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犹可追》魏栀

44、启程

　　越是接近16号，陆澄子就越紧张，幸好陆青云出了远门，不用整天被她的琴声骚扰，练琴也相对自在一些。
　　于雪和段淼淼约她出去玩。
　　阆城除了合欢路那边的市中心，还有另外一个小型的商业街，离合欢路不远。面积虽然不大，但是吃喝玩乐齐全，有一个电玩城特别受欢迎。
　　女孩子所谓的玩，无非是买买东西吃吃喝喝，陆澄子跟着她们把这里转了一圈，路过电玩城的时候觉得门脸眼熟，仔细一想，好像林星野带她来过这里。
　　是了，那时候为了甩开李良的尾随，林星野还带她进去过，出来后没走多远就进了他家的照相馆。
　　也就是说，林星野家的照相馆也在这附近。
　　陆澄子莫名觉得有点兴奋。
　　她以为女孩子不会喜欢电玩城这种闹哄哄的娱乐场所，可段淼淼伸长了脖子朝里面张望，仿佛在期待什么，最后关头拉着于雪和陆澄子跑了进去。
　　劲爆的音乐和嘈杂的人声吵得陆澄子差点原地爆炸，但段淼淼明显不是进来玩的，而是来找人的。
　　陆澄子跟着她转了一圈，终于在一排枪击机前看到了熟人。
　　“王焕！”段淼淼跑过去，在对方肩膀上重重一拍。
　　玩得正起劲的男生吓了一跳，瞪着眼睛回头看了看，大声喊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这种环境下，说话必须扯着嗓子喊，否则听不到。
　　“我们逛街路过！”段淼淼也开心地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在对骂，看起来有些滑稽。
　　于雪转过脸和陆澄子对视了一眼，挤眉弄眼，仿佛想给她传达什么信息，但是陆澄子接收不到她的电波。
　　于雪：“%*$&＃（＾＿＾） ”
　　陆澄子：“？？？ ⊙▽⊙………”
　　陆澄子叹了一口气，往两旁看去，郭宇和五班的杨澧也在。
　　林星野没来。

　　这个小商业街除了电玩城，还有一个鬼屋，陆澄子跟着他们过去，隐约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尖叫声和恐怖的音效，头皮发麻。
　　看张恐怖图片都能让她连续几天走不出来，去一趟鬼屋，她觉得自己能直接灵魂飞升。
　　“我在外面等你们好了，”她说，“我不敢进去。”
　　“别啊，里面的东西全是假的，不用害怕，听说可刺激了！”段淼淼兴致勃勃地说。
　　“……算了吧，”陆澄子打了个激灵，“我怕我晚上睡不着。”
　　而且她一个人在家，进鬼屋就是在作死。
　　段淼淼说：“哎呀没事的，里面的东西都是假的，而且我们人多，不用怕！”
　　陆澄子连忙：“不不不真的不用了……”
　　于雪不愧是副班长，善解人意地说：“橙子不去就不要勉强了，对了，你不是说要去银行办点事儿？赶紧去吧，不然银行下班了。”
　　她不说，陆澄子都没想起来，自己是打算去银行办张卡来着：“那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于雪笑着说，“难为你一整个下午都被我们浪费了。”
　　陆澄子笑了笑，跟他们道别，赶在银行下班之前排了个号。
　　她要办一张储蓄卡，把原来卡里的存款劈成两半存，不然什么时候用光都不知道，她太了解自己了。
　　卡办好激活，陆澄子就划拉了两万过去，以后所有支出都从这张卡里拿，原来那张的就先存着赚点利息，要用的时候再挪。

　　“哥哥，我好想你呀！你有没有想我呀？”元宝在那边叽叽喳喳地喊。
　　“想想想。”林星野一边修图一边漫不经心地答。
　　元宝叫了起来：“你要说不想！不然我们就说不下去啦！”
　　邓敏敏的笑声毫无遗漏地收进了话筒。
　　林星野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他脑子犯轴才会觉得说想才是对的：“……我一丁点儿都没有想你，行了吧？”
　　元宝觉得“一丁点儿也没有”太狠了些，不满道：“妈妈！哥哥欺负我！”
　　“真可恶，回头我批评他！”
　　林星野：“………………”
　　“你们打电话给我到底想干嘛啊，”他无奈道，“我这还要帮小姑修图呢。”
　　“元宝吃了一个巨好吃的冰淇淋，觉得只有他吃到而你没有，就很高兴，特地打电话跟你炫耀。”邓敏敏笑吟吟地说。
　　“……那您告诉他，”林星野微微一笑，“过两天我和他陆姐姐一起去青城，就我俩，不带他。”
　　小崽子，跟我斗，你还不如骑着扫把从11楼跳下去。
　　“啊啊啊——”元宝果然认输般嚎了起来，“我也要和陆姐姐一起去玩！”
　　邓敏敏好奇地问：“你们去青城干什么？”
　　“她去参加小提琴决赛，我去看画展。”
　　邓敏敏又笑了起来，特别开怀：“真好。”

