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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节 ...


  •   程隽抽空回了趟家,他还是对魏添说的周沐颜不太高兴有些在意。而且他快36小时没有洗漱了,昨天早上剃的胡子已经冒出了胡渣。他刚被咖啡洒湿的袖子,以及凌晨为了打起精神强撑过去还抽了半包烟,让他现在浑身一股味儿——周沐颜并不喜欢这种味道。以往没结婚前跟队里这帮糙老爷们倒也还好,这些年和周沐颜在一起干净习惯了,竟也嫌弃起自己的味儿来。

      程隽在进家门前偷偷嗅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像个在外面吃了零食的小孩,站在门口不敢回家,怕给母亲闻到。烟味有些重,唉,周沐颜闻到肯定要念他了,希望她还睡着,程隽想。

      他悄悄地开门,清晨5点多,房子里静悄悄的,周沐颜果然还在睡觉。他庆幸地松了口气,宛如一只大猫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从衣柜里拿衣服准备去洗漱。

      “回来啦?”周沐颜喃道,她处于半梦半醒之间,鼻子却灵敏嗅到浓重的烟草味:“你又抽烟。”

      “服了你了,小狗鼻子。”程隽心虚地笑,他忍住了亲一亲周沐颜的念头,转身去了洗浴间。

      浴室的水声让周沐颜睡不着了,她看了看时间,意识到程隽肯定又通宵了,就下床给程隽准备早餐。

      周沐颜把米淘干净后,放入高压锅里煮。趁煮这段时间,她把瘦肉切成薄片,用盐和酱油腌制,再把葱洗干净切成葱段以备用。周沐颜又想起刚刚看到程隽眼睛里的红血丝,又切了点猪肝一起放进碗里腌制。程隽从浴室出来时,高压锅刚好下气,淡淡的米香在屋子里四溢,程隽顶着湿头发走到厨房。

      “哇,好香。”程隽用鼻子蹭了蹭周沐颜的侧脸颊。

      “快去吹头发,粥马上好了。”周沐颜把程隽赶走。她打开高压锅,把腌制好的瘦肉、猪肝放进粥里搅拌,待到熟后把葱花撒上粥面提鲜。猪肝瘦肉粥的鲜香阵阵飘来,程隽这才发觉肚子饿了,草草吹完头发换好衣服就上饭桌了。

      周沐颜把煮好的粥放到程隽面前,提醒他:“慢慢喝,很烫,不准急。”

      毕竟程隽吃饭飞速的毛病她是领教过的,有一次程隽一口把刚煮好的粥吞下去把上颚烫伤了,一周吃饭都疼得他龇牙咧嘴。也不能怪他吃饭急,警察嘛,有空就得赶紧扒两口,谁知道任务来了下次吃饭是什么时候。

      程隽这次学乖了,一口一口吹着吃。

      “沐颜,怎么不过来吃?”程隽看着周沐颜还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不解道。

      “装一些给小添,”周沐颜把剩余的粥往保温壶装:“偷偷给啊,我没煲太多,别给小梁他们发现了。”

      “好嘞,”程隽吃了一口粥:“对了,昨天听小添说,你不太高兴?”

      “啊?没有啊。”周沐颜惊讶说道。

      “昨天听小添说你们学校有个学生做移植手术没了,”程隽解释:“我以为你因为这事儿不高兴。”

      “不是我们学生,是学生的朋友,倒也没有不高兴,就觉得有点可惜吧,”周沐颜想了想:“可能我昨天什么表情让小添误会了吧,不过这孩子心真细,我自己都没发觉我摆出了什么表情。”

      “心也不细,昨天监控有问题他没看出来,不过也情有可原,新手警察一般没什么经验,就连我也看了很久,我要是不仔细一点说不定也略过了。”程隽边喝粥边说。

      “那你就多带带他,让他长点经验。当年你师父郭局不也是这么帮你带过来的,当初还一个劲说你粗心呢。”周沐颜笑他,拉开凳子坐到程隽对面。

      “尽取笑我!”程隽假装哼哼几声。他一边搅拌碗里的粥,好让它更快地散热,一边想要不要和周沐颜说说他刚发现的“大新闻”——市局有内鬼这件事儿。不过他还是没说,事情还没完全把握情况下,先不给周沐颜说这些,免得她瞎担心。

      “等等休息一下再去吧?一夜没睡了吧?”周沐颜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他要不要休息一下,程隽熬红的眼睛确实让她有些担忧。

