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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审问中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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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府,地牢。
谢庭雨跟着陆修槿一路向下,随着空气逐渐潮湿,温度也阴冷许多,年久失修的木门废弃在一旁,青灰色的苔藓便随意繁衍,使得地面更加湿滑。
他们二人来到一间牢房里,狱吏开了锁,地上躺着一个男人。显然被用了刑,晕了过去。
“啧啧啧,成什么样子。”陆修槿一脸嫌弃地捂住口鼻,示意一旁的侍卫将人弄醒。
“哗——”一盆水下去,那人激灵一下,醒了。
谢庭雨在他面前蹲了下去:“你的背景情况我们都了解了,这地牢的滋味不好受。”他迅速环视了房间一圈,“现在,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那人被两个的侍卫一左一右架着坐起来,重刑之后虚弱地颤抖着,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对方的话,艰难地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题,小抄是谁给你的,别耍花招,我可不信你那日随便指认的公子,而且你这种脑子也搞不出一模一样的答案。”
“是……是个黑衣人,我不认识他。”徐杰的声音沙哑的好像粗糙的石壁,“我在客栈留宿……我只付的起一般的房间,在二楼……他从窗外飞进来,告诉我试题。”
陆修槿在没人看到的地方皱起眉头。
那人陷入回忆,胸膛起起伏伏:“他说今年我考不过去……我爹卖了家里的耕牛才供我进京,我技不如人。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提前知道试题。他告诉我考试题目,教我如何作答。”
“他说这些,你就这么容易相信了?”谢庭雨问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陆修槿的声音并不十分严肃,在这个房间显得有些违和。
那人胡乱点着头:“像梦一样,他来得快去得也快,若不是我在纸上记下答案,还以为是个梦呢。”
谢庭雨撇撇嘴,心说你这梦倒是及时,可惜不屑的表情还没收回去,就被地上那人瞧去。徐杰见谢庭雨这幅样子,顿时慌了,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上前两步拉住对方的衣襟哭诉:“大人!草民说的句句属实!大人您相信我!”
两侧的侍卫忙拉住他,那人被拽的一个琅跄,随后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嚎。
谢庭雨不再掩饰,站起身来,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终于站起身,接着问道:“事发的那一刻,你又为何污蔑别人?”
那人闭了嘴,如实道:“我不是故意的,那个考生偏巧在我旁边,我一时慌了神,才……才……”
“殿试作弊,按律例取消成绩,终身不得科考做官,污蔑正二品官员公子,罪加一等,徐公子,大胤的律法,尤其是关于科举方面,你应该比我清楚。”谢庭雨沉下脸,居高临下瞧着那人。
“我……草民一时猪油蒙了心,这才随便指了李公子啊!大人饶命!”那人跪在地上不断求饶。
谢庭雨继续耐着性子循循善诱:“你本是南郡北上,前来科考,既然深知父辈不易,竟还如此容易受到蛊惑吗?”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徐公子,你也是个读书人,也该多少知道些,此事可不同一般殿试作弊,你拿的可是份一模一样的答案……说严重些,倒是会株连九族的!我也是草莽出身,你且说些实话出来,我方可能替你向摄政王求些情,若你仍旧满口谎言,这牢狱之灾你也见识些许了,你先下遭受的不过些皮毛,若是交给门口那人——”他偏偏头示意陆修槿,“到那时再交代,可就得不偿失了。”
地上那人好像被吓着了,抬头看了一眼陆修槿,对方闻讯放下素扇,回给对方了一个彬彬有礼的笑,面上笼着一层寒意。徐杰瑟缩了一下,在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压力下,不负众望地昏了过去。
“无药可救!”谢庭雨翻了个白眼,彻底失望了。
这人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了,谢庭雨吩咐一旁侍卫看好这人,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老谢!老谢你等等我啊——”陆修槿小跑着追上他,问道:“怎么?本来就是你吓得人家那个样子,问不出什么还恼羞成怒了?”
谢庭雨猛地停下脚步,没有理会对方差点摔了出去:“他开始的话,你信多少?”
那人依旧没个正型:“这个嘛……一半一半。”
谢庭雨接上他的话:“我看全是胡说八道!”
