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跃》池延

36、Chapter.36

　　这句话后，又是长达一分钟的缄默。
　　在这片难忍的寂静中，林辞的脑海里却有多种噪音交杂着，越是想要平息，越是被其混乱了心思。

　　她急切想要找寻自己的声音，想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是出于什么目的。
　　以及最重要的，怎样才能将这件事过去。

　　林母见她没回答，思索良久后再次向她确认：“所以辞辞，你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对那个男孩子有点喜欢的情感？”

　　这种现象太常见了。
　　林母任教这么多年，光是看学生面部表情就大概能猜到几分，更不必说现在面前这个孩子如此明显的神情和话术。
　　但她还是选择假装不知道，想要一点点探入孩子的心底，采用更温和的方式引导一个懵懂而敏感的青春期孩子。

　　“嗯……是的妈妈，对不起。”林辞紧咬下唇，说话间语气竟接近哽咽。

　　事已至此，像妈妈那样聪明的人必定是猜到了，没必要再去狡辩。
　　她比任何时刻都要紧张忐忑，却又故作镇定地等待着母亲的数落批评，等待着一位严格的教师指责警告不听话的学生。

　　林母扬起手来，轻轻抚上女儿柔软的发丝，反问：“为什么说对不起？”

　　“因为我…”“你没做错任何事情，即便是真的喜欢上谁。”

　　林母继续柔声说：“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恋爱也是这样。只是对于你们这些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来说，你们较难把握好一个度，即正负面影响担当的这个度。现在学习任务本来就重，很多学生又被恋爱占据了心思，太容易一落千丈了。”

　　“但是，”她拿出手机，点进一个文档给林辞看，“如果恋爱能引导你进步，就像你这次一模成绩，这样积极正面的影响自然无可厚非，妈妈也不希望你不辨是非就被条条框框约束。”

　　林辞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回应，又或许是，仅仅用心听就好。
　　聊到最后，林母告诉她，当一件事情带给自己的是正反馈，那么大可坚持，如若不然，则需及时反思，及时止损。

　　-

　　大年三十那天，每家都忙里忙外迎接新年，两人就没有再去图书馆。
　　白天忙活了一天，直到春晚开始，林辞才顾得上看手机。

　　许斯渡在一个小时前给她发了几条微信。
　　-今晚中心公园要举行烟花聚会，一起去吗
　　-我已经买好了摔炮和小烟花
　　-不回答就算同意，那么今晚八点半不见不散[/鬼脸]

　　“在看什么呢这么开心，”林母正好端了一盘水果走过来递给她，“嘴角都快咧到脖根了。”

　　林辞下意识将手机熄屏，扭扭捏捏扯着谎：“桉桉刚刚给我发消息，让我一会儿去xx公园玩。”

　　“哦。”林母平静地点点头，“还有男生叫桉桉的啊。”
　　“……”

　　所以，自己这谎话，算是被看穿了？
　　林辞咽了下口水，还没来得及问点什么，又听见母亲一脸得意道：“我早就说了，我任教高中十几年了，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还想狡辩，又想起那天晚上的谈话，欲言又止。
　　可是她真的觉得不愿意承认，不想使本来没可能的事情让人深以为然，也给自己一种自欺欺人的错觉。

　　最后林辞还是忍住没解释，就顺利被林母放了行。

　　她知道，妈妈只是不想给她施压，但不代表她支持自己在这个阶段喜欢谁，更不希望自己把过多心思放在别处。
　　所以，一定不要辜负妈妈的期望。林辞在心里暗暗向自己保证。

　　-

　　除夕夜各家各户基本都在家，看春晚吃零食和家人团聚。
　　除此之外，不少年轻人和小孩则喜欢跑出去玩，趁着临近新年的气氛，在昏黄或绚丽的路灯光下尽情娱乐。

　　许斯渡选择的这个公园离两人的家都特别近，在靠近山的那一片区域，因而刚开业的时候游客很少。

　　“后来呢，也正是因为它清静环境好，被媒体发现后才慢慢有了辨识度。”

　　走在路上，一对年轻夫妻在给他们的孩子耐心讲着故事：“我和你爸爸第一次约会地点就是在这里哦，只不过那时候这里是真的没什么好玩的，只有青山绿水……”

　　“我们走吧，”林辞不好意思再听下去，随便找了个借口，“这里有点太亮了。”

　　许斯渡没听出来她的意思：“你喜欢暗点的环境吗？”
　　“……”

　　林辞闻言，有点艰难地扯起嘴角，点了点头。

　　越往林深处走，灯光就越少越暗。
　　林辞莫名有一种心虚的感觉，仿佛他们现在就和刚刚的路人所说那样。
　　第一次约会。

　　她忽然开始后悔，自己刚刚不该答应的。

　　“在想什么呢。”