      “不休息了,等等有个关键人来我们还得审,而且他们都在值班室里睡着呢,我不去总不好。”程隽把粥喝完,把碗拿进厨房洗。

      “我送你去吧,你现在开车属于疲劳驾驶,我可不放心”周沐颜看了看表:“时间还早,我等等回来再收拾也来得及,走吧。”

      开车到分局还是有一段距离,程隽在车里睡了一段。迷糊间他在想,每次忙得不可开交时,他都能感受到偏安一隅的温馨和舒适,这很大部分都是因为周沐颜陪着他。

      想起昨晚梁余音吧唧着嘴说“程队你能娶到周沐颜真是天大的服气”,他又何尝不是这么认为呢?所以警察累是累点,他一定要把这片土地的安危守护好,这样周沐颜才能心无旁骛地教书,他俩才能在平安的社会环境下一起扶持到老。

      程隽正贪恋这片刻的宁静呢,周沐颜把他摇了起来。

      “到啦,阿程,”周沐颜拍拍他的胳膊:“起床保护人民啦。”

      程隽揉了揉眼睛,缓了会,忽然挽起周沐颜的手放嘴边亲一口:“好的老婆,我这就去拯救世界。”说完还很别扭的挤了挤右眼,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wink了一下。

      “油腻死啦!快下去!”周沐颜假装嫌弃地挥了挥手,但其实眼底尽是盈盈笑意,一直目送程隽拿着保温壶走进分局大门,才驱车离去。路上还会不时想到刚刚程隽的样子,不自觉轻笑起来。

      周沐颜多年后回想起来,还是会怀念那条梧桐大道,微微秋风从车窗吹进来,吹散了她鬓边的碎发,还有两人相处时的阵阵笑意。当时只道是寻常,对的,那时候只是普通的日常,隐入尘烟的琐碎,就能让她思念得痛苦。

      程隽上楼的时候顺便在饭堂打包了二十几个包子和馒头,要是钱刚来得早,队员们肯定来不及下来吃早饭,他顺路就一并打上去给他们。

      办公室果然还是静悄悄的,队员们都还在值班室里睡着。程隽放下包子和馒头,看到魏添还在刚刚电脑桌前看着监控,便把他叫来自己的独立办公室里,关上了门。其实这间办公室多数会给大家拿来当会议室,尤其是有大案时,这基本人人都可以进来,程隽也从不关门,任由队员们进进出出。

      “怎么了哥?”魏添有些不解。

      “监控看出什么了吗?”程隽问他。

      “又发现了两个可疑人员,但排查之后又排除嫌疑了。”魏添看起来一脸气馁的样子。

      程隽心想方向都错了,怎么可能找得到!如果严叔的痕迹被人替换过,或者找了别的画面覆盖上去,那排查可疑的人根本没用,因为严叔都不可能出现在监控里面。

      “好了,先不看了,沐颜给你煮了粥,你就在这里吃,吃完睡会儿觉去,”程隽把保温壶递给魏添:“别跟别人说啊,这就一份,不够小梁他们吃的。”

      “你回家了?”魏添问,可能觉得这样问有点奇怪,又补充道:“哥,你吃过了吗?”

      “在家已经吃过了,你放心吃吧,”程隽把桌面的文件整理了一下就要走:“你先吃着,我去找郭局汇报一下情况,吃完把壶放这就行。”

      程隽走的时候还把门带上了,免得有人进来打扰魏添。魏添看着手里的保温壶,粥还温热,瘦肉和猪肝的鲜香飘出来,米粒煮得软烂,无疑是一份熬夜后最养胃的早餐。

      魏添表面平静无言地吃着,没有人知道,粥热一寸,到胃里就跟火烧一般,他内心的火苗越烧越旺。冷静,冷静,魏添在心里默念,至少现在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范围内,他不能乱了步伐。

      钱刚被送回局里后,刑侦组立刻开展了审讯。

      “警察同志!何有志真不是我杀的!警察同志你们要相信我!我真没杀人!”钱刚看到程隽他们进来后,立刻为自己辩驳。他把双手合十做求饶状,脸上的肉堆挤在一起:“我都五十岁的人了,哪有那么大的胆量去杀人啊!何有志的死真跟我没关系!”