“哎哎哎,年轻人,别这么激进,在下倒是觉得那徐公子起码是个读书人,即使撒谎,话里话外也是有迹可循的。”
那人自如打着扇子:“既然当事人问不出口,何不另辟蹊径?再者说,本来就是上头那位的事情,你可倒好,皇上不急太监急。”
谢庭雨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摄政王的探子极为高效,事发之后绝对是亲自调查了他的身份背景,他们二人在这商讨倒是无济于事了。
陆修槿收起扇面,向一旁偏了偏头,示意对方往外走,有些无可奈何道:“走吧,小谢大人。”
谢庭雨啐了一口,跟上那人脚步。
到了地面,二人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今日是个大晴天,初春的太阳比金子还贵,巳时的太阳已升到头顶,阳光透过前厅的窗棂窸窸窣窣地洒进来,投射在地板上,好像一层金箔。
这是一间极其宽敞奢侈的屋子,宽厚的地毯铺满了角角落落,两侧的墙上挂着山水图,此刻仆从全部被屏退,只剩二人垂手立在案前。主位上一个中年男人抿了口茶,不咸不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在这间屋子里格外清晰。
“他全招了?”
陆修槿答道:“殿下,那家伙是个怂包,地牢的人用了点刑,不到半个时辰便全招了。”他眼里尽数是不屑的神色,本以为那人能多挺一会,谁知这般利落,最后还不省人事,倒是没什么好看的热闹了。
“仔细讲讲。”
陆修槿继续讲:“殿下,那人名叫徐杰,从南郡北上来京城科考。据他自己说是在客栈留宿夜里被人塞的纸条,他把东西塞到内衣里,守卫没检查出来。”
摄政王高彬似真似假道:“可惜了。”
谢庭雨抬头看他。
“若他说的是实话,倒真是可惜他一路千辛万苦到京城来的辛苦,若是没有作弊,再不济榜上无名,做个贡士也是好的。”殿上那位的话中有几分可惜他不知道,谢庭雨虽不信那厮的话,却实实在在对于这种辛苦有些感同身受。
“小谢大人,那日是你抓住的他,你且说说罢。”摄政王冲他点点头。
“殿下。”谢庭雨行了个礼,“卑职那日拿住他时,那厮正诬陷另外一个考生,谎言拙劣,一戳便破。今日我与陆大人到地牢审问更是满口胡言。关键是其作弊题目相似度太高,实在不能让人不怀疑其中蹊跷。”
“这倒是……”
此次科举题目乃是摄政王亲自颁布,陛下也参与其中,至于其他人是否知晓,恐怕也只有摄政王自己能答了。而科举题目乃是国家选才重中之重,若真是让不法之徒窃取了去,其结果可想而知。不说别的,便是之后朝堂之上,弹劾摄政王便也更有说辞了,这也是此刻陆、谢二人站在这里的原因。
“既如此,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不是一般的作弊事端,更像是冲着本王来的了。”依旧是淡淡地口吻。
沉默了一会,高彬好像是又想起什么来,冲着谢庭雨的方向问道:“那日被拉下水的,是哪家的公子啊?”
陆修槿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
谢庭雨眨了眨眼,一字不错道:“回殿下,是李恒家中独子。”
“这样……听说他倒是聪慧,被诬陷后立马就撇清自己了?”
谢庭雨:“是。徐杰作弊后他正好坐在后方,所谓指正之词错漏百出,下官稍一询问他便承认了。”他至少没有完全说谎,只是没有交代李准所做之事罢了。
“哦……”高彬似乎若有所思。
陆修槿及时开口:“殿下,此事非同小可,不如……”
高彬反而打断他:“既然是庭雨首先发现此事,那就交给庭雨全权负责吧,拿本王的令牌,可供你调遣两队暗卫。”语毕便点点头,示意一旁内侍将令牌交递给对方。
谢庭雨压下心中疑惑,虽说的确是他第一时间参与这件事,但按理陆修槿比他位高一级,平日一般交给他二人的重要事情都该是自己协理,说什么都该是他负责。如今科举作弊这种事摄政王倒是放心交给他自己了。
陆修槿也是没有料到,但没等他二人交换一个眼神,那内侍倒是已将东西捧到谢庭雨面前了。
“怎么了?有问题?”摄政王好像未察觉二人举动,开口问道。
“没有,卑职定当全力以赴,不负殿下厚望!”谢庭雨只得行礼答应。
高彬点点头,刚想说些什么,下面却来了一个内侍,脚步匆忙地快步上前,在他耳边耳语两句。
“知道了,下去罢。”他沉着的神色出现了一丝裂痕。
殿下二人不约而同抬起头。
只听摄政王低声道:“倒是不巧,地牢那考生……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