　　许斯渡拿出一根火柴，冷白的手指将其往火柴盒上轻轻一划，顿时燃起火花。

　　他用小火花点燃其中一条烟花，“呲——”地一声，他手中的东西发出响亮的声音，直直冲上云霄，在昏黑的夜空中闪亮绽放。

　　林辞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九点钟，放烟花为时尚早。

　　“这里离你家不近，太晚回家父母会担心，”许斯渡说着，递给她两条烟花，“我买了很多，一会儿你可以带走一捆，回家了再守着点放。”

　　不管承认不承认，他真的很细心。
　　林辞心想，不知不觉接过烟花，往怀里放近了些。

　　接下来，两人轮番放起烟花，除此之外还有童年回忆里的小摔炮。

　　“这东西长大后就再没见过了，”林辞面色欣喜，边说边往地上摔，“你在哪里买到的？”

　　许斯渡捂着耳朵，笑了笑回答：“隔壁楼下一家老爷爷经营的小卖铺，里面好多我们小时候的玩具和零食，特别怀旧。”

　　“下次再给你带点童年玩具？”
　　“好呀，一言为定。”

　　-

　　当时针与分针秒针同时指向挂钟上的“12”时，林辞正站在自己家楼下，刚点燃一支烟花。
　　那声响亮而刺耳的声音与街坊四处居民的欢呼声融为一体，共同迎接新年的到来。

　　“新年快乐，许斯渡。”

　　林辞观望着烟花冲上云霄，她在想，在这一刻，或许他也在默念着自己的名字。

　　由于除夕睡得晚，林辞第二天早上睡过了两次闹钟。
　　直到林母过来亲自喊醒，她才迷迷糊糊下床洗漱。

　　洗漱完毕，林辞才看到微信上数量众多的未读消息。除了某些不熟悉的同学群发的祝福外，值得看的消息还是很多的。

　　比如何奕桉给自己发的红包和新年祝福，以及邀请自己出去玩的消息。
　　-后天我们一起去玩密室逃脱吧
　　-许斯渡提议的，还有几位玩得来的同学

　　“……”
　　她面无表情在输入框打下两行字。
　　-大过年玩密室逃脱
　　-真有你们的

　　消息刚发出去，何奕桉就打来电话，上来第一句话就是为自己辩解。
　　“可别，这可不是我提议的，谁知道这群人怎么想的。”

　　“关键是许斯渡还真同意了，居然还邀请咱俩。”

　　林辞从容地哦了一声，又问：“大年初三，不至于其他娱乐场所都没开始营业吧。”

　　比如电影院，比如ktv，实在不行，还可以是博物馆之类的。
　　但她实在没想通为什么是在密室逃脱。

　　于是，她扯了扯嘴角，依旧面无表情地说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信的理由：“别告诉我美其名曰是为了在里面大喊大叫放松压力。”

　　“还真是。”
　　“……”

　　由于是在过年期间，林辞根本不敢把去密室逃脱这事告诉家人，汇报也只是含糊说一句和大家一起出去玩。
　　好在父母没有察觉，也由着她去了。

　　但是真到了地方，林辞还是没忍住问他们到底是怎么想到去密室逃脱玩的。

　　“为了躲避串门呗。”付贺楠懒懒道。

　　林辞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前段时间在网上看到的一种很新的猜想，后来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他将胳膊搭在旁边朋友的肩上，一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过年串门和密室逃脱可不就一回事吗，被限制在一定的空间内，被迫躲避众多可怕的NPC，直至逃出这个狭小的空间。”

　　话刚说完，旁边的一群人就笑了起来，纷纷夸赞着他的想法新奇。

　　“说什么呢。”许斯渡走过来拍了拍他，“不过也确实是，与其被迫串门，不如玩性质一样的游戏，还能解压放松。”

　　“……”
　　解、压、放、松。
　　林辞静静听着她们谈笑，注意到这四个字后，默默翻了个白眼。

　　在大厅站了一会儿后，一群人聚在一起讨论买票事宜，选择恐怖主题还是解密类。

　　“恐怖主题的我和阿渡懒得玩。”
　　付贺楠将许斯渡生拉硬拽到自己旁边，依然用那道漫不经心的语调说，“只有解密的才能衬托出我们俩的高智商。”
　　“嘁——”一群人不约而同表示鄙夷。

　　还有人直接戳穿：“你们别信他的鬼话，之前我们一起玩恐怖密室，这家伙一路都在哭爹喊娘，直接给人家npc工作人员笑得不行……”
　　话还没说完，就被付贺楠报复性地狠狠踹上一脚。

　　在众人嘈杂的欢笑声中，林辞看见许斯渡往自己这里走近了点，俯下头轻声问她：“你想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