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十七入画

20、第 20 章

　　这一年，同样发生巨变的，还有曾经号称吃播一姐的卞丽。

　　那场翻车的直播，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与之相关的信息，当天就上了微博热搜和知乎热榜。短短数日，“吃播”、“催吐”、“造假”成了网络热频词。

　　卞丽未曾料到，自己曾经苦苦追寻的流量与关注度，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实现了。

　　事情仍在发酵，开始有人爆出猛料。

　　有网友匿名发帖，说卞丽大学毕业后当过坐台小姐。当了多久，在哪里当的，说的有鼻子有眼，且整了个时间线出来。

　　帖子最后，还上传了一组她当年衣着暴露、举止荒诞的照片，作为整个爆料事件的收尾。

　　这一下，卞丽清纯可爱的人设瞬间就崩了。

　　有网友说，离开了美颜和手术刀，原来本尊是这么的不堪入目。

　　接着另有网友回复，说不不不，坐台小姐的黑历史那才叫“不堪入目”呢！

　　卞丽面对潮水般的讥讽与谩骂，意识到自己的主播生涯或许就此完蛋了。

　　果然，商业价值迅速贬值的她，很快就被公司停了职。

　　这天，经纪人麦克杨通知她暂停一切商务代言时，她正在家暴食。

　　一片狼藉的餐桌上，堆满了食物。

　　卞丽从起床的那刻起，就在“吃”与“吐”的模式里来回切换。她先是吃空了冰箱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随后又吐空了肚子。

　　最后又点起了外卖。

　　披萨、蛋糕、炒面、炒饭......什么热量高就点什么，各种碳水化合物点了满满一桌。

　　她吃了吐，吐了吃，她在餐桌与厕所间来回停留，直到她的咀嚼肌出现酸胀，嗓子因为胃酸开始刺痛，她才在最后一口食物里停止了吞咽。

　　就在这时，她接到了麦克杨的电话。

　　那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得知自己被暂停了所言代言，卞丽的情绪已接近崩溃边缘。

　　“Mike！！公司是想逼死我吗？！”

　　“那天是你逼我继续吃的！！是你逼我吃的啊！！”

　　电话那头，麦克杨的声音很冷，他说首先你从来没说过自己有催吐的习惯，其次，公司让你暂停工作，是因为你过去的历史。

　　卞丽愣住，突然尖叫一声，将手机狠狠摔到了地上，而后声嘶力竭地痛哭起来。

　　难过，但日子还要继续过。

　　尤其享受过聚光灯的人，从山峰跌至低谷，不甘，就是最大的动力。

　　她突然想到一个人，又哭戚戚地捡起了手机。

　　......

　　办公室里，许馨安又一次按下“Delete”键后，起身去了茶水间。

　　因为走神，她的报表内容又出错了。

　　她决定去倒杯咖啡提神，恰好手机震动起来。

　　那是一通微信电话。她看了眼那个标记为“卞”的头像，沉默着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茶水间里，还有其他同事。

　　其中一人抱怨：家里人又催我相亲了，真的好烦！

　　另一人宽慰道：如果对方条件好，那也可以试试看嘛！

　　先前那人又说：可是条件好，没感觉，那也很糟糕啊！

　　许馨安在一旁沉默地洗杯子，思绪不知不觉就又回到了那个周末。

　　那天林陌成走后，她开始打扫房间，企图用劳作来清空头脑。她还告诉自己，她对他的感觉只是一种错觉。因为任何一名女性在面对那样完美的男性时，都容易产生“爱慕”的错觉。

　　所以让她产生好感的不是“林陌成”，而是一个完美男性。

　　她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一小时后。

　　那张频繁出错的报表，终于在修修改改中完成了。许馨安拿上文件夹去了CEO办公室，玻璃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走了进去。

　　“顾总。”

　　正在批文件的人头一抬，脸上一下扬起了笑。顾宇起身走过去，说：“我正想给你打电话的。”

　　“怎么了？”

　　“还记得那天和你提到的几个朋友吗？今天大家都有时间，他们订好了位子，下班后一起去吃饭吧。”

　　“......”

