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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十一 ...

  •   转眼间,五一劳动节来了。学校放了七天假。家离得远的学生这几天也只有闷在宿舍里或者和几个朋友上街逛逛。杜娟除了外耍了一天,其余的时间就呆在宿舍里。听听歌,看看小说,和室友打打牌、聊聊天,有时候就是发呆。自从上大学后,杜娟就喜爱流行歌曲,时不时就跟着带子学唱歌,可不像高中时候那么孤陋寡闻。老八是张学友的粉丝,动不动就放他的歌,杜娟也跟着喜欢上张学友的歌了。只是每次听到他那沧郁的情歌,她总是默默流泪。伤感的情歌总是最能理解陷入情网却不得的男男女女的。她想起了唐晋然,相识前的灿烂笑脸,相见后的沉默疏离,让那种预感更加强烈。虽然彼此都未说明,但冷淡的言行似乎已经宣告了什么。只是杜娟身不由己,身陷其中,无法自拔。也许她非要亲耳听到唐晋然对她说些什么,她才会彻底死心。自知无望,却无力摆脱,一路沉沦,一路忧伤。有时她在想:“是不是上辈子我欠唐晋然的。他用那张笑脸来引起我的注意和喜欢,然后就淡淡离开,让我用这无尽的眼泪和悲伤的心情来偿还。”那无声无息的泪河抑或深夜躲在被子里抖动双肩强压抑哭声或陷入回忆里浅浅笑意乍见而后又笼罩在重重灰云里或眼神飘向远方,忧郁凝思:“唐晋然,你还好吗?”是娟子想念唐晋然时最生动最频繁的注解。这之前,他们通了几封信,杜娟其中的一封送了一首诗给他,诗里隐而不露地现出了一个女孩对一个男孩绵绵的浓浓的思念。而唐晋然的回信却是顾左右而言他。本来五一可以到他那里去看看他的,可杜娟控制着自己,她不想让自己很难堪。快期末考试的时候,她告诉唐晋然她暑假去看望父亲要经过他所在的城市顺便去看看他。
      坐在开往B省的火车上,杜娟望着车外倏忽而过的景物,脸上不时挂着微笑“唐晋然,我们就要见面了!”由于没有告诉他哪天启程哪天到,所以杜娟一个人径直来到了他的学校。果然是重点大学。宽阔的操场,整齐优美的绿化,自信灵动的学生,气势的楼房都让娟子羡慕不已。杜娟走了很久,东拐西拐,终于来到了一幢三层有些旧的楼房。
      “阿姨,我要找105室的唐晋然。”
      “唐晋然,有人找!”
      穿着淡蓝色球衣球裤的唐晋然大步地走出来,脸上笑靥如花,就如从前。杜娟笑着看向他。
      “到我寝室里去。”唐晋然一面说一面提起稍重的行李包。娟子洗漱完,就吃了唐晋然从食堂打来的午饭。然后就被唐晋然安置在他们学校的招待所,住八个人如学生宿舍的很便宜的招待所里。杜娟也确实累了。躺在一下铺,身上盖着一报纸就沉沉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她突然一下跳起来,冲向门口,而此时门恰好被打开,一张阳光俊脸出现。“我睡着了”娟子低着头微笑着,撒娇般地语气。唐晋然嘴巴弧度大大弯曲。“我们到附近走走,逛逛,看看我们的学校。”
      “你不是在一个书店打工吗?我想去看看,也见识见识光盘。”唐晋然曾在一封信中谈及自己勤工俭学,其实他的家境还不至于如此,他是想锻炼锻炼自己。
      “好,那走吧!”
