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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青霉素(二) ...

  •   时间在缓慢地流淌,压抑的氛围也随之不断增强。
      阿斗搀扶着刘微,两人一起坐在小满搬来的胡床上。两个人都累的一动不动,整个人都虚脱无力。刘微紧紧地抿着因之前气血不足而发白的双唇,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在诸葛亮灰白的面容上,她细细地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像是有人在敲打雷鼓砰砰作响。那支简陋的“青霉素”就是她穿越至今下的唯一的注,如果赌赢了,或许能撬动这个时代的命运;赌输了……她不敢细想。

      刘备在刘微身侧来回踱步,脚步声十分沉重,显得他格外焦灼。关羽紧闭着眼睛,双手紧握,手指已然发白,正在咔吃咔吃作响。张飞犹如一头困在牢笼里的野兽,他瞪着一双铜铃似的大眼睛,在累的发昏的刘微身上和昏迷不醒的诸葛孔明身上来回地扫视,几次三番想要张口向刘微问清楚状况,却被刘备用眼神示意,阻止他去问明白什么时候诸葛孔明会醒来。

      一炷香的时间一瞬即逝,床榻上的人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呻吟,刚开始的时候,声音细微,仿佛是蚊虫在扑闪着翅膀,众人以为听错,没有在意。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大,虽然不像平日言语一般大小,但却能让人听清楚榻上之人的需求。

      这道声音犹如惊雷一般劈开了屋内的沉寂,在这个时候,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

      刘备猛地扑到榻边,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孔明?孔明!”

      诸葛亮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紧紧蹙起眉头,似乎在与体内某种痛苦搏斗。他的呼吸不再像之前那般微弱得几乎断绝,变得略微粗重了些,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水……水……”他发出呓语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含糊不清,声音沙哑干裂。

      “水!快拿水来!”刘备急声吩咐,声音里充满了狂喜。

      一名仆役慌忙端来温水,刘备立即接过,他蘸湿干净的布条,小心翼翼地润湿诸葛亮干裂的嘴唇。

      刘微稍稍放松身体,发热,是一个积极的信号,代表着他身体内的免疫系统被激活,身体内的免疫细胞正在与病毒细胞进行战斗。她借着阿斗的搀扶,强撑着身体站起来,慢慢地走到榻边,伸手探向诸葛亮的额头。

      触手一片滚烫!不过没关系,高热虽然危险,但总比之前要好,起码他的身体有了明显的反应。

      “怎么样了?”刘备急切地看向她,眼中充满了希冀。

      “大哥放心,现如今诸葛先生身体里的药效正在起着作用,药效了刺激先生身体内部形成了一层保护罩,高热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身体的高温是由于先生自身的保护罩正在祛除外面的风邪之毒。”刘微尽量用贴合这个时代认知的白话说明情况,“先生卧床已久,身体内部发虚,刚刚也说了,先生身体内部正是正邪之争,病情极其危险,需要时刻有人在身边陪护,比如帮他补充水分,用蘸有酒精的布条擦拭降温。”

      刘备看向一旁的仆役,立刻吩咐道:“听清楚姑小姐的话了吗?尔等在此留守陪护,务必万分小心。”

      刘微补充道:“记得取干净的布条,暂用烈酒为诸葛先生擦拭降温,凡是身躯褶皱散热之处,比如腋下,腹沟等地,皆不可放过,若暂时没有烈酒,可用温和的盐水代替。”

      仆役们看向刘微,立刻点头:“一切听姑小姐安排!”

      众人立刻像旋转的陀螺一样忙碌起来。取酒的取酒,备巾的备巾。

      关羽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朝着刘微的方向缓步走来,低声问道:“姑小姐所用之药格外奇异,不知是何方神圣送予?”他那双锐利的丹凤眼像是要穿透刘微的身体一样,刘微心弦一紧,知道这才是最难应付的关卡。

      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稍稍稳定了心神神,她决定迎难而上,直直地对上关羽审视的目光:“此乃……家母在世时所赠予,原是我儿时身体不好,母亲心中十分担忧,恰巧她曾帮扶过一游方道士,于是向他求助此神药,并将三份成药留给了我。那道士曾说过,此药对高热惊厥有良效,而后那道士留有制作方法的方子和注射的工具送与母亲,便离开了,从此以后,再无相见的时候,现在我的手上只留有少份的成药。”她抬起手,露出手心那枚空了的注射器,“这是最后一份了。”

      她抛出内心里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一半真一半假。原身的生母年轻早逝,之前的事情可以说是死无对证,至于那游方道士,早已不见其踪影,如今刘微说起来,除了需要小心防范刘备的诘问之外,她已胜券在握。当然还有“最后一份成药”的托辞,既是为了拔高这救命之恩的贵重价值,又是为了暂时堵住他人的悠悠之口,防止有不良之人的索要与探究,毕竟在这个时代,知识是格外珍贵的,方子自是不能外传的。

      关羽盯着那注射器管,眉头紧皱,像是在努力消化什么。他久经沙场,可谓是身经百战,饱经沧桑,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在日常生活中,也算是见多识广,但此等“神药”的效果可以说是立竿见影,闻所未闻。

      “道士所赠?”张飞凑了过来,瞪大双眼看着面前用完的注射器,“真有那么厉害,妹子,你咋不早点拿出来,要是早点用,大家就不会那么担忧,孔明先生也不需要受那么多的苦了?”

