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查探密令 ...
-
进了包厢,柳色便松开手,回头将厢门严实合上,热情地又端茶又倒水。
我走至屏风后整理被柳色拉扯后的不端衣着,又甩了甩衣袖,坐在榻上。
方一坐定,柳色便殷勤地端着茶送至榻边,见着我从容淡定的模样,他神色羞怯,但动作大胆,踏着小步轻轻上榻,双手捧着茶杯送近我嘴边,身子也自然而然地贴附上我,轻薄的纱衣恰到好处地落下,露出半幅春景。
“官人,喝杯茶润润口吧~”
我瞧着他这副模样,心思微动,确认柳色是真真切切没认出我。
也是,那天晚上烛火不算明亮,没看清也是可能的。但现下我的心思在别处,正斟酌如何不知不觉地从他口中打探出消息。
我微微勾唇,笑着接过他手中的茶,握在手中,茶水新鲜,我不时摇晃杯身,欣赏翻腾水色,清绿的茶水在杯中翻涌旋转,稍一用力,茶水飞出杯沿洒在我的外衣。
柳色吓了一跳,忙攥紧手帕想要为我擦拭水迹。
“官人勿怪!官人勿怪!奴家并非存心将茶水斟满,扰了官人!”
我立马将他伸出的手紧紧握住,阻止他的进一步接触,不甚在意地摇摇头,表示不介意。
“柳色公子不必惊慌,不过一件衣服罢了。”
“官人衣着不凡…奴家唯恐冲撞了贵人…”
柳色低头以帕掩面,唯露出一双丹凤眼,虽未落泪眸中却好似笼着一滩水色,叫人生怜。
我心思转了转,含笑道:
“柳色公子,衣服是小事,不过如若公子实在不安,不如我们…去你房中换身衣服?”
我随手拈过一缕眼前人的墨发,放在手中把玩,悠悠发问。
柳色忽地愣住,停下手中的动作,神色羞怯,我心想他是否会误会我有那异于常人的癖好,喜在破落地玩弄人。
“官人~奴家那屋又破又小,官人是金贵身子,奴家万万得罪不得~况且妈妈想得周到,这厢房陈设完备,极为奢华,常用来招待贵客,奴家那小破落地,只让官人笑话罢~”
“我不喜欢他人用过的东西,既常用来招待贵客,想必不少人用过。再者,这门外,不知有多少‘朵儿’正盯着你手上的生意,我也不愿兴致头上被打断,不如我们换个私密的地方,好好聊聊…?”
我已调查过,柳色年少时为了养活年幼的弟妹卖身到南风馆,不会琴棋书画,更不识得几个字,只能站在门口揽客。
而南风馆中生意稍好的多会卖弄几曲,吟诗几句,喜文的恩客多钟情于此,不懂文的也常点上几个,以示自己是喜爱文墨之流。
随着年纪增大,他已不如年轻小倌受欢迎,恩客也越来越少,价格也越来越便宜。
而今处境更为困难,只要是稍有姿色的小倌,便敢仗着势私下抢他的客。或是在柳色待客时闯进来将人哄走,或是不许柳色出来揽客,揽客也只能缩在角落。
若错过我这一单子,想必他那苦命的弟妹不久将要饿死在大雪寒天。
柳色微微抿唇,低头思虑片刻,似是难为情。
见此,我握住柳色手腕的那只手缓缓下移,轻柔勾住他纤细的手指。
“如何?”
“官人不嫌弃就好…”
柳色睫毛颤了颤,柔声细气道,仍是顺从的姿态。我想此刻我应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柳色领我进了屋,里番情形同他所述大差不差:陈设简单,桌具稀少,仅一茶桌一床一衣柜,别的摆设便是一张略模糊的铜镜,屋内阴冷透风,开设的小窗仅剩一副生了虫的木框架,连窗纸也无。
屋内构成并不复杂,找起东西来也方便。我的目光沉了沉,单是一眼看过去,并没有观察到和我找的东西相类似的。
“官人……”
柳色见我进屋只是原地站立,四处打量,不免担忧,他咬了咬唇,手指不由自主地绞手帕。
“柳公子,劳烦你去同妈妈说要几壶好酒来,至于剩下的,全由你做主。”
我反应过来,定了定神,从怀中掏出一袋份量可观的白银放到他手中,柳色掂了掂手上分量,喜不自禁,连连应是,几乎是边走边抖手帕出了门。
柳色一出门,我便蹲下身子开始检查。屋内并无暗格,地面也无缺损处,衣柜和床底也没有我要找的东西,这屋里连个花瓶都没有。
我几乎将屋内翻找一遍,也无任何线索,我暗自恼怒,只好作罢。
我刚把东西恢复原位,便见柳色提着银壶回来。
我只得尽力平息内心翻腾的浪花,强忍上前将他五花大绑严加审讯的冲动,小心维持表面的从容模样。
柳色将酒放置在茶桌,刚想斟酒却发现屋内竟连茶具也是稀罕物,唯一个边缘有破口的旧瓷碗搁在桌中央。
柳色耳边迅速爬上一抹微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瞧我这记性~平日里奴家都将酒盏收起以免落灰,这屋里难得来了贵客,奴家竟还是这差记性,官人莫要见怪~”
我淡淡一笑,表示没关系。
柳色说罢便起身在衣柜底下掏出一个木盒,里边果真放着一对精美的酒盏,看着却似是王公贵族方能用的样式。
柳色一将它们摆出,一仔细看清酒盏样式,我的笑意有一瞬凝结在脸上。
“柳公子这对酒盏精美异常,不知是从何而来?”