      “你没杀人,那你跑什么?”程隽反问他。

      “额……我就是怕……”钱刚一时语塞,支支吾吾。

      “怕什么?”程隽不依不饶。

      “怕……怕跟我有关系。”钱刚因心虚声音越来越小。

      “呵,你把何有志‘引荐’给严叔,严叔让何有志去杀人,你还敢跟我说跟你没关系?!”程隽用更严厉语气质问道。

      “……杀人?什么杀人?”钱刚吓得连连摆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从没干过要命的买卖!我只是找他们拿货去卖而已,从来没有杀过人!”

      “你现在老实交代,把你知道有关何有志的事情全部说出来。”程隽见钱刚还犹豫着不肯说,便厉声斥责:“你现在自己交代,性质还轻点儿,要是等我们查出来,你想说我们都不会听!”

      听完这句钱刚果然怂了,他赶忙把事情交代出来。

      “我说我说!我都说!”钱刚欲哭无泪说道:“何有志是我帮严叔找的人。严叔有天让我帮他找个干净的、最好在圈里没见过的。他还说如果是外来打工的,或者无父无母的这种,又急需要钱的,就让我引荐给他。”

      “刚好这时候阿霞托我那个相好,说让何有志来帮我做事,我当时也就顺口问了几句他的情况,发现他很符合严叔提的这些要求。听阿霞说他去年才来的,人又不回来事儿,严叔那帮人估计都没见过他,他又是小山村来打工的,这每一点都很符合啊!阿霞说让我帮帮他,我就想着顺水做个人情把他介绍给严叔了。”

      钱刚想起了什么,忽然连忙激动解释道:“但你说严叔让他去杀人这事儿我是真不知道!我自己都从来没接过杀人的活儿,我没杀过人!”

      “等一下,圈里?你们什么圈子?”旁边的警员打断他问道。

      “额……就是平时严叔带的那帮人,做买卖的,再上面我也不知道了,他们平时干什么买卖我也不知道,我们这行就是闭嘴赚自己的钱,别问太多。”钱刚没有继续讲这个话题,估计是怕牵扯出太多人,他之后出去肯定得遭殃。

      他又叹了口气:“不过前段时间出事儿了,很多人都被你们抓了。我本来也想着先去避避风头,我胆子小,倒卖赚得钱都是小打小闹的,所以也得亏我这窝囊脾气才躲过一切。谁知道严叔让我帮他找人,事成之后,说是能给我这个数,还现金一次性结清。”钱刚用手比了个四。

      紧接着他又懊悔道:“我就说我不该贪啊!严叔找我要人,何有志送上门来,我当时还以为老天爷给我送钱来了。结果没想到,这哪里是送钱啊!这是送命啊!我看新闻播何有志在河边死了,我当时胆都被吓破了,虽然我不知道何有志为什么死,但隐约感觉跟我可能有点关系,所以……”

      “所以你就跑了。”程隽替他说。钱刚不可置否点点头。

      “你跑之前不去问个清楚,何有志怎么死的吗?万一要是你被拉去背锅了呢?”另一个警员问。

      “说真的,就那次抓人严叔能全身而退,肯定是不知道找谁当替罪羊了。他可是最大的主儿,结果他都能逃,那这次何有志没了他肯定也能逃,八九不离十我肯定是替罪羊了。”钱刚无奈说道:“所以我还是跑比较安全。”

      “你知不知道严叔叫什么名字?或者他的联系方式,他是怎么联系你帮他找人的?”程隽问。

      “严叔叫什么名我还真不知道,上次他叫我找人是给我打了个电话”钱刚说着就去掏手机,翻找了一下通话记录,指着一个通话记录说道:“喏,你们查查这个号码,但我估计悬。”

      “悬?”另一个警员问。

      “我后面给严叔回过电话,但这个号码打过去关机了,打好几次都是。所以我猜这个号码是联系不上他的。”钱刚解释道。

      程隽叫人去把电话号码拿给物证科查一下,如果实在查不到,就找运营商查一下数据,看是什么时候开通的,再看看又没有充值记录之类等。此时组员把调取的钱刚最近银行流水情况汇报给程隽,他们发现钱刚前段时间的大额转账记录,追溯源头都与6·17查获的几个民营企业有关,只是最近都没有大笔转账记录,倒是钱刚自己分批在各个银行里汇入了钱。

      “你最近存的那些钱是不是严叔给你的?”程隽进到审讯室问钱刚。

      “对,他之前给我现金结清了四十万。”钱刚说。

      “你汇入的钱大概二十万不到,剩下的钱呢?”程隽粗略翻了翻钱刚的银行流水清单。

      “额……”钱刚汗都流出来了,万般不愿意才回答道:“在我媳妇那个箱子里,打算去兑新币……”