　　“去吧，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一直嚷嚷着要见你呢！”

　　两天前，顾宇送许馨安回家的路上说，几个发小约着周末一起吃饭，你也一道来吧。后者的眼里出现了明显的犹豫，说周末和朋友约好了去佘山，大概抽不出空。

　　那时顾宇沉默了下，最后还是说好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知道，他们之间还隔着一道无形屏障。

　　于公，他们是上下级身份，两人要保持距离。

　　于私，他们的关系圈还未融合到一起。

　　他想打破这样的状态，想带她见见自己的朋友，也想见见她的朋友。他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强化彼此的关系。

　　此刻，顾宇看着她，眼里依旧带着期待。

　　许馨安下意识地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已推辞过一次了，况且迟早要面对这样的场合。犹豫中，她心一横，答应了下来。

　　傍晚过后，街头巷尾开始拥堵起来。人潮从城市的中心地带向四面八方散去，地铁里、公交站，到处都是人。

　　一家高端会所里，同样人头攒动，仿佛这里才是一天的开始。

　　会所内，一间名为“SECRET”的包房里，传出了笑声。

　　“哎，等会儿可是说好了啊，顾宇今天要真带女朋友过来了，我们就不灌他了，他要是吹牛没带人来呢，那还是老规矩，这个月的单都算他的！”

　　另一人笑道：“对了，之前那个叫什么婷婷的，好像一次都没带出来过吧！”

　　“那个婷婷，大概只有陌成见过吧！”

　　林陌成吐了口烟圈，语气有些淡：“嗯，见过几次。”

　　“那这次这个呢？”

　　他弹了下烟灰，“没见过。”

　　刚才那人感慨道：“那他这次是来真的啊！这刚刚确定关系就带出来了啊。”

　　林陌成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意，“他这次可是真的很。”

　　几小时前他接到了顾宇的电话，说女朋友答应了晚上一道过来，还特意嘱咐，说你们几个悠着点，别开些乱七八糟的玩笑，免得吓到我女朋友。

　　林陌成听完就揶揄他，说这女孩和冯晓婷的待遇，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那头笑出了声，他说人家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嘛。

　　电话里，顾宇兴致高涨，林陌成却有些沉闷。他说我最近有些累，今晚就不去了，你们吃好喝好，记我账上。

　　“那可不行！”顾宇一口回绝了他，“你要不来，我们就再换个时间。”

　　话都到了这个份上，他是不去不行了。

　　挂上电话，林陌成转头让秘书取消了晚上的安排，顺势还给顾宇发了个红包，写了两字：恭喜。

　　包房里，男人们的话题已从顾宇身上转到了别处。

　　大家聊社会新闻，聊政治八卦，唯独林陌成话不多。

　　许馨安的刻意疏离，让他有些烦躁。准确来说，是很烦躁。

　　回想他们之间的种种，他不明白是哪儿出了问题，被女人拒绝，这还是头一次。

　　他思来想去，心说要么她是个中老手在玩欲擒故纵，要么就是他林陌成由始至终都是在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一根烟燃尽，他又下意识地摸烟盒。余光里，看见包间的门被人推开，顾宇神清气爽地走了进来。

　　“抱歉抱歉，今天路上堵，来晚了。”

　　有人开始起哄，说你来不来没关系，我们又不是要看你。顾宇冲着大家笑，说行行行，随你们怎么说。

　　话音刚落，只见他牵过一人，那人面带浅笑，精致的五官有种特别的婉然，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简简单单的亮相，却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这是我女朋友，许馨安。”

　　冥冥中似乎有个无形的推手，就在林陌成看到许馨安的瞬间，许馨安也看到了他。

　　那一刹，她眼中的难堪甚超过了震惊。

　　她第一眼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对方的眼里闪过和她一样的神情。她怔住，笑容僵在了脸上。

　　那是一种被扇巴掌的感觉，原来心慌的极致，是羞愧。

　　她想夺门而出，身体却动弹不得。

　　她杵在那儿，耳边是嗡嗡作响的谈笑声，接着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然后她的手被人牵住。

　　“馨安，过来坐。这里都是自己人，我最好的一帮兄弟。”

　　所有的声响都变得隐隐绰绰，顾宇的声音仿佛由另一个时空传来。

　　许馨安维持着生硬的笑脸与人一一打招呼，但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一定难看极了。

　　圆桌的另一端，林陌成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已看不到情绪的半点流转。

　　他看着她的嫣然浅笑，看着她被人紧扣的手，看着她以这样的方式登场——

　　觉得太他妈魔幻了。

　　怎么会这样呢？

　　咔——

　　他低头点了根烟，试图借以获得短暂的冷静。

　　“陌成。”

　　半晌，顾宇叫了他的名字。

　　他夹着香烟吐了口烟圈，淡淡看过去。

　　“馨安，这是我表兄，林陌成。”

　　在一一介绍完其他人后，顾宇郑重地向女友介绍了自己最在意的人。他的神情略显兴奋，脸上的笑却无法感染身边的两个人。

　　“你好。”

　　林陌成弹了弹指尖香烟，云淡风轻地说到。

　　许馨安的呼吸滞了滞，“......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