      刘微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思绪,低声道:“我自然是希望孔明先生好好的,但此物名为“青霉素”,服用它之后实在是凶险万分,之前我服用神药之时,都是听从那位游方道士的额外叮嘱,言明此药物必须等人到了万不得已、命悬一线之时服用,我……见大家实在辛苦,若非孔明先生病情实在是凶险,我……也不敢贸然一试。”她正说着话,身体略微一晃,显得十分虚弱。

      阿斗赶紧扶住她,一张小脸上满是担忧的表情:“姑母,您快坐在这里歇一歇!”

      刘备见状,也开口道:“云长、翼德,不要在再追问了,小妹病痛还未痊愈,又耗费极大的心神来救治孔明先生,实在是劳苦功高。”他看向刘微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与复杂,“小妹,看你已达身体的极限,你先回房间休息片刻,待孔明醒后,我再来看你,此番……为兄代孔明先生,代这新野上下百姓,谢过小妹你了。”

      “兄长您言重了,这实在是分内之事。”刘微轻轻地摇了摇头,顺着阿斗的力气在胡床上慢慢坐下。她心中明白,她下的注已成功了大半,只要不再二次感染,其余的事情要看科学和老天的意思了。

      仆役们在张飞的催促下开始用烈酒浸湿布条准备再次为诸葛亮擦拭身体降温。或许是擦拭身体的汗液带来了舒适感,或许是青霉素的药效持续发挥作用,诸葛亮的呼吸逐渐由沉重变得平稳,虽然他的额头依旧滚烫,但他不再发出痛苦的呓语,反而陷入了更深沉的睡眠。

      时间在悄无声息的奔走,现在已是凌晨,屋外的天色由浓墨重彩渐渐化为一片鸭青色的微光。

      一位老医师提着心,紧咬牙关,想要将功补过。他再次请求为诸葛亮诊脉,刘备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他缓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凝神聚气,突然他猛地睁开眼,脸上一片惊异之色,他收回手,对着刘备深深一揖,高兴的说:“恭喜主公,孔明先生的脉象虽然有些虚浮,但是比上之前要沉稳有力许多,身体里的风邪正在消散,此乃吉兆啊。”

      此言一出,满屋寂静,随后屋里爆发出低哑的欢呼声。

      刘备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他一直挺直的脊梁终于放松了下来,他伸出手揉了揉满是红血丝的双眼,小声喃喃道:“天佑孔明,天佑我刘备……”

      关羽和张飞对视一笑,皆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到了轻松解脱。张飞顿时咧嘴一笑,猛地拍向墙壁,又像是怕惊到什么似的,在触碰墙壁的一刹那减小了速度,他低声吼道:“真的是太好了,俺就知道是孔明先生是有大福报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旁边坐着的刘微身上。与上一次不同的是,那些眼神中除了惊讶与感激之外,还少了一丝怀疑,多了一丝敬畏。

      她赌赢了!
      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她用跨时代的青霉素挽救了一条命,而这个人正好是诸葛孔明先生。她半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但仍需注意的是后续的护理,尤其是预防再次发烧感染。

      她想着想着,顿时眼前一阵一阵发黑,疲惫感席卷全身。

      “兄长,”她咬着牙关,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对刘备说道,兄长,我……现在就去房间休息,还请您记得,虽然孔明先生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但仍需要旁人静心的护理,比如及时补充盐水,随时保持身体洁净,待孔明先生醒后,及时补充清淡的流食,米汤为主。”

      “快点回去,快点回去!”刘备连忙道,“阿斗,小满,好生照顾姑小姐,如果有需要,尽管道来!”

      “诺!”阿斗和小满响亮地回应了一声,然后两人一左一右陪伴在刘微身边,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刘微走回自己的院落。

      刘微在阿斗和小满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走出诸葛孔明的房间。一出门,清晨清凉的空气迎面而来,涌入肺腑,刘微感觉心中一阵汹涌澎湃,让她精神微微一振。她蓦然回首,目光扫向榻上那张依旧苍白却已显出生机的年轻面庞,心中默念:

      诸葛孔明,我救了你一命,希望你能和我联手,合力打造不一样的清明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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