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跃》池延

35、Chapter.35

　　林辞呼吸猛地一滞，差点没喘上来气。
　　她在心里又将刚刚听到的话复盘了一遍，然后，倒吸一口凉气。

　　其实她偶尔发呆的时候也想过，如果真的有人发现自己喜欢许斯渡这件事，或者无意中问起时的情形。
　　但实在没想过，若是被戴维晴问起来，她要怎么回答。

　　“怎么可能，都这个节骨眼了，”林辞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越说声音越低，“谁还有心思想这些。”

　　话音未落，就听见戴维晴轻轻笑了声：“我知道你喜欢他。”

　　林辞戛然而止，整个人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这么小心翼翼的喜欢，从来不敢声张，也不敢有过多情绪表露。
　　可怎么还是被旁人发现了。

　　“因为你每次看他的时候，眼睛里都有光。”

　　后来林辞还想再说点什么，正好许斯渡赶到，这个话题就此终结。

　　只是，往后很短暂的一小段时间内，她都在琢磨戴维晴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这样不得解的问题放置在眼前，以至于林辞整整一个下午都心不在焉，接热水的时候还在跑神。

　　等到慢慢回过神的时候，茶杯已经接满了水。下一秒，热水开始向外漫出来，直接烫到她的手。

　　林辞瞬间被滚烫的刺痛感刺激得清醒过来，茶杯也因为脱离了手的控制“啪”地一声掉落，里面的热水洒落在地上，还差点溅到周围的人。
　　顿时，原本安静的图书馆喧嚣起来。

　　许斯渡这时候刚解出来一道压轴题，还没来得及舒口气，就听到了这么大的动静，不由得也向着动静来源看去。

　　在众人的目光所及之处，他竟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林辞猛地受到惊吓又引来这么多人关注，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有内心一个声音提醒自己赶紧按程序把这件事处理掉。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她战战兢兢开口解释：“不好意思大家，刚刚没拿好杯子，我现在就拿拖把把这里整理好。”

　　刚说完，旁边就递过来一个拖把。
　　林辞下意识接过，然后才后知后觉抬头看了眼，感谢的话一时哽在喉咙间。
　　取之而来的是杂乱无章的心跳。

　　“谢、谢谢。”林辞把头埋得低了些，小声喃喃道。

　　又一个尴尬的事情被他撞见了。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蠢……

　　“没什么问题了。”
　　许斯渡走过来，拾起地上的水杯帮忙接好了水，递给她的时候还不忘开玩笑，“走吧，小蠢货。”

　　-

　　在图书馆忙碌了整整一天，临分别的时候林辞忽地想到要去猫咖玩。

　　但是毕竟和戴维晴也不太熟，不知道她的喜好，于是纠结要不要现在说。
　　毕竟只和许斯渡一起去，可能会有点尴尬。

　　“那个…”林辞有点紧张，轻轻掐了下自己的脸，“我们今天学习了这么长时间，要不要去猫咖玩会儿？”

　　许斯渡点点头表示同意。
　　然后，两人的目光齐齐看向某处。

　　“好啊，我也挺喜欢猫的，正好没怎么去过猫咖，一起去吧。”戴维晴笑了笑。

　　可能不太熟的原因，一路上三人之间都没什么话要说，只有偶尔的尬聊几句。
　　走到猫咖门口的时候，透过窗户向内看去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大概率是准备下班的节奏。

　　林辞一路上愈演愈烈的尴尬情绪终于到达突破口，她迫不及待想要把这件事推辞掉。

　　“要不…”“要不我们改天再来吧，今天有点晚了。”

　　许斯渡说着说着，很自然就迎上了林辞的视线。
　　在读懂她眼神中的“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后，他眉头轻挑，眼尾也随之上扬，给了对方一种蛊惑的感觉，正戳心窝。

　　我当然知道。
　　因为我无数次留意过你的小细节，我想我应该很懂你。

　　这样问出后，戴维晴也爽快答应：“好啊，正好我闺蜜刚刚才约我出去玩，那下次一起啦！”

　　“好，路上注意安全，早点回家。”许斯渡挥了挥手，很用心地叮嘱道。

　　谁知戴维晴对着他的背就是虚空一拍，开玩笑说：“好啊你，早就期盼着我走了吧？”

　　“没有没有，我哪儿敢啊？”
　　“呵，你最好是。”

　　许斯渡一边和她开玩笑，还不忘拉扯上林辞：“是吧林辞，维晴副班没能和我们一起玩真是我们的一大遗憾呢。”

　　林辞啊了声，也附和般点点头，但是心里却有点异样的滋味。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原来有这么般配，远比她自欺欺人的想象要自然得多。

　　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人相处这么融洽欢乐，瞬间就瓦解掉了林辞心底仅余的那点自信。
　　许斯渡这样优秀的人，自然更喜欢和同样优秀开朗，浑身散发着不一样气质的人在一起。
　　光是站在那里，戴维晴就比自己要体面得多。

