双美眸似秋水盈波，眼尾微挑，天然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忧郁与易碎感，唇上一点朱红，娇艳欲滴，果然是位我见犹怜、倾国倾城的绝色模样。

　　“听闻此番选秀，有位沈容华，初封便得高位，很是惹眼。是哪一个？站出来让本宫瞧瞧。”贵妃并未立刻叫起，只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冷意。

　　沈清颜心下一紧，面上却维持着镇定，上前半步，再次屈膝：“回贵妃娘娘的话，是嫔妾。”

　　贵妃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片刻，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沈容华倒是个招人喜欢的，这么快就得了太后与皇后两位娘娘的青眼。”她眼风似无意地扫过凤座上的皇后，意味不明。

　　皇后立刻开口，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沈容华性子率真可爱，太后娘娘见了喜欢，本宫也觉得她甚好。怎么，贵妃妹妹也觉得沈容华合眼缘？”

　　“臣妾喜不喜欢，有什么要紧？”贵妃挑眉，语带讥诮，“终究……还是要看皇上喜不喜欢，不是吗？”她将“皇上”二字，咬得微微重了些。

　　“妹妹这话说得在理。”皇后神色不变，淡淡应道，“只是圣心难测，这一刻不喜，未必代表永远不喜。风水轮流转，妹妹说是吗？”

　　不知这话触动了贵妃哪根心弦，她面色微沉，眼底掠过一丝阴霾，未再反驳，只不情不愿地摆了摆手：“都起来吧。”

　　众妃嫔这才得以起身。因半蹲时间过长，好几位位份较低的妃嫔腿脚酸麻，起身时身形微晃，姿态不免有些狼狈。

　　贵妃见状，嗤笑一声，目光转向皇后，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刁难：“皇后娘娘您瞧瞧，这届秀女的身子骨，似乎都不太硬朗啊。如此体质，真能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后嗣么？”

　　皇后端坐其上，眉梢微扬，语气平和却暗藏机锋：“能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光看身子骨可说不准，还得看以后的福分与造化。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妹妹以为呢？”

　　贵妃脸色倏然一变，仿佛被这话狠狠刺中了痛处，瞬间偃旗息鼓，不再言语，显然失了继续刁难的兴致。

　　除却贵妃这番风波，其余高位妃嫔虽态度各异，倒并未刻意刁难。

　　只是在与同为容华位份的孙、韩两位宫邸旧人见礼时，沈清颜虽无需行大礼，仍主动欠身，以示尊重。这细微的举动落在上方一直关注着她的皇后眼中，引得她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好了，今日诸位姐妹也算相识了。”皇后最后训话，目光扫过全场，“往后大家同是侍奉皇上的人，虽位份有高低，但身份并无不同。望你们日后相互包容，彼此忍让，和睦共处。莫要因争风吃醋而生事，更不可存害人之心！本宫与皇上，都容不得后宫有心思歹毒、兴风作浪之人！”

　　“是！嫔妾等谨记皇后娘娘教诲！”众妃嫔神色一凛，齐声应道，声音在殿中回荡。

　　“诸位妹妹也累了，今日便到此，都散了吧。”皇后说完，在宫人的簇拥下起身，离开正殿。

　　众妃嫔恭敬垂首，恭送凤驾离去，待皇后身影消失在屏风之后，方才依着位份次序，悄无声息地依次退出坤宁宫。

　　沈清颜随着人流走出坤宁宫，抬头望了望被宫墙框住的四角天空，阳光有些刺眼。她知道，真正的后宫生活，从这一刻，才算是真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