　　这一句赞的对象有些模糊，林星野不知道她这句“真好”是冲着陆澄子小提琴闯进决赛去的还是他看画展去的，不过邓敏敏总喜欢拿别人家的孩子来打击他，林星野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前者。
　　“没什么事儿我挂了。”他说。
　　“急什么，元宝还有话要说，不许挂他电话！”邓敏敏训斥，转而变脸飞快，把电话给小儿子，柔声说，“元宝，你和哥哥聊吧，妈妈要去做饭了哦。”
　　“嗯！”元宝拿着手机兴奋极了，小嘴叭叭叭地说这些天妈妈带他去了哪里玩，吃了什么好吃的，见了什么有趣的，买的什么好玩的。林星野麻木地一边听一边修图，时不时“嗯”“啊”几声，表示自己在听。
　　有了听众，元宝反而更开心了：“哥哥，我给你买了礼物，等我回家的时候再给你。”
　　“哟，你还给我买了礼物啊。”林星野笑了一声，“知道孝敬你哥了？”
　　“陆姐姐也有哦。”元宝邀功道，“虽然你那份比陆姐姐那份少了点，但是你的礼物比陆姐姐的礼物大，猜猜是什么？”
　　“我不想猜。”
　　“不猜我不给～”
　　“我也不是很想要。”
　　“不要这样嘛——”元宝拉长了声音撒娇，叽叽喳喳又说了一堆无聊的话，林星野没什么兴趣听，迫于邓敏敏的禁令才没挂他电话。
　　“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元宝的声音忽然压低了，看了一眼厨房，神神秘秘地说，“我发现妈妈在吃药。”
　　林星野手一顿：“什么药？”
　　“我不认识上面的字，妈妈说这是糖果，但是我不相信。”元宝有些担心害怕，“哥哥，妈妈是不是生病了？”
　　“去妈妈房间开视频。”林星野说，“悄悄的，不要让她发现。”
　　“好。”元宝跳下沙发，光着脚丫子跑到卧室，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厨房里的邓敏敏往外一瞧，不过晚了几秒，只能看到元宝一脸神秘的关上主卧的门。
　　慈祥的母亲笑着摇摇头，只当儿子要向哥哥炫耀他的玩具，也没管，回头继续打鸡蛋。
　　林星野挂了电话，然后和他连了视频通话，元宝找到那个白色的药瓶子放在手机前：“就是这个。”
　　“把上面的图片转过来。”
　　元宝转了转药瓶子，让上面的字面对林星野：“看得到吗？”
　　林星野皱眉辨认，顺手截了屏，然后在电脑上查硫酸阿托品。
　　抗胆碱药，用于主治各种内脏绞痛。
　　林星野想起邓敏敏上次回来的时候，有一次她半夜脸色苍白的捂着肚子出来喝水，当时就有几分怀疑，但被邓敏敏敷衍糊弄过去了，如今看着这个药瓶子，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什么吃多了太油腻，他就不该信她的鬼话。
　　“哥哥？”元宝见他许久不说话，更加不安，“哥哥，怎么了？这到底是什么啊……”
　　“……没事儿。 ”林星野深吸了一口气，安抚道，“别担心，妈最近胃不太舒服，所以得吃药调理，你这段时间别太闹她，让她好好休息。”
　　“好。”元宝向来将他的话奉为真理和圣旨，极为听话地点头，“那我就陪妈妈待在家里休息，哪儿也不去。”
　　“嗯。”

