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十七入画

21、第 21 章

　　她与对方的目光只有非常短暂的碰撞，话音未落，就已垂下了眼。

　　有人叫来服务生，说人齐了可以上菜了。顾宇体贴地问：“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她摇摇头：“没有。”

　　“那一会儿想吃什么了，我让他们安排。”

　　“嗯。”

　　旁人见状，忍不住调侃：“呀——顾宇今天这么温柔，我都有点不习惯了啊。”

　　另一人又说：“小安，想吃什么尽管点，今天财神在这里。”那人大手一划，指向了林陌成。

　　许馨安眸光飘过去又快速收回来，什么都没说。

　　后者把烟一灭，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林陌成拿起手机，离开了包房。门关上的那刻，他的脸歘地沉下来。

　　不一会儿，服务员上了满满一桌菜。有人提了一嘴，说陌成怎么打个电话打这么久？

　　顾宇说我去下卫生间，顺便看看他在干嘛。起身前，他又对许馨安轻声说：“我马上回来。”

　　哪知他前脚出去，林陌成后脚就进来了。

　　两人正好错过。

　　俄顷，服务生送来了下一道菜品。坐林陌成身旁的瘦高个指着几个炖盅说：“小安，这个限量的招牌菜是特意给你点的哦。”

　　另一人接过了话：“陌成听说顾宇今天会带女朋友过来，特意提前让会所安排的，你尝尝。”

　　会所经理边上菜边笑眯眯地说：“对的对的！我们老板也说这是林总点名要的菜，所以今天的限量都在这儿了。”

　　许馨安努力挤出笑，眼睛都不敢往那边看，轻声道：“谢谢，麻烦大家了。”

　　“瞎说，不麻烦不麻烦！”

　　“都是自己人，不要拘束啊！”

　　半晌，包房的门再次推开，顾宇走了进来，看到林陌成时，说：“你今天是不是有事？看你一直在打电话。”

　　“有个合同出了问题。”

　　后者找了个借口。

　　顾宇坐下来，扫了眼许馨安的餐具，温柔地说：“想吃什么？我帮你夹。”

　　“我自己来就。”

　　“盛碗汤？这家的汤不错。”

　　瘦高个哎哟了声，嘻嘻哈哈地说：“顾宇啊，也帮我盛碗汤呗！”

　　其他人都笑，只有林陌成淡着一张脸垂眸刷手机。

　　他的餐盘和许馨安的一样，干净得像没动过筷子，手边烟灰缸倒是堆了不少烟头。

　　十分钟后，他忽然起身，说：“公司临时有事，今天你们先吃。”

　　“啊？有什么事你先电话处理呗。”有人说。

　　顾宇看过去，“那个合同的事？”

　　“嗯。”

　　“今天难得人齐，”瘦高个抬头看他，“什么合同这么麻烦，你电话里交待下面的人处理啊。”

　　林陌成将烟头摁进烟灰缸，“他们处理不了。”

　　言毕，他拿上外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会儿，许馨安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坐如针毡。她努力维持着的淡定，终于在那人离开的瞬间彻底垮塌。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已经不太记得。

　　只知道一屋子人有说有笑。时间像凝固的河。

　　饭局结束时，夜幕已深。这晚无星无月，感觉要下雨。顾宇送许馨安回到家后，车在路口停了好一会，才缓缓离去。

　　夜色中，一辆黑色座驾正隐在暗处。

　　林陌成看着顾宇的车驶来又离去，看着他送她下来，他依旧觉得荒唐无比。

　　他的脑海里反复浮现许馨安出现的那一刻。

　　那画面循环往复，像是有人给他下了蛊。那时，他似乎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慌乱，但转瞬即逝。

　　然后，她淡定地、平静地，向面对一个陌生人那样说“你好”。

　　他那一刻看得发怔，以至于对她眼里的那瞬慌乱，有了另一种解读。

　　车内烟雾缭绕，一阵死寂后，他推门下了车。

　　平时那个器宇轩昂的身影，看起来有些萎靡。他抬头望向那个窗口，拿出了手机。

　　嗡——

　　沙发上，一枚手机震动起来。

　　许馨安的心狠狠跳了一记。冥冥中，她好像感觉到什么，看过去时，果然是那个名字。

　　她将脸埋进膝盖里，不知如何面对那人。

　　屋里亮着灯，却仿佛被一层黑笼罩。

　　半晌，震动声戛然而止，手机屏幕暗了下去。两秒后，又再度亮起，进来一条微信。

　　林：【我有话说，你下来】

　　许馨安一惊，他在楼下？

　　她起身，向阳台走去。窗外，夜空像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没有星星，没有月光，只有无尽的黑暗。