柳色握着壶柄,身态柔媚,为我斟了半杯酒。
酒是美酒,酒水似有若无飘浮一阵果香。
“官人见笑了~奴家就这一稀罕物,乃是奴家一恩客所赠,因过于贵重便一直珍藏柜中,未曾用过,今日用它来招待官人,再好不过~”
柳色边说边挽起一缕掉落的青丝固定至耳后,害羞地眨眨眼。
我适才平息的心此刻正剧烈跳动,面上仍是笑意盈盈。
我端起酒盏品了一小口。柳色见状端起酒盏,近似撒娇道:
“官人~奴家敬你~”
柳色起身抬手便是要敬酒的动作,却忽然一个刻意的踉跄失了手,整个人直接扑到我怀里。
待我反应过来,他已姿态暧昧坐在我腿上,酒也不可避免地祸及我的衣裳。倒下时我本能想要扶他,手最终却只扶住他的腰。
此时气氛暧昧到极点,柳色顺势环住我的脖子,脑袋埋在我我的肩窝,几乎是贴着我的侧脸,呼吸间的热气如细小的羽毛拂过我耳边。
“官人…奴家该罚,手脚粗笨,又打湿了官人的衣裳~”
我放在腰侧的手想要推开他,企图保持距离,他却贴得更紧,干脆又坐得离我近些。
大腿可以说是架在我的腰两侧,双手灵活熟练地抚上我的背,上下游走,试探我的敏感点,我轻易能觉察到撩人的温度隔着纱衣逐渐升高。
“柳公子,你先起来。”
“不嘛~官人的衣裳湿了…不如奴家来替官人更衣…免得妈妈说奴怠慢了贵客…”
柳色行为更加大胆,双手一路向下攀住腰带,意欲解开。
我无奈地制住这双作乱的手,反剪在他身后。
被制住的柳色还是不死心,嘴不安分地贴近我侧脸上,试图留下痕迹。
“柳公子,今日我意是想逛逛这北城,路过花街,因友人捉弄才来这南风馆,你只需同我喝上一会酒,其余的无需多劳,但钱不会少公子一分,待友人兴致过了,我便会离开。”
柳色见松手无望,便干脆坐在腿上扭动身子,熟练地用脚摩擦我的小腿,我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官人~那位公子费尽心思,官人何不顺势体验一番人间风情,奴家在南风馆多年,会的花样也不少,只是一夜,便叫官人再忘不了奴家,官人便依了奴家嘛~不然妈妈事后若怪罪奴家留不住人,奴家实在担待不起~”
这样的情况过于不妙,我一手制住他挣扎的双手,一手抽出他的腰带,将他捆了严实。
柳色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我。我抱歉地笑了笑,将他抱到床榻上。
柳色难为情地将头埋进枕头,不再挣扎,我复又坐回桌前,倒了一杯酒,细细品味。
这时我忽地听到细微的哭声,回头便看见在床上翻身,将头埋在枕头里的柳色身子伴随着哭泣声的传出小幅度地抽动。
“官人先前在厢房这样撩拨奴家,奴家以为官人也是有些情意在身上的,不料官人吃了酒便翻脸不认人,难道与奴家一夜春宵竟还不如品尝美酒来得重要么?”
许是头埋在软枕里的原因,他说这话时声音也是闷闷的,还有几分委屈的意味,令我有些好笑。
我思考片刻,还是放下酒盏,走到榻前坐下。
“不是这样的…”
许是感受到床边动静,我方坐下,他便忽地抬起原本躲在枕下的头,一双丹凤眼此刻蓄足雾气,立刻化作露珠大的泪水滴落而下,沾湿了软枕,两片唇轻微颤动,似乎正要说些什么。
这副模样像极了窝里被抢走菜叶的兔子,只能自圈领地缩紧身体,却又气得浑身绒毛不停抖动。
“官人…呜…奴家只是想伺候官人……讨口饭吃…官人便叫奴家……这般下不来台………”
看着他泫然欲泣的模样,我一时束手无措,但又禁不住笑意。于是便动手给他松了绑。
“我给你解开,但是你若再像刚才那样,我只能把你再绑一遍了。”
“呜…奴家知道了…”
柳色泪眼汪汪,掏出手帕狠狠拭泪,因痛失长期饭票而伤心不已。
“奴家回头便叫馆里的姐姐教我习字吟诗,官人下次可还愿来南风馆,奴家定不叫公子失望。”
柳色仍是不死心,小心翼翼伸出手扯住我衣角,不舍地晃了晃。
“随缘。”我笑着抽回衣角,估摸着已经到了时候,友人也应了事,我也不应久留。
桌上美酒方饮几盏,我为柳色斟满一杯,爽朗笑道:“柳公子,这席酒,我请你,”又留了不少银两才出了屋。
在南风馆门口晃了一阵,才知道友人早已醉倒南风馆,想是友人兴致太高,已走不出这南风馆,这温柔乡。
不过这也在我意料之中。之后老鸨多番挽留,我一一礼貌谢绝,只让老鸨替我吩咐几句话。
方一回府,下人便告诉我吴娄已在客厅等候多时,我改变主意径直去客厅,未达厅上便见一人正坐于厅上品茶。见我来了,他微微抬眼,懒洋洋问道:
“事情如何,都查探清楚了么?”
“一切顺利,我还想托你一件事,替我仔细查一个人,越仔细越好。”
“谁?”
“南风馆,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