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与日光》向北的靴子

7、第 7 章

　　“可是，你还记得小学一年级，英语老师在课上教的是什么吗？”贺汀舟开口问着，同时侧开目光，投向别处，仿佛陷入了某段遥远的回忆。
　　额，How are you？Fine，thank you，and you？
　　当然还有apple，peach，grandpa，grandma。
　　苗霖的虽然极不情愿开口，但心底还是默默回答了这个问题，回答地无比顺畅。
　　“小学一年级，我的英语老师是个老美，我们必须用英语才能和他交流。从上学的第一个暑期开始，每年寒暑假我都会去国外参加夏令营，努力积攒学分。”他顿了顿，担心苗霖产生误会，又缓缓解释道：“我说这些并不是想炫耀，而是想证明一件事情，在英语上的努力我并不比你少，只是方式和时间段不太一样而已。”
　　“可不光是英语，我好像什么都比不过你。”苗霖红着眼哽咽。
　　“或许是因为我妈给我请过许多名师家教吧，数学的，物理的，我的童年一直是在形形色色的老师的陪伴下度过的，以至于我和他们的相处时间可能比和父母的还要多。”
　　苗霖愣愣地看向贺汀舟，贺汀舟同样非常认真地注视着苗霖。
　　她嘴唇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没感觉自己被安慰到，最后在贺汀舟定定的注视下只能讷讷开口：“你小时候……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嗯，是啊，所以你在意我总是轻松超越你，可我同样羡慕你拥有一个快乐的、轻松的、有父母陪伴童年，咱们到底谁该心里不平衡？”
　　贺汀舟直言不讳，又顺手揉了把女孩头顶有些炸毛的头发。

　　发现苗霖的眼泪已渐渐止住，贺汀舟唇角的微笑终于放大，他眼神中蕴藏着的是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温柔与成熟，与此同时他发出真诚夸赞：“所以你真的很强，光靠自己刷题就能进步这么快，完全没必要妄自菲薄。”
　　良久，苗霖又小声确认了一次：“真的吗？”
　　“当然。”
　　贺汀舟站起身，向仍然蹲在地上的女孩伸出骨节分明的右手：“起来吧，去吃饭。”
　　虽然迟疑着，苗霖最终还是把手搭在了他的手上，借着他手腕的力量，摇摇晃晃站起来。
　　等站起身，苗霖才发现双腿早已蹲得失去知觉，猛地一站两条腿好像在被千万只蚂蚁啃噬，又麻又疼。
　　见她站立不稳的样子，贺汀舟不由调侃：“下次偷摸哭鼻子的时候，记得搬个小马扎，先解放了双腿。”
　　苗霖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要你管。”

　　那天，两人还是没能提前吃上饭。
　　等在学校门口吃过晚饭，苗霖和贺汀舟一起往公交车站慢慢走去。
　　想起刚才一场大哭，苗霖莫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想打破沉默的气氛却也不知从何开口。
　　最后还是贺汀舟挑起话题：
　　“你打算考哪所大学？按你现在成绩，应该能考上不错的学校。”
　　“嗯，想考个外省的，从小到大还没出过远门，上了大学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有机会的话，选个Z市的学校吧。”

　　侧头看向贺汀舟，苗霖知道Z市是他转学前成长的地方，虽然的确有几所排名靠前的大学，但苗霖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为什么？”她将心中疑惑问出口。
　　“因为那是一座迷宫，无数人穿行在里面，每个人时时刻刻都在寻找着属于自己的位置。”
　　“可是……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你进入那座迷宫就会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想要了解自己，想要自己明确的位置，有远比成绩和名次重要的东西，学业上偶尔的得失根本不值得我们否定自己。”
　　苗霖似懂非懂。
　　男孩笑笑：“在那座城市里，不乏天才，有的人小小年纪就明白自己的兴趣和擅长所在，也不乏普通人，汲汲以求，燃烧青春，只希望在城市中有一个落脚之地。说到底大家不过都是在寻找适合自己的位置，只不过有的人动作快些，有的人动作慢些而已。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些并非能够通过一场考试结果告诉你。”
　　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苗霖重新将目光移到前方的人行道上，既没有附和也没有反驳，只是沉默不语。
　　她懂，贺汀舟是想劝自己将眼界放开阔些，不要计较一时的得失，不要被分数和名次束缚，可……她真的和他一样吗？
　　路很长，也终究有抵达的站台的时候。
　　很快，女孩登上通往家门口的6路车，挥挥手和男孩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