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与日光》向北的靴子

6、第 6 章

　　即使苗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预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总是不啻天渊。
　　面对在预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的结果，她的情绪还是崩溃了。
　　只是这次是一种静默的，无声的崩溃。
　　她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再也听不进去任何声音，贺汀舟本人优雅的举止，以及堪称完美的演讲，仿佛是一盘美味珍馐，却被端到了失去味觉的食客面前。
　　直到评委团开始公布分数和名次，苗霖才一点点回过神。
　　不过名次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答案不言而喻。
　　在这场比赛中，不是第一名，就是失败者。

　　结果很快被公布出来，虽然没有当场直接确定参加市级演讲比赛的人选是谁，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没有人担心会有黑幕，因为如果去的人不是贺汀舟，才是真正的暗箱操作。
　　比赛一结束，苗霖起身第一个走出阶梯教室。
　　她没等贺汀舟，也不想等他，她实在是需要个安静的空间，独处一会儿，缓缓情绪……

　　阳光灿烂而猛烈的黄昏，天边是橘红色的火烧云，太阳隐在云层背后，却又完全没被掩盖光晖。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蹲在教学楼背后的拐角处，将头埋在臂弯里，小声哭泣，呜呜咽咽的哽咽声从双臂间传出。
　　没人发现这个瘦弱的身影，也没人知道她因为什么而哭。
　　此刻，整个世界好像只有她一人，没有人能理解她的不甘和痛苦。
　　苗霖想不通，为什么有的人明明为一件事情付出许多努力却还是注定失败，为什么她永远都比不过那个煤二代，为什么一件在她这里要不断耗费心血去应对的事情，在贺汀舟手中却成了唾手可得，一切似乎只不过是个简简单单的微笑而已。
　　这不公平！

　　不知道在原地蹲了多久，苗霖的双腿渐渐麻木到没有知觉，她感觉此刻只要她轻轻动一动身体，就会歪倒在地。
　　不过她不在乎，仿佛只有通过这种无意义的自虐，才能转移她的注意力，暂时麻痹她被愤懑充斥的内心。
　　最后一节课还没结束，能有这样片刻短暂的清净，让她自己一个人呆着，真的很好。
　　可天总是不能遂人愿，偏偏有的人就是没眼力见，看见猫咪睡觉喜欢挠它的脚丫，看见小姑娘伤心总想薅一把。
　　所以不识趣的贺汀舟还是找到了躲在角落的苗霖。

　　发现她埋着头，明显在偷偷流泪。
　　少年也不劝，反而笑咪咪地强行打断她伤感的情绪：“哭什么，不就是一次比赛吗，至于么？”
　　“至于！”苗霖的情绪更加激动，她抬头红着眼瞪向贺汀舟，随后又赌气似的把头埋回双臂间，闷闷道：“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准备的很认真，很认真……”
　　可还是输了。
　　说着，一股委屈重新涌上心头，苗霖又想哭了。
　　贺汀舟诧异，他从没想过一个人竟然会把一场小小的比赛看得这么重要，盯着女孩头顶的发旋看了一会儿，他终于还是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你真想去参加市里的比赛，我把名额让给你就是了，反正我不去，学校就一定会安排你去。”
　　“我才不要！”女孩语气中的愤怒更甚，她就是讨厌贺汀舟这种满不在乎的样子，在这种满不在乎里，让她彻底一败涂地。
　　看向站在自己面前，身形高大的男孩，苗霖话语中的不满十分明显：“谁要你让！别自作多情了！这次是代表学校比赛，当然要让更有实力的人上！”
　　随后，她又吸了吸鼻子道：“我只是……我只是不服气，为什么我尽心尽力去准备，还是比不过你，考试比不过，竞赛也比不过！”

　　长久以来憋在心里的话一下子倾泻而出，苗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可她心底不由舒畅许多，像是压在心口的一块巨石终于被人移走。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直到现在贺汀舟终于可以确定，他之前从苗霖身上感受到的敌意并不是自己想多了。
　　她果然很在意名次和成绩。
　　不过男孩没有因为苗霖的话而产生丝毫不悦。
　　他反倒像松了一口气，也学着苗霖的动作，蹲在地上，直视她的眼睛：“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认真地准备考试，认真地准备比赛，坦白说，转到高二（1）以后，相较而言，我和你的付出不可同日耳语。”
　　所以在我比赛失利之后，你还要炫耀自己的脑瓜有多好使吗？
　　苗霖哀怨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