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与日光》向北的靴子

8、第 8 章

　　自那以后，苗霖和贺汀舟的关系在无形中似乎亲近了许多，他们经常一起去吃周记凉皮，一起讨论数学题，苗霖虽然还是坐在万年老二的宝座上雷打不动，但许多事情都逃不开那句老话——习惯习惯就好了。
　　所以她也逐渐忘记刚开始的纠结，一步步接受了现实。
　　贺汀舟真的有了一帮好兄弟，下课一起打篮球，踢足球，放假一起下河捉鱼，一起打游戏。
　　他晒黑了一些。
　　时间可以磨合一切，让所有人都恰如其分地接受了转校生的存在，似乎他和其它人一样，并非半路来到这个班级，而是从一开始就和大家待在一起。
　　就连苗霖也习惯了贺汀舟的存在，习惯他张扬肆意的优秀，习惯他隐隐约约的成熟。
　　少年时光好像会一直这样平静地流淌下去，任何人都无法惊扰它。

　　直到高三上学期开学，平静被打破了，贺汀舟再次转学，离开了高三（1）班。
　　小小的变动让过往的安定瞬间成为幻觉。
　　苗霖又回到第一名的位置，一如从前。
　　相较于他的到来，贺汀舟的离开显得更加匆忙突兀，班里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走，只是说不来就不来了。
　　刚开始苗霖还不太习惯，时常不由自主地看向原本属于贺汀舟，但现在已经空空如也的座位。
　　她很难描述自己对贺汀舟的感觉，是一种淡淡的敌意？还是因为被温暖过，所以有一丝丝依赖？
　　可能只是有一丁点不习惯吧。
　　何况，贺汀舟又是怎样看待她的呢？不过是某个无足轻重的过客或者是某个莫名其妙的同学吧。

　　高三忙碌而紧张，像一场望不到头的马拉松长跑，即使班里前两年最不在乎成绩的学生也不知不觉沉下心来，希望在最后一年尽力拼一把，不至于被命运抛弃。
　　班级的气氛突然变得压抑灰暗，从老师到学生，每个人既疲惫又烦躁，却不知如何排解这种无形的压力。
　　贺汀舟的离开不过是宽阔湖泊里的一个小小漩涡，很快便消散地无影无踪。
　　苗霖刻意忽视掉心中那不值一提的怅惘，埋头加入备考大军，为自己的命运和前程不停奔赴。
　　生活、学习或者说生命的节奏，一切都没改变。

　　转眼便到夏季，雨季来了又走，只留下条小尾巴，偶尔降降水，隔靴搔痒。
　　高考如期而至而又草草结束。
　　家长的严阵以待是迎来，学生的嬉闹欢笑是送往。
　　填写志愿表时，苗霖犹豫许久还是在第一志愿的位置填写了Z大，那是Z市最好的大学，虽然父母并不想让唯一的女儿漂泊远方，但仍旧尊重她的选择，没多加干预。
　　苗霖很庆幸有如此开明的父母。
　　直至写下学校的名字那一刻，苗霖才意识到她心里那道过不去的坎，即使贺汀舟离开后，两人谁都没有主动和对方联系，他也再没有和班里任何同学联系，但苗霖明白此生这个名字就像日光一样，永远都不会被她遗忘。

　　两个月后，苗霖站在Z大的校园里，望着这个绿树成荫，湖光水色，从一栋楼到另一栋楼骑自行车都要骑十分钟的学校，有点兴奋，又有点迷茫。
　　从高中进入大学，仿佛是从一条窄窄的小径走到了宽阔的柏油路上，再也没人告诉你什么事情是必须要做的，什么事情是可以做的，什么事情是不必做的。
　　她在学校的生活商店买了一辆自行车，在校园里骑了一圈又一圈，遇见了背着双肩包，提着笔记本电脑包的学姐，遇见了在树荫下说说笑笑的情侣，遇见了穿格子衫和运动短裤的学长，遇见了年轻的讲师，也遇见了年迈的教授。
　　其实，所谓大城市，所谓大学也不过如此，这里不过是人多一点，校园大一点，又有什么呢？
　　她心想。
　　英语课上，她见过口语流利地道的同学，也见过连“frog”和“fog”都分不清的同学。
　　在社团里，她有幸相逢过沟通能力和组织能力都十分老练的同学。
　　却也知道图书馆、自习室、宿舍的角落里同样躲藏着从不参加学生活动的同龄人。
　　这个世界本就是多种多样的，没什么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