      打工的书店离学校很近。唐晋然拿起一张圆形发光的东西“这就是光盘。”
      “哦”
      “我不想看了。”本来还满脸笑意的唐晋然听到她这句话就笑意全无。两人在这所重点大学附近闲逛了一阵,不时地说着话。吃过晚饭,唐晋然就带她到学校电影院看电影。至今那场外国电影的名字,杜娟还记得,《危险的情人》。有一些不是太露骨的暧昧声色场面。上了大学,读了一些言情小说,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娟子也懂了点,可也并不真正懂。娟子一直抬着头看电影。看到一些暧昧场面,她转过头看看唐晋然,他竟然用右手掌撑着脑门。不知是他觉得尴尬呢还是人犯困?后来的杜娟想起这情景,觉得很可笑。
      第二天,唐晋然带着杜娟去B省有名的太阳岛玩。车水马龙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美轮美奂的建筑,安排恰当、修剪有形的城市绿化,都彰显着这座城市的活力和品位。看着眼前奔腾不息的浑浊的河水,遥望水中那块多彩的小岛,杜娟心中升起了一串串幸福泡泡,虽然一路上他们的话不多。便船到达后,唐晋然和杜娟一边在岛上溜达,一边欣赏岛上的风景。走累了,他们就在一处便椅上休息。没多久,他们就离开了,又去火车站买票。回学校的途中,经过一十字路口,唐晋然轻轻拉起杜娟的手,一只小手放在一只大手里,过了路口,杜娟的手被高高抛起又沉沉落下,后知后觉的杜娟当时没在意。可一回到他们的宿舍,她想起了那一刻,坐在床边的她清泪滑落,不能自已。她用泪光点点的余光瞟了瞟唐晋然,他竟然脸上带着笑惊奇地看着她,不知为何,她的泪水更多了。“我出去一下”,不管唐晋然的反应,她迅速走了出来。边流泪边抹泪,迷迷糊糊走了一阵,娟子止住了情绪。这时,唐晋然也追了上来。他们俩就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晃悠,谁也没说一句话。走到一幽静处,只听旁边的唐晋然幽幽吐出“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杜娟静默地伫立着,愁愁地望着远处,内心白茫如苍雪,似乎又有些麻木。之前一直沉浸在不好预感之中,之前动不动就泪水涟涟。也许是伤心太多了,多得听到这句残酷的话都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了。自己真是无趣,这次就是来讨他这句话或者想验证什么?也好亲口告诉了,这段莫名奇妙的感情死得就快些了。默立了会,杜娟情绪调整过来,她冲着唐晋然微微弯了弯嘴“我们回去吧!”世间就有这种荒诞的情感,以为经常回头冲着自己微笑就是喜欢自己的。然后形式大胆内容含蓄地去追逐,结果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只是年少的纯真和人生的第一次,使这种荒诞的情感变得很深刻、很纯粹、很投入,哪怕一路走来都伴着折人的疼痛,也要义无返顾地去碰个结果,即使这个结果早已预料,可不听到对方真实的意思表示,绝不回头。而这样的情感又发生像杜娟这样的女孩子身上,使得它变得如此厚重悲壮!唐晋然也许永远也不会深刻地感受到,有一个女孩,因为回家的路上一直淋浴着他灿烂的微笑,于是喜欢爱上,并且爱得很深,只是因为那可怜的自尊和不想忍受的难堪,让它深深植埋于心湖。这样的情感深沉热烈却不显露。当然,这个女孩也被唐晋然无意的举动弄得遍体伤痕。这种深而痛的爱或多或少地影响了她的一生。一个悲情人物,一段荒谬的真情!
      要开学了,杜娟坐在列车上。暑假和父亲,儿时的伙伴聚了聚,过得还算开心。有时候也能想起唐晋然“就把他当成普通朋友吧!有这样一个一般朋友也好。”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她还是想再去看看唐晋然。于是,到了B省,来到了那所重点学府。见到唐晋然了,只是他身边多了一位女孩,小家碧玉,柔柔弱弱的,文文静静的,说话轻声细语的。对着他们俩,杜娟竟然笑了,笑得很灿烂,笑花中含着游丝般的凄楚。“原来这就是他喜欢的类型。我很强悍吗?我长得还不如她吗?短短两个月他就有女朋友了,真神速!”和他们吃了一顿饭,和那个女孩子单独一起的空间,她问杜娟唐晋然和她是不是同学,杜娟漠然地点点头。下午,杜娟提起行李去火车站,她很希望唐晋然能送她到终点,可那个女孩紧跟其后,一步不舍,莫名地,杜娟有些许安慰,原来在别人眼中我还是个危险人物,有什么可担心的,他喜欢的是你啊!看到唐晋然在公交站台上止步,杜娟上了车,头也没回一下,也没有道一下别,表情坚定,毅然决然“唐晋然,我们连普通朋友都不能做!”当脆弱的幻想被冷酷的现实彻底粉碎后,剩下的事情就是如何收拾那一身的伤痕!
      晚饭后,118寝室里,8个女孩子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九月初的东北,凉爽宜人。娟子穿着田老师送给她的那套裙子进屋。
      “老三,你这裙子可真漂亮!”对穿着很讲究的老六像发现宝贝似的。
      “我穿这裙子都在外招摇了一天了,你才发现啊!”
      “我白天有事,现在才看到。”
      “哦”
      老六走过来,摸摸裙子。“一看一摸就知道是高档货。以前怎么没见你穿过?”
      “我也不怎么经常穿裙子。最多穿一两天。天气太凉快了!”
      “你爸妈对你可真好,真舍得!”
      “不是,是我一个老师送给我的,作为考上大学的礼物。”
      “你那个老师应该很有钱喽!”
