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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香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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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还未散尽,云书墨蹲在灶台前盯着陶罐,额角沾了抹草木灰。罐中猪脂咕嘟冒泡,混着碾碎的皂角散发出古怪的腥气。王氏捏着鼻子往门外退:“阿墨,这味儿比沤了三月的潲水还冲……”
“娘且忍忍。”云书墨攥着木勺搅动稠浆,眼前浮现昨夜解锁的【古法肥皂制作】视频。教程里分明说“猪脂需文火慢熬”,可这陶罐受热不均,底层已泛起焦糊。
阿沅拎着漆桶路过,瞥见灶间黑烟,顺手抄起葫芦瓢泼了半勺水。
“滋啦”一声,青烟混着皂沫喷了云书墨满脸。
“咳咳……这是做澡豆?”阿沅用袖口掩住口鼻,漆刷在罐沿敲了敲,“甜水巷的猫都不敢来偷食了。”
云书墨抹了把脸,指缝间黏着黑黄皂液:“是肥皂,比澡豆去污强十倍。”话音未落,陶罐“砰”地炸开道裂缝,皂浆汩汩外涌。
院角的母鸡惊得扑棱翅膀,蹿上茅草屋顶。
三日后,云书墨顶着两个乌青眼圈蹲在汴河码头。脚边竹筐里堆着几十块歪扭皂团,桂花香遮不住隐隐的焦苦味。卖炊饼的刘二凑近嗅了嗅,咧嘴笑道:“云小娘改行卖毒饼了?”
“这叫香皂。”她咬咬牙,抄起块皂团浸入河水。晨光下皂体泛起浑浊的油光,搓出的泡沫还没鱼鳔水透亮。
围观的人群哄笑着散去,独剩个老船工摸出两文钱:“给小孙儿当陶响球耍罢。”
云书墨攥着铜钱往家走,路过南食店时听见张婶子的嗤笑:“穷疯了连泔水都卖……”她忽然折进漆器铺,将皂团往案上重重一搁:“阿沅,借你生漆一用。”
少年正在雕块黄杨木,闻言刀尖一挑:“漆毒入肤会溃烂。”
“不要漆,要漆籽油。”她指向墙角麻袋,“《齐民要术》写过,漆籽榨油可润木器。”
阿沅眸光微动:“你识得字?”
当夜,甜水巷飘起奇香。云书墨将漆籽油混入猪脂,又掺了半罐茉莉香粉。皂液入模时,阿沅倚着门框刻花——这回不是鹤,是朵层叠的栀子。
“明日去马行街。”他吹去木屑,“勾栏里的姐儿最爱香粉,让她们当冤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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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行街的脂粉铺子还没卸门板,云书墨的竹摊前已围满莺莺燕燕。
“好俊的模子!”红裙女子拈起栀子皂,腕上金钏叮当响,“比潘楼卖的香饼还润。”
云书墨舀勺温水示范:“姐姐且试,沐发净面皆可。”
皂泡在女子掌心绽开,茉莉香混着漆籽油的清苦散入晨风。人群忽地静了,不知谁喃喃道:“像是把春三月揉进了手里……”
未时未到,竹筐已空。云书墨数着贯钱往家走,远远瞧见食肆门前停着辆青绸马车。车帘一掀,下来个戴帷帽的妇人,罗裙上的缠枝纹在阳光下泛着银光。
“可是云家食肆?”侍女递上帖子,“我家夫人要订五十块香皂,明日送至旧曹门朱家桥。”
帖子落款是“敕造安国夫人府”,云书墨指尖发颤——这是韩琦夫人的诰命封号!
当夜,阿沅将漆器铺的活计全推了,蹲在院里刻皂模。月光淌过新刻的牡丹纹,他忽然道:“朱家桥往东第三户,养着三只猧子。”
“嗯?”
“安国夫人最爱猧子,记得在皂角里掺薄荷。”
云书墨舀香粉的手一抖:“你怎知……”
少年刀尖挑起抹笑:“三年前,我给她家雕过猧子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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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云书墨抱着锦盒叩响朱家桥的乌木门。开门的老仆扫了眼盒中牡丹皂,突然变了脸色:“快走!今日府里有贵人……”
话音未落,门内传来环佩脆响。十余名侍女簇拥着位华服少女走来,云书墨抬头一瞥,险些摔了锦盒——那少女发间簪着支琉璃步摇,分明是文件里提过的“潘楼琉璃器”!
“这香皂倒是别致。”少女指尖划过牡丹纹,“包上二十块,给宫里淑妃娘娘送去。”
老仆急得跺脚:“县主不可!这来路不明……”
“韩夫人用得,本县主用不得?”少女眼波流转,忽然凑近云书墨,“你会制琉璃器么?像这支簪子似的。”
云书墨后背沁出冷汗。系统里灰蒙蒙的【玻璃吹制】视频近在咫尺,可十贯钱早换成给母亲抓药的参须。
“民女……只会制皂。”
县主失望地撇撇嘴,忽然抽走她腰间帕子:“这栀子绣得倒巧,三日后送五十块新皂到瑶华宫,要绣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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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水巷的暮色染着皂香时,云书墨瘫在竹榻上算账。
【财富值:25贯】
光幕欢快地闪烁,她却盯着帕子上的栀子纹出神。阿沅在门外劈竹条,忽然道:“瑶华宫是道士观。”
“嗯?”
“当朝刘太后出家时住过的地方。”刀尖挑起星点木屑,“如今住着位被废的皇后。”
云书墨猛然坐起——文件里提过,仁宗年间确有郭皇后被废入道观的记载!
院外忽起马蹄声,陆砚的嗓音混着夜风飘进来:“云小娘,你这肥皂生意做到宫闱里了?”
锦衣少年斜倚门框,抛来袋金瓜子:“买你句话,今日去朱家桥的县主,可说了什么?”
云书墨攥紧帕子:“她说琉璃簪……”
“砰!”
阿沅的柴刀突然劈在门框上,刀锋离陆砚咽喉只半寸:“陆少东家,漕帮的手别伸太长。”
陆砚笑着用折扇推开刀背:“漆匠的手也不该沾血。”
月光漏过刀扇相交的缝隙,在云书墨脚边碎成冰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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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瑶华宫的青砖道前挤满牛车。云书墨抱着锦盒候在角门,忽见宫墙内飘出缕焦烟。
个小道童慌慌张张奔来:“可是送香皂的?快随我来!”
七拐八绕进到偏殿,云书墨被烟呛得睁不开眼。殿中丹炉翻倒,蒲团上坐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正攥着把琉璃碴往腕上划。
“娘娘不可!”道童哭喊着夺琉璃碴,“官家上月才赐了新簪……”
女子忽地抬头,云书墨如遭雷击——她腕上戴着对绞丝金镯,与文件里“嘉祐二年宫廷匠作”的纹样分毫不差!
“你会修琉璃吗?”女子痴笑着举起断簪,“修好了,赏你诰命。”
云书墨退后半步,系统光幕突然炸开红光:
【紧急任务:修复琉璃簪】
【奖励:解锁完整版玻璃吹制视频】
她望向女子渗血的手腕,咬牙点头:“民女……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