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你，遇见你》朴思暖

3、初见

　　聚会回去，大概十点多。
　　到家就准备睡觉了。
　　睡前奶奶会再简短地祷告一次。
　　第二天五点多，奶奶便又起床了，起床后开始晨祷，好多次余丽丽都是听着奶奶的祷告声醒来。
　　祷告完毕奶奶起床开始忙活一天的事务，余丽丽再接着睡一会儿，直到自然醒。
　　余丽丽这一届之前，没有六年级，上完五年级开始考初中，考上了就上，考不上就要辍学打工了。但是到了她这一届，开始有了六年级。
　　只要上了六年级，便不用考全部都能上初中。

　　初中也有了一个新的名称，叫七年级，八年级，九年级。
　　从此有了九年义务教育。
　　她庄子上的小伙伴儿本来就比她大一两岁，也比她高一两个年纪，等到她上了五年级，玩得要好的小伙伴儿都上初中去了。
　　而等到她终于要上初中的时候，盛盛姐都上初三了。

　　邻家哥哥姐姐们上了初中后，每周末下午就要去七八里地远的学校，在那儿住一星期，周五再回来。
　　他们走后，余丽丽感觉分外孤独。
　　她独自坐在自家楼梯上，内心里空空的，有些莫名的伤感。那应该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体验到孤独。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上初中。尤其是从盛盛姐家回来后，就特别向往盛盛姐那种每个星期都有固定生活费的日子。
　　她趴在沙发上，两只脚随意晃动着，想象着自己每个星期也会有两块多钱，这钱可以由自己支配一星期，这种感觉多好啊。
　　她特别向往这种能够自己掌控钱的感觉，好像有某种使命感和骄傲感。

　　六年级的时候，爸爸妈妈带着一岁多的弟弟去镇上创业了，把余丽丽留在奶奶家里。
　　那时候，恰巧有个才毕业的女大学生到余丽丽的学校来。
　　这件事在学生们中间引起了轰动。
　　大家都特别好奇，家在镇上的女大学生老师到村子里教学会是什么情景。
　　他们都睁着好奇的眼睛，想看一看上面来的人，是不是比村子里的人要时尚，要漂亮。
　　在学生们眼里，这个老师出身高贵，还学问很高，毕竟余丽丽二三年级时候的高老师还是初中毕业。家就在他们隔壁村。

　　那个从镇上来的女老师对这里的环境并不满意，觉得这里简陋，不好，但又无可奈何。
　　因为她离家较远，学校给她专门留了一间住的屋子，让她不必每天骑着自行车来回走七八里地。
　　也是在这一年，学校添置了一台电脑。
　　在学生们眼里，电脑是个顶新奇的玩意儿。
　　从来没有人摸过，连见也都没见过。

　　余丽丽姑姑家在学校开小卖部，常年住在学校，有时候姑姑就让余丽丽住在她家里。
　　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新来的女老师，知道她姓王。
　　王老师知道余丽丽对电脑感到新奇，认为它是个稀罕玩意儿，就很热情地让余丽丽去坐在电脑旁边学打字。
　　早晨起来，王老师往屋外边倒洗脸水，碰见余丽丽在外面水管处洗脸，就把她叫进屋里，把电脑打开，教她怎么打字，很耐心。
　　余丽丽有些兴奋和不安。
　　她笨拙地摁着键盘，眼睛来回看着每个字母，手指不听使唤地一个一个点着，很长时间才能打成一行字。

　　王老师知道余丽丽父母在镇上做生意，便会在周五下午带着余丽丽一起骑自行车回镇上。
　　周日下午再一起骑到学校。
　　两个人一起骑车很有趣味，余丽丽印象深刻的，是上坡的时候，两个人都很吃力，快蹬不动时，王老师教她骑S形路线比较省力气。
　　乡间的小路上没有行人，通常只有她们两个，所以它们可以自由地行走任何路线，只要注意不掉到旁边的沟里。
　　后来余丽丽毕业了，听说王老师在村子里教了两年后就被调回了。