　　林辞低垂眼睑，轻轻摇了摇头，想将这些负能量的心理活动甩开。
　　他喜欢谁是他的事情，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戴维晴走后，又只剩下她和许斯渡独处。
　　幸好两人不顺路，林辞这下倒没有什么紧张的，说话也不再拘谨，随时等着和他告别。

　　然而，许斯渡只短暂地消失了几分钟，很快又拿了两串糖葫芦出现在她面前。

　　“谢谢。”
　　林辞礼貌道谢，咬了一口山楂后，没忍住问，“你不是要回家吗？”

　　许斯渡点点头：“没错，但是回你家的这条路也可以走向我家，同时也可以安全护送你回家，这不是更好吗？”

　　“……哦。”
　　确实是这样。

　　林辞没再说话，仔仔细细推敲着他刚刚说的每句话、每个字，脸颊忍不住又像火烧般滚烫。
　　所以是不是有可能，不是她想太多，而是……
　　确有其乎？

　　再次确认并推进这个想法，她的脑袋蓦地眩晕一瞬，视物模糊再清晰，眼前再度出现的依然是那张清隽的脸。

　　这一刻的分神，她差点把山楂核也咽了下去，接着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许斯渡想也没多想就拍了拍她的背，关切问道：“没事吧？”

　　“我没事，”林辞忽而有心思扯起谎，“今天运气有点背，吃个糖葫芦也能呛到。”

　　“哦？”
　　许斯渡将脸凑近了点，差点挨到她脖间的围巾，低声轻而缓慢地说，“林同学，展开讲讲，听说倾诉可以转移欧气哦，我今天运气还不错。”

　　说完，他弯着眉眼望向对方，却遭到一个白眼外加言语攻击。

　　“以你今天的运气还是算了吧，你不如向我倾诉。”
　　“……”

　　许斯渡垂眼看着她，只见她对自己勾了勾手指头，一脸得意。
　　下一秒，他没忍住笑了起来：“行，那我就纡尊降贵讲给你听听。”

　　林辞不服：“切，明明是我勉为其难听你讲讲。”
　　“好好好，多谢林同学赏给我脸，让我得以倾诉心事。”

　　“这个说辞可以，你开始吧。”
　　“得令。”

　　两人有说有笑走了一路，气氛从未像现在这样欢快轻松。
　　这样一段原本双方都觉得拘谨尴尬的路程，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要分别的时候。

　　“赶紧上楼吧，”许斯渡看了眼时间，“竟然九点半了。”

　　林辞心道不妙，道别后就匆匆爬楼回家。
　　果不其然，她前脚刚踏进家门，就看见父亲母亲双双盯着自己，气氛微妙。

　　“辞辞，”林母首先叫住了她，“今晚怎么回来这么晚？”
　　“……”

　　“和同学约好一起去图书馆学习，”林辞没打算提许斯渡的名字，“里面氛围很好，一时投入没注意看时间。”

　　林父皱着眉头直接问：“和哪个同学？男的女的？”

　　还没等林辞回答，林母先不乐意了，指责他沟通方式有问题，说着说着把他赶去楼下散步去了。

　　然后，跑到厨房给林辞拿了包热牛奶，问了她今天学习怎样，刚从外面回来冷不冷之类的。

　　就在她以为刚刚的话题就此过去了之后，林母突然轻声问：“辞辞，你今天还是和奕桉一起出去吗？”

　　她被问得猝不及防，刚入口的牛奶差点抢到喉咙：“不、不是，是和另外一个女生，桉桉说她这个假期要好好放松。”

　　林母听罢点点头：“奕桉说得不错，学习不是生活的全部，可以劳逸结合，但是桉桉，你能趁着寒假专心学习，也非常棒，二模成绩一定会给你惊喜的。”

　　“真的吗？”林辞眼睛瞪得圆圆的，又想到了什么，“可是网上不都说‘一模定高考’吗？”

　　“说是这样说，你要知道网络上的言论，先不说它本身待考究的真实性，即便是最多人信奉的言论也不一定适合每个人。”

　　林辞永远忘不了这晚，明亮的灯光下，母亲慈爱温柔的眼神，以及句句有理的言语，用数据和自己多年带毕业班的经验鼓励和抚慰她的紧张，并为下一阶段的冲刺做出计划。

　　这一切讲得差不多后，林辞潜在不安的情绪总算平复下来。
　　这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是情绪上头，还是什么连自己都无法形容的原因。

　　她努力深呼吸，听着耳膜被鼓动敲击的声音，好半晌才鼓起勇气，说了一句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话。

　　“妈妈，其实…今天和我们一起学习的，还有一个男同学。”

　　话音落下后很长时间，整个客厅一片寂静，除了电视机里播放着的电视剧声音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林辞听见自己的动脑在嗡嗡鸣响。

　　就这样过了一小会儿后，她听见母亲轻声喊了自己的名字。

　　“辞辞。”
　　“你既然专门提起他，是不是对他有点不一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