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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第二日一早,潘成便来叶宅拜访了。沈逸州还未起床,便在花厅等候。
      叶藏也难得地睡了懒觉,被关叔叫醒后才慢吞吞起床。
      倒是辛苦了关叔,端着茶壶续了一次又一次水。
      潘成是极有耐心的,岿然不动地坐着,直等到叶藏出来。
      叶藏一见潘成便满怀歉意道:“潘兄久等了,昨日睡得晚了些,今早难起了。”
      潘成一边客套一边伸着脖子往他身后的西厢房看,问道:“逸州还没起吗?”
      叶藏点点头:“他要是睡着了,谁都别想叫醒他。”
      潘成眼里掠过一抹失望,还是理解地点点头:“我京城一个姑妈也是这脾气,睡到一半被人吵醒,能抄起刀来砍人。”
      叶藏笑笑,又同他聊了聊今日的天气和各地风土人情。
      东拉西扯好一阵,潘成才说明来意,原来是邀他们去北湖上泛舟。
      北湖风光是梁塘一绝,叶藏这才意识到这段时间竟没去过一次。
      一个声音在潘成身后响起:“北湖?我还没去过呢。”
      潘成回身看了一眼,沈逸州正从西厢房里出来,一副睡醒了的样子。
      叶藏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潘成看了他一眼,强压住要翘起的嘴角。
      沈逸州往叶藏身边一坐,对潘成笑道:“听说北湖养了很多天鹅,那些天鹅很生猛呢。”
      北湖的天鹅伤人事件一年里总有几起,还是拦不住游人往北湖去的热情。
      潘成昨日刚说长年在京城,梁塘没什么朋友,今日就上门来验证了他的话。
      叶藏正襟危坐,一双眼睛在潘成和沈逸州之间来回逡巡,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逸州早就想去北湖看看,就是去北湖太近太方便了,反而起不了意,便一直没去。今日潘成来轻轻一推,倒激起兴致,马上变点头晌午后便去北湖遛遛腿。
      昨日在潘成家不过沈逸州和叶藏二人,今日去游湖一下多了三个人。潘成看着跟在沈逸州身后的一个长得好生精致的小姑娘,一个白面书生,还有管家也来了,不动声色地摇着扇子。
      秀秀到了北湖颇为兴奋,她自己来了数次,都因为零花钱不够没有上过船,今日队伍庞大,她暗暗知道今日肯定能泛舟于湖面,很是雀跃。
      等确认自己到了船上,秀秀兴奋不已,从船头走到船尾,又趴在船尾伸手出去玩水,看着清澈的湖水从指缝溜走。祝棠上了船也很高兴,一边看远处的白天鹅,一边分神照看秀秀。
      秀秀玩了好一会儿水、才舍得回船舱里,坐在沈逸州旁边让他拈了块香糕给自己。
      秀秀看到自家爹爹靠在软榻上,另一边坐着叶叔叔,还有一个摇扇子的叔叔在聊一些自己听不懂的东西,没一会儿就无聊得头点地,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祝棠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你们聊的什么诗词歌赋,把秀秀都说困了。”
      秀秀听到沈逸州爽朗地笑:“不说了不说