　　初中快开学的时候，余丽丽去参加学校的摸底考试。
　　只考语文和数学。
　　考完试没过几天就开学了。
　　开学两天，班主任开始排座位。
　　所有人都出去，站到教室外面，等着被叫。
　　被叫进班里的同学，由班主任指定座位。
　　中间有三竖排单人课桌，两边各两竖排。

　　余丽丽从小在乡村长大，村子里没有英语老师，所以她在上初中之前没有学过英语，也没有接触过。
　　上第一堂英语课的时候，余丽丽看着黑板上的单词，good对她来说，都是一个困难而全新的词汇。
　　第一堂英语课上得很不知所云，余丽丽一直处在没有进入状态也进不了状态的感觉。
　　第二天早读的时候，余丽丽什么也不管，就是背单词。
　　她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心无旁骛。不管干什么，都专心致志。
　　早读课上，她不知道也不去管别的同学在做什么，她就是背单词。
　　一天学10个，一堂早读课将近一个小时，她通常能够背下来。
　　很神奇地，在第一次月考的时候，她竟然考了80分，还是班里的英语第一名。

　　其实，她的几乎所有同学英语都是零起点，只是她肯脚踏实地地去一个一个单词背，一篇一篇课文背。
　　对于老师讲的知识听到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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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丽丽宿舍的铺是大通铺，一个房间有几十平，大概是二十个床连在一起，中间没有缝隙，都是上下铺，两排通铺之间也没有缝隙，等于说，进到屋里，由两排上下床的大通铺组成了一个长方体，只有四面墙边上四个过道。
　　舅舅家的表姐丫丫也在这个学校，上初三了，和盛盛姐是一个班的。
　　余丽丽开学住校的当天，丫丫姐就和同学一起来她们宿舍看她了。
　　丫丫姐来到余丽丽的床边，说道：“诶呦老天爷！你们宿舍这么挤啊！去我们宿舍住吧？”
　　余丽丽腼腆地笑着，想着刚来，和新同学还没完全熟悉呢，才不要走。

　　晚上熄灯有好一会儿了，很多同学都还没睡着。
　　突然，“啪”一声，听到一声清脆的娇斥：“蚊子！”
　　发出声响的是紧挨着余丽丽铺的王意意。
　　排完座位后很多天，余丽丽才知道，座位是按照成绩排的。
　　她的同桌是班级第一名王意意，她是班级第三名。
　　班级第二名是一个男生，在余丽丽后面座。
　　余丽丽想，班主任这样排的目的，就是想让她们竞争吧。
　　但是，余丽丽和王意意成为了好朋友。
　　王意意是个性格非常外向的女孩子，平时说话也直来直去，从不惧怕生人，属于有些自来熟的女孩。
　　黑漆漆的屋子里还是异常安静，没有人说话，王意意的声音就像划过天边的流星，不见了之后留下大片空白。
　　外面也黑漆漆的，月亮也不显眼。
　　很快，余丽丽睡着了。

　　余丽丽后座的男生叫刘征，长得还挺帅的，只是开学没多久，便养成了上课爱接老师话茬的习惯。
　　尤其是数学老师上课时，每每把数学老师气得脸憋得红红的、鼓鼓的。
　　数学老师很年轻，看起来二十多岁，身高大概有一米七，短发，身材不胖不瘦，戴着一副透明框的眼镜。长相属于中等偏上。
　　数学老师顾念着他入学成绩好，便一直隐忍。
　　第一次月考后，刘征数学只考了七十多分，数学老师终于爆发了，把他狠狠数落了一顿。
　　“你看你现在堕落成什么样了？入学时数学98分，班里最高分，上次考试只考七十多分！”
　　之后刘征上课再插嘴，回答问题而又回答得不对时，数学老师会毫不留情地数落他，“真是想当然！”
　　倒也不怪数学老师，刘征总是和老师对着干，非常明显，全班成绩不好的多了，但是老师也没针对谁。
　　只有刘征，老师说一句，他反驳一句，有时候再无厘头一句，好像自己很好笑，引起班里哄笑了之后，数学老师便更生气了。
　　对于贫嘴这件事，如果成绩好老师尚能忍受，如果成绩不好，老师又有什么理由忍呢？
　　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几个月之后，刘征的成绩从入学时班级第二名，倒退到了同学和老师都记不住的名次。
　　而余丽丽变成了第二名，第一名仍是王意意。

