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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惊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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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丽丽心怦怦跳,是带着愉悦的那种心跳加速,是舒心,是兴奋。
刘小寒终于走了!
终于不再祸害班里的女孩子了。
余丽丽有些胆大地想,是因为自己向班主任告状,使班主任特别注意了他,然后多方面考察,最后发现他真的劣迹斑斑,就让他回家了吗?
余丽丽神游结束之际,又听到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是刘小寒亲戚不让他上了,现在他不在这儿了,不知道去哪了。
刘小寒的爸妈在哪,是谁,一直是个迷。只知道他亲戚在附近村庄住。
但是他人既然已经走了,也就无从得知,也没有追究的必要了。
本以为会是风平浪静生活的开始,没想到学校里、班级里,从来就没有太平两个字。
学校还充满了嫉妒,怨恨,以大欺小。
余丽丽同桌是个看起来有些凶的女生。
她们俩同庄,同岁,都是余家岗的人,只是余丽丽生月大一些。
她叫余青青。
在教室里,余青青经常掐余丽丽的胳膊,只掐一点肉,把肉揪起来再拧一圈的那种,巨疼。
尤其是夏天的时候,胳膊都是在外面裸露着的,揪住肉再用力拧简直难以忍受。
起初,余丽丽忍着,只是不管她,可她竟得寸进尺、肆无忌惮了起来。
一天中午,大家都去讲台上拿作业。
余丽丽站在余青青的前面,由于炎热,余丽丽出了很多汗,手擦完汗还没干就迫不及待往作业本上摸,干净的纸张上瞬间多出了几道汗印子。
而被弄脏的这本作业本,正好是余青青的。
余青青陡然怒了,用大力掐余丽丽的胳膊。
后面的人还排着队等着拿作业。在那一瞬间,余丽丽不知从哪儿上来了一股心劲儿,忽然使出浑身的力气去反击余青青,在余青青头上、身上大打出手,用尖利的指甲抠余青青。
余青青没想到余丽丽会反抗,被打个措手不及,懵在原地。
但也只是恍了瞬间的神,便反应过来,两人打在一块儿。
旁边的人都在看。
神奇的是,余青青竟然落了下风。
她的脸上留下了明显的疤痕。是被余丽丽的手指甲抓破的。鲜红的长方形的血痕。
余丽丽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劲儿,竟把余青青的脸抠掉了一小块肉。
两人打架结束,一直到放学,余丽丽心里面都忐忑不已,她也知道自己出手重了。
但当时那种情况,情绪一上来,真的很难控制住。
放学路上,余丽丽特别怕余青青回家告状,她站在那里等余青青,余青青脸上有些丧气,又有些惧怕,也有些生气。
余丽丽小声说:“青青,你回家不要和你妈妈说。你脸上,就说是摔倒了碰到了,可以吗?”
余丽丽的样子低声下气。头垂着,一副做了大错事的样子。
余青青最终答应了。不知道是怕了,还是心里真的原谅余丽丽了。
余丽丽这才放下心来。舒了一口气,像往常一样回家了。
没想到,当天晚上,余丽丽妈妈在余青青家串门子,白天两人打架的事情还是被说了出来,并且很快全村人都知道了。
余丽丽妈妈从来都以为,余丽丽是个软弱老实的姑娘,从来不调皮捣蛋,从来不会动手打人。
可她和余青青这一打,竟然壮实的余青青还打不过她。惊觉余丽丽还怪厉害哩!
她表现得非常吃惊,非常不可思议。
余丽丽当天晚上没敢出门。
只要大人的情面在,两家是不会有什么隔阂的。只是余丽丽彪悍的名声传出去了。
妈妈回家后向余丽丽表达了惊讶。
余丽丽羞愧难当。
这是余丽丽在学生生涯里仅有的一次打架,以打赢收场。
却迎来了邻居们沸沸扬扬的议论。
因为天生地不想成为众人话语的焦点,往后余丽丽的性子更加内敛起来。
余丽丽在班里成绩很好,基本上都是第一名。
班主任便让她当了班长。
班上有几个不知好歹的男生,故意调皮捣蛋,抓前座女生的头发,和周围人大声说话,神色张狂,完全不把余丽丽放在眼里。
余丽丽忍无可忍,观察着最过分的那个男生的一举一动,腾地站起来,大声叫道:“范洋!别说了!你给我老实点!”