　　她向下望去，一眼就看见了他。

　　还是那盏路灯，还是那个身影，但此刻一切都物是人非。

　　许馨安出现在路口时，林陌成的眼里有什么东西涌了下。他看着她一点点走近，那种感觉有些熟悉，又有点陌生。

　　各种情绪交织闪过，最后，只剩下一个疑问。

　　她用手拨开被风吹散的发丝，在他面前站定。

　　路灯下，她的脸被染上淡淡蜜色。她看着这个男人的眼睛，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真是一对漂亮的眸子。她当时是这么想的，现在依然是。

　　差一点，她就沉沦在这双眸子里。

　　差一点。

　　许馨安眨了下眼，又眨了下，目光中有种看不透的坦荡。

　　林陌成看着这张脸，突然间，他迫切想要的答案讪然退场。

　　再问，就不体面了。

　　短暂的沉默里，他眼一垂，转身打开了车门。

　　他取出一个小盒子，语气十分平静：“这是前段时间买的，觉得很适合你，留着吧。”

　　说着他拉过她的手，将那枚宝蓝色盒子放进她的掌中。

　　许馨安睫毛颤了下，对方接着说：“上去吧，风大了。”

　　夜风吹拂着，一缕发丝在她耳畔绕啊绕。他看着她，心里有块地方彻底坍倒。

　　......
　　......

　　白云苍狗，浮生若梦。

　　自那日后，但凡与顾宇有关的聚会，林陌成便以工作为由回避起来。

　　大家在群里说再忙总有吃饭的时间吧，他又以出差为借口。

　　时间一久，大家开始调侃他，说林老板开始早睡早起修身养性了吗？无奈中他回了个表情包，一个多余的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工作，真的成了他生活的全部。

　　所以最近在云达集团，大家一提到这位林总，都格外的好奇。怎么突然间跟换了个人似的，不苟言笑得像座冰山。

　　就连他的秘书也说不清为什么，老板明明是个很风趣的人，怎么忽然就变得沉默寡言了。

　　再之后，那些不太敢亲近他的人，偷偷给他封了个“黑面神”的称号。

　　......
　　......

　　晃眼间到了岁末。

　　一连数日的好天气，仿佛一下快进到了早春。

　　某个周末。

　　“嗯......这么好的天，我还等着林总空了教我打高尔夫呢！”

　　某会所贵宾厅里，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林陌成眼皮子也没抬一下，拿出根烟含上，那女人便眼明手快地给他递去了打火机。

　　牌桌上，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林陌成你最近忙什么呢？要约你出来居然还要问你秘书要行程。”

　　“最近有几个项目过会。”

　　“诶对了，斐济那家酒店你撤股了？”

　　林陌成摸牌的手顿了顿，“没。”

　　“那我怎么听人说，你要把那边的股份都抛掉啊？”

　　“前段时间是打算抛的，后来想想算了。”

　　他漫不经心地吐了个烟圈，将手上的牌一推，动作干净利落，“清一色门清。”

　　“我靠！我就知道你小子捏了这张牌！”

　　上家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今天是准备把我们几个都捞干吗？”

　　接着对家也推倒了牌，嬉皮笑脸地说：“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你被人甩了？”

　　话是调侃的话，无心之言却点到了痛处。

　　“就你废话多，快算钱。”林陌成也笑，却透着点力不从心的疲惫。

　　“诶，陌成，你玩失踪玩从良那么久，现在一露面就对我们大开杀戒，一会儿你请客啊！”

　　“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女的呢？也不见你带出来看看？”

　　林陌成拿烟的手一滞，“哪个女的？”

　　“就是上次你说你在追的那个啊！”

　　“不追了。”

　　“哟，稀奇了嘛。”

　　牌桌上的人都笑起来，他弹了弹烟灰，没接活。

　　“诶，等会儿！哪个女的啊？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一出呢！”有人嗅出了八卦的味道。

　　“行了啊，到底还打不打牌了。”

　　林陌成佯装不耐烦。牌搭子们却被吊起了兴趣。

　　“我也没见过，不过能让我们林魔王追的人，估计不简单！”

　　“哎，是不是上次在酒吧碰到的那个啊？”

　　“啊！你见过？”

　　“嗯，就是我们去酒吧的那次看到的啊。”

　　“哪次啊？”

　　“就他手机坏了的那次啊，结果他临时放我们鸽子，想起来了没？”那人看着林陌成笑，继续道：“那次我在酒吧二楼看到的，一个年轻女孩和他上了车，长相嘛倒是没看清楚。”

　　“你们无聊不无聊，都说了不追了，还这么来劲。”

　　林陌成狠狠吸了口烟，一脸无奈。

　　“怎么又不追了呢，说说呗——”

　　啪！一个烟盒飞了过去，“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