　　王意意非常勤奋。
　　英语老师会在班里夸她，说：“人家王意意在中午上下学的路上都还在背单词！你们看看人家的用心。”
　　王意意是走读生，镇附近王庄的，和余丽丽小学时候新转来的王老师是一个庄儿的。
　　王意意眼睛很大，水灵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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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晚上，余丽丽正在晚自习期间写作业，突然本班的郑丹走到她座位旁，悄悄地让她出去。
　　余丽丽不明所以，就起身跟着郑丹出去了。
　　郑丹带她下了二楼。
　　二楼是初二的教室。
　　走廊处有个人在等着她们，短发，从长相上看不出是男是女。
　　郑丹把余丽丽带到这个人身边，便一溜烟跑了。

　　过道里的灯黄黄的，有些昏暗，给人一种混沌暧昧的感觉。
　　站在对面的人开口了，她说：“你有五块钱吗？借我一下。”
　　声音一出，余丽丽听出来了，是女生。
　　但是立马又陷入尴尬，余丽丽没有五块钱，真的，身上那会儿只有一块多。
　　余丽丽说：“没有，我一个星期生活费才五块。”
　　那个女生说：“哦，没事，你上去吧。”
　　余丽丽快步跑上三楼，回到教室里，心还在怦怦跳，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晚自习快放学的时候，郑丹满怀着神秘走到余丽丽座位边，悄悄塞给她一封信，说：“区洋给你的。”
　　区洋是谁？余丽丽脑海里闪过今天晚上在二楼楼梯道问她借钱的人。
　　余丽丽有些惊讶，又有些担心，生怕被别人看到了信而误会。但同时又有种莫名的期待。
　　余丽丽揣着信轻飘飘地回到宿舍，这时，她已经搬到表姐丫丫的宿舍了。
　　丫丫姐上初三，比余丽丽他们多上一节晚课，所以这时只有余丽丽和另一个也是投奔表姐的初一学生在一起。

　　余丽丽借着微弱的光看着，信短短的，只有六七行。
　　信里介绍了她的名字，以及对今晚的唐突表示抱歉，说只是想认识一下。想要做个笔友。
　　余丽丽像被酒击晕了，如在云里般，在信里和区洋认识了。
　　为什么要认识她？余丽丽没有认真想过。
　　只是觉得这感觉很奇妙。
　　琢磨了几天，余丽丽不知道回什么信，她平时没有伤春悲秋的习惯，心境也平静如水，从未起过什么波澜，她只觉得生拉硬扯不出来什么东西去回信。也没有分享生活的习惯。
　　直到周五上午，郑丹来催她，说：“区洋等着你的回信呢！”又说，“区洋说，‘人家别的笔友，都是一天一封信。’”
　　余丽丽有些愧疚，去小卖部专程买了好看的信纸，小心翼翼地拿着回去，硬是凑了比区洋的信还短的四五行。

　　她说：“我是因为实在不知道回什么，所以才几天没回。要不，我们往后不必每天写信，改成每周写一次吧。”
　　余丽丽注意到区洋的来信有落款，而且有一个前缀叫“追星族”，总的来看是“追星族区洋”，余丽丽竟觉得这个名称莫名地酷，也知道了区洋喜欢周杰伦。

　　余丽丽也想加一个前缀，但她想不出来加什么。
　　于是，带着这样的一封信，给了郑丹。

　　整个周五到周末余丽丽都很忐忑。
　　周末下午返校，在路上远远望见区洋，她和她的几个朋友在一起走着，神采飞扬，话不少。
　　余丽丽远远地在侧后方走着，一直在注意区洋发现她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