　　挂了电话，林星野点了一支烟，吞云吐雾几口，把修好的图片保存，正准备把剩下的两张继续修完，就听到陈哥在楼下喊了一句：“星野，你同学来了！”
　　林星野以为是郭宇他们，下楼一看，发现竟然是陆澄子。
　　“你怎么来了？”他颇为好奇，沉郁的心情一扫而空。
　　“路过。”陆澄子笑了笑，“我以为你不在这儿，如果忙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不忙，”林星野莞尔，“上来说吧。”
　　陆澄子把自己买来的茶饮给了一杯陈哥，跟他上了二楼。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帮小姑修图。”林星野说，“她这阵子都在燕城忙，没什么时间。”
　　“小姑在燕城也有业务？”
　　“现在没有，以后就有了。”林星野说，“她正计划着跟她未婚夫在那边开一个摄影工作室。”
　　“哦。”陆澄子点点头，把饮料往他那边推了推，“喝吗？这家店的果茶还不错。”
　　“谢了。”林星野笑了笑，戳开杯子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冰凉液体滑过喉咙，燥热的夏天也凉快了起来。
　　“你怎么有时间跑出来了？我以为你在家里练琴。”
　　“练不下去。”陆澄子叹气，“跟着于雪和淼淼出来逛逛。”
　　“紧张？”
　　“算是吧。”陆澄子剥着吸管，“决赛高手如云，我怕我垫底。”
　　“我觉得不会，”林星野说，“你拉得很好。”
　　“那是因为你没有听过别人的做对比。”陆澄子说，“有一个男生也进了决赛，你要是听过他的琴声就知道我有多差了。”
　　林星野心想我能听进去别人拉的小提琴那才是有鬼了，不甚在意地接话：“是吗。”
　　“是啊。”陆澄子点点头，并不想过多谈论小提琴，她出来就是为了暂时甩开它的，谈这些多没意思，“我突然想起来，我们还没订回来的车票呢。”
　　“……你不说我都忘了。”林星野把手机拿出来，打开订票软件，“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18号？”陆澄子歪头想了想，商量道，“20号就要开学了，我们18号回家，19号休息一天，你觉得怎么样？”
　　“那就18号，时间刚刚好。”林星野查着车票，“你想去哪里玩儿？”
　　“我们时间不多，去几个地标景点就差不多了吧，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我还没仔细查过，回头做一下攻略好了。”
　　他们都想不急不慌地游览，不想赶集似的，恨不得一天之内去遍青城所有景点，那样太累，意义也不大——陆澄子发觉，他们在此事上出奇的默契。
　　契合得像某种机器里的齿轮那样，不用刻意迎合就能运转自如，这是她和宋清和之间都没有过的。

　　两人最后订了下午三点的票回来，先坐三个半个小时的动车到省会，再从省会坐一个小时的火车回到阆城，这样比较省时间。为了座位能连在一起，他们是用一台手机订的票，陆澄子把钱转过去，催了好几次让他收，笑道：“你要是不收，我可就要请你吃鲍鱼了。”
　　“……”林星野一边收款一边说，“分那么清干什么，谈钱多伤感情。”
　　陆澄子灿烂一笑：“我对咱们友谊的小船还是挺有信心的。”
　　她没在照相馆逗留多久，林星野送她下楼，然后上去把剩下的两张图修好，迫切地希望明天赶紧来。
　　可真的到了15号，他反而很淡定，背好行囊在楼下等陆澄子下来，心情很愉快。
　　超过了他们约定的时间二十分钟，陆澄子才拿着东西下来，和上次去燕城的配置一样。
　　她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怎么了？”
　　“汉堡知道我要走，闹了一下脾气，得哄。”陆澄子叹气道，“我爸出去了，傻狗孤零零在家我还挺不放心的。”
　　“要不把它送到我家？”林星野看了一下时间，足够他们把汉堡带下来，“小姑明天就回来了，这几天可以让她帮忙照顾一下，我打电话给她说一声就好了。”
　　“不用啦。”陆澄子说，“我爸晚上就回来了，要是送到你家，狗子该以为我不要它了，回头更难哄。”
　　两人一块往出走，陆澄子发现他还挎着一个相机包，好奇地问：“你带了相机？”
　　“是啊。”林星野揣着兜，语气和他的脚步一样轻快，“练习一下拍大片。”
　　“你教教我呗？”陆澄子商量道，“教我怎么拍照，可以吗？”
　　林星野眉梢一动：“有什么好处啊？”
　　陆澄子想了想：“我拿奖金请你吃大餐，怎么样？”
　　“行啊，”林星野笑了起来，“谁让你是我同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