      “带一箱子钱坐高铁,你可真是大胆啊。”程隽立马安排人跟临塘县的公安机关协商,扣押那笔装在箱子里的钱,如果钱是连号的,联系银行或资产管理部门查这捆钱是在哪个银行去的,什么时候取的,这样能顺藤摸瓜到取出人是谁。

      钱刚之前的转账记录和6·17查获的几个民营企业有关,这更让程隽嗅到陈一明被杀案与6·17行动的报复之间有丝丝联系。

      程隽想了想,准备从陈一明入手进行审问。

      “你知道陈一明吗?”程隽问。

      “陈一明?好像哪里听说过这名字,是不是明哥啊……有没有照片?”钱刚问。

      程隽把陈一明的照片丢给钱刚,钱刚立马认出来:“对对!就是明哥!严叔不经常在会所,他倒是经常在会所的。我认得他。”

      “他和严叔什么关系?”程隽问。

      “他是严叔的手下,之前严叔都会把他带在身边,关系还挺亲的。有时候严叔不在,都是明哥帮忙看场的,我们有要问的也是问他。”

      “关系挺亲的?”程隽疑问,按程隽了解的陈一明,也许会深入敌方内部,但应该不至于和头目冠以“挺亲的”这种名号。陈一明重感情,他应该忌讳和敌人深入打交道,这样会影响他的判断力。

      “对,我听说他俩感情好得跟兄弟差不多。”钱刚顿了顿:“不过我最近几次倒是没见到明哥了,可能被严叔安排去哪里避风头了吧,他好像也没进局子。”

      “他不是没进局子,他是死了,杀他的就是何有志,”程隽说:“你觉得严叔和他关系亲?关系亲严叔为什么还找人杀了他?”

      “什么?!”钱刚一脸震惊,有些不可置信说道:“你们……是不是查错了呀?严叔怎么会杀明哥呢?明哥之前女儿得肝病了,还是严叔托人去找的肝治好的病,明哥总不能忘恩负义吧?”

      “肝病?”程隽“嘶”了一声,大脑飞速运转了起来,又是有线索被自己漏掉的感觉!这几天的信息量已经爆炸了,他记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词,而且不止一次。

      肝病…肝病……肝硬化……他努力回想最近从哪里听来这个名词,大脑神经激烈的碰撞着,这两天的回忆像画布一样向他脑袋袭来。电闪火光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陈萍安!陈萍安得了肝硬化!陈萍安!

      程隽立刻停止审讯,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办公室,他脑子里有一个假设,他急需要把这个假设验证成立。他把陈一明的案卷翻了出来后,翻出档案里的个人信息表,微微发抖的手顺着表走到最下行的家庭关系栏,果然找到了“陈萍安”的名字。

      是了!陈萍安就是陈一明的女儿!陈一明的女儿陈萍安得了肝硬化,而严叔是给陈萍安提供了gan源的人。如果钱刚没有说谎,那么也许严叔和陈一明应该是达成了某种交易,也许陈一明因这件事对严叔心怀感激,所以他们的关系才会让别人看起来“挺亲的”。这样推想,陈一明案有个疑点也许可以解释,就是为什么陈一明在被害时没有反抗打斗的痕迹?可能是6·17案件陈一明身份暴露之后,严叔要杀陈一明,陈一明因为这件事才没有在被捅时有反抗的行为。

      陈一明他当时是什么心情呢?他或许认命了,又或者是抱着还债的心思,放弃了抵抗。

      “报告程队!”物证科的人在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程隽这才从思绪中走出来。

      “查的怎么样了?”程隽问。

      “号码没有实名登记,很多诈骗电话很多都用这种号码,”物证科的人说:“运营商那边还在查数据,希望能确认到相关人员。”

      梁余音跟着程隽一起回的办公室,听完这话气得有些牙痒痒:“这个严叔真是个老狐狸,这工作做的真能赶上保密局了!程队,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们去钱刚家里搜搜,说不定能搜出什么来。”

      “先不搜,你把几个兄弟叫上,我们去见一个人。”程隽起身边往外走边说:“对了,把小添也叫上。”

      “诶好嘞,”梁余音好奇地问:“程队咱们去见谁?”

      “陈一明爱人,方莹莹。”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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