      杜娟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怎么就没遇到像你那样的老师呢?送这么贵的礼物,这个老师对你可不一般啊!”
      的确,这个杜娟有同感,田老师确实对她好得有些说不过去。不过,她那颗迷糊脑袋对这个问题再也没有深入下去了。对了,过几天就教师节了,应该给田老师打个电话。
      一会儿,宿舍里只剩下了娟子和老八。杜娟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张学友那哀怨的歌声从上铺悠悠传来。
      爱过的人我已不再拥有
      许多故事有伤心的理由
      这一次我的爱情等不到天长地久
      错过的人是否可以回首
      爱过的心没有任何讲求
      许多故事有伤心的理由
      这一次我的爱情等不到天长地久
      走过的路再也不能停留
      一千个伤心的理由
      一千个伤心的理由
      最后我的爱情在故事里慢慢陈旧
      一千个伤心的理由
      一千个伤心的理由
      最后在别人的故事里我被遗忘
      这样的歌如此地贴切,就像是为她而写的。“爱过的人已不再拥有...我的爱情等不到天长地久...在故事里慢慢陈旧...在别人的故事里我被遗忘”深深触动了她那颗脆弱的心,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连绵不绝。“唐晋然...唐晋然...”内心默默地呼唤着......还好宿舍人只有两个人,还好她是在下铺收拾东西,否则都成了一个泪人,让人看了不笑话才怪。
      “老八,这是张学友的什么歌,以前怎么没听过?”整理了一下情绪,杜娟问。
      “《一千个伤心的理由》,才出来没多久。”
      “真好听!”杜娟悲惨地笑笑。她呆立了一会儿,像做出什么决定似的,她打开自己的小木柜,拿出一撂信件,放在一个塑料口袋里。“老八,你有火柴吗?”
      “我有打火机。”
      “借用一下。”
      出了女生宿舍,来到墨黑的静悄的大操场,娟子慢慢地拿出那堆信,数数,一年的时间,共20封信。
      娟子默默地看着那20封信。“唐晋然,永别了!希望你过得比我幸福。”杜娟的眼泪又情不自禁地溢了出来,哗哗而下。她点燃信件,看着那点点蓝焰渐渐变成黄亮黄亮的最后又慢慢暗淡下去终于成了一堆黑色末屑,一阵风吹来,灰烬消失殆尽,娟子那放肆的嚎啕大哭才慢慢停止。杜娟又呆立了会,然后用手抹了抹眼睛,“唐晋然,我一定会忘记你的!”转身离开,弱小的背影坚定异常。
      十二年后,他们在网络里相遇,隔着荧屏,无所顾忌地交谈,有些事情才慢慢露出了真相。
      秋水长天(杜娟):我知道从一开始你就没喜欢过我。
      Rabbit(唐晋然):我跟你说过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秋水长天: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经常回头向我微笑,我根本不会注意到你,也就不会有我们之间后来的事情。
      Rabbit:是吗?我经常向你微笑?我怎么不记得了。
      秋水长天:是的,经常向我笑,不是一两次,是很多很多次。
      Rabbit:你当时是怎么知道我的,我当时在学校很有名吗?竟然有初中小妹妹给我写情书。
      秋水长天:对她们而言,你可能是有名气。可对我不是,如果不是你数不清地冲我笑,我根本不会注意到你。我不会无缘无故主动向一个男生写信的。
      Rabbit:我已经不记得是否向你经常微笑了。我对此毫无印象。其实我对你没什么印象。
      秋水长天:我是不会无缘无故主动向一个男生写信的。
      Rabbit:我知道。十多年了,我一直认为你会很怨恨我。现在终于说出来了,怨气也撒了,你的心情应该好些了。好了,都过去了。
      看到这几行文字,杜娟身心空白,短路。原来我从来没有进入过你的世界。
      秋水长天:你是说我是向你来“报仇”的?哈哈哈哈
      Rabbit:有这种感觉!
      秋水长天:请你相信,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你。我的心胸没那么狭窄。如果说有,也只是对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悲伤、再悲伤。我们,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何来恨意!如果真要恨,那就去恨天意吧!天意捉弄人,让我遭此情劫,无可奈何!
      秋水长天:你的老婆是我见到的那位吗?她好像很在乎你,就连你送我都不放心,紧紧跟着。
      Rabbit:不是。呵呵,连这个细节你现在还记得那么清楚。
      秋水长天:是的,你是我的初恋,刻骨铭心,无法忘记!
      Rabbit:你还是那么直率!
      秋水长天:你还是那么不留情面!
      ............

      一段荒诞被老天捉弄的情感!可笑!可悲!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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