范洋非但不收敛,反而也站了起来,顶上话头,“就不闭嘴,咋了?”
神色傲慢,明目张胆地反抗,完全没有一丝惧怕。
余丽丽没有办法,只好跑到隔壁班主任的办公室告状。
班主任眼睛永远笑眯眯的,问道:“丽丽,怎么了?”
余丽丽嘴一撇,忍不住就快哭出来,带着哭腔说:“老师,范洋上课说话,我让他别说了,他不听。”
顿了顿又说:“老师,我不想当班长了,让刘荣当吧。”
刘荣也是一个成绩好的女生,而且很有个性,喜欢当大姐大。平常在班级里,总是有几个人屁颠屁颠地跟在她后面。
她跟余丽丽经常站在对立面。
但余丽丽推荐对手,也正是为此。
那个时候,她甚至涌起了一股邪恶的念头,让刘荣去处理那些难缠的男生们吧,看她能怎么办!
班主任柔声问:“为什么举荐刘荣当班长?”
余丽丽不愿说,只是道:“反正我觉得她行。”
班主任于是同意了。他站起身来,跟着余丽丽一起走到班级里,班里瞬间安静下来。
余丽丽快步走回座位上坐下。
刚才还嚣张得不可一世的范洋,见状也面带怯色地坐下了。
班主任陈老师开门见山,道:“余丽丽往后不当班长了,由刘荣来当。”
班级里鸦雀无声,刘洋的脸有些不自然,又有些幸灾乐祸。
余丽丽一直低着头,脸憋得通红。
还好,解脱了。
往后不用再管班级了。
虽然有些许的丢脸,但压在心头多日的大石头算是落下了。
她天生就不能胜任这些靠社交与管理方法才能做好的事情。她更擅长自己默默发力,比如说学习,这种只靠自己就能做好的事情。
她会在有男生故意手贱的时候,强行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眼睛故意瞪得凶狠,却总是震慑不住他们。也许她天生地一副善良的模样,让摸清了她性格的人们,都不再惧怕她。
卸下了班长的职务,余丽丽倒乐得清静。
这天,余丽丽与同村庄的人正一起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
一个脏兮兮的张牙舞爪的男人张开着双臂扑过来,头发蓬乱,像是几个月没洗的样子,眼睛里瞪着兴奋的光。
这是隔壁村子里的精神病人,大家都知道。
伙伴儿们吓得四散逃窜。
余丽丽满心恐惧,吓得慌不择路,只管撒开腿大步跑。
所幸回家的路只有一个岔道口,而余丽丽跑对了路,不一会儿便甩开了那个人。
那个人也并非要真心去抓住哪个孩子干坏事,只是喜欢吓唬吓唬他们。
听说他家人给他弄了一间专门的屋子,只是用来关住他。
大概是几天之后,那个蓬头垢面、张牙舞爪的男人就不再在学生放学时刻出没了。
路上也因此太平了。
紧接着,余丽丽发现村子里出现了异样。
大家的神色里都带着神秘与谨慎,还有恐惧。
大家议论纷纷,村口全被挡住了,一个外人也进不来。
同时,余丽丽他们学校放了长假,不用再上学了。
余丽丽被动地接收着这一切。
在家里的时候,发现爸爸会去村口值日,以阻挡任何外来人。
慢慢地,她也知道了。
是一种传染病,非常恐怖的传染病,叫非典型性肺炎。
全国戒严。
这一年,是2003年,余丽丽10岁,上着小学四年级。
那一段时间,大家都处在一种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所幸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对余丽丽来说,反而增加了更多玩乐的时间,看电视的时间,以及割草喂小牛的时间。
那时候乡下还没有空调,人们消暑的方法是电风扇,树荫下等。
小孩子比较自由,可以大白天去河里洗澡。
河水是山上流下来的清泉水,活水源泉,所以永远清澈。
一般是几个女生在一个河坑里,男生在距离较远的另一个河坑里。
河里的水流也不大,但是蜿蜿蜒蜒在几个村庄之间,可以供村民们洗衣服等。
奶奶家里喂了几头牛,有一天,爷爷奶奶对余丽丽说,这头小牛给你了,往后你喂它。
余丽丽每天下午,等太阳没那么强烈了,就出去给小牛割草。
每天都能割一小蛇皮袋子野草回家。
有时候跟着同庄的姐姐一起,姐姐在哪割,余丽丽也在哪割。
有时候余丽丽看姐姐不高兴她抢那些肥沃的草,便自觉地去另外的地方找草割。
割草的间隙,坐在树荫下,姐姐教余丽丽唱歌。
余丽丽觉得,盛盛姐唱歌真的很好听,又好像什么歌都会。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
“晚风轻拂澎湖湾~白浪逐沙滩~没有椰林缀斜阳~只有一片海蓝蓝~”
“下了一整夜的雨~早起就是好天气~又在昨晚梦见你~我们快乐的游戏~”
......
盛盛姐教给余丽丽好几首歌,余丽丽都觉得自己唱得没有姐姐好听。
盛盛姐还会做手工,她教余丽丽叠千纸鹤,玫瑰花,还有其它的小物件,都很精致。
余丽丽非常崇拜盛盛姐,她经常去盛盛姐家里玩,不管是在那儿看电视也好,说说话也好,她都喜欢待在那儿,只要是有盛盛姐的地方,余丽丽都喜欢。
日子懵懵懂懂地过去,忽然在某一天,整个村庄又恢复到和平常一样的状态,和往常一样与外村的人来往,恢复了以往的秩序。
在夏天,非典过去了。
这一年,弟弟出生了。
刚出生没多久,余丽丽不幸得了风疹,妈妈怕她把疹子传染给刚出生的弟弟,就不允许她去看弟弟一眼。
余丽丽于是去后院跟着奶奶睡。奶奶是个基督徒,特别虔诚。
余丽丽附近的村庄,年纪大些的妇女很多都是基督徒。她们会在吃过晚饭后出去做礼拜,聚会讲经听经。
有时候,奶奶就带着余丽丽去做礼拜。
几个村庄的基督徒都聚在一个屋子里,少数是妈妈辈儿的,多数是奶奶辈儿的,还有个别跟随着女人来的男人。
有年轻的女性加入基督教,就会是一个轰动性的大新闻,一般年轻女性都上过学,识字,所以大多数会担任讲经的任务。
余丽丽挺佩服奶奶的,一九三几年出生,5岁就来爷爷家当了爷爷的童养媳,从来没上过学,不认识字,却因为信主,把一本圣经上的字都认得差不多了。
基督徒里面叫参加礼拜,余丽丽奶奶们都简单称为聚会。
聚会的时候,余丽丽通常会看到一个比较德高望重的人拿起圣经,讲其中的一段,大家鸦雀无声,都在认真听讲经,听到关键处,还会有人忍不住附和,“阿门!”
然后由讲经人领着大家祷告,大家都闭上眼睛听领祷人的,他说一句祷告词,大家齐声喊,“阿门!”
一起祷告之后,大家便开始各自祷告。
每个人都跪在地上,地上一般会铺以纸皮,以避免膝盖疼,余丽丽也依着样子跪在奶奶旁边。
大家都闭上了眼睛,开始唱祷告歌。
“圣灵降临~在我们身上~我们就必~得主能力......”
唱完祷告歌,就开始了各自的祷告,每个人都向主认错,向主感谢,向主求要,有的人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参加聚会的次数多了,她发现,这个嫂子每次都会哭。
说是嫂子,其实已经五十多了,没比奶奶小多少岁,不过因为余丽丽辈分儿高,所以叫村子里一家五十多岁的人哥,喊她媳妇儿嫂子。
他们的儿子都比余丽丽大很多岁,却口口声声叫她丽丽姑。
等大家都祷告完毕,屋子里完全安静下来之后,大家不约而同地起身,坐回自己的座位儿上。
这时候,开始了“做见证”的环节。
就是证明主的“神迹”。
每次聚会总会有几个人站起来,说自己家里发生了什么难事,自己解决不了,然后向主祷告,给主求,求完之后,时间长短不等,所求的事情就真的解决了。
余丽丽每次都半信半疑。主,一个多么虚无缥缈,却又当着村子里众多妇女的精神支柱的存在。
余丽丽从来不怀疑奶奶们的信仰,自己却也没有因此而成为一个像奶奶一样真诚的信徒。
她喜欢跟着大家一起走夜路。
路上很寂静,间或有虫叫蛙鸣的声音。
乡间小道没有路灯,很黑,所以每人出去都要带手电筒,用来照亮眼前的路,余丽丽听着大家谈论着家长里短,月色高悬,空气皎洁,她很喜欢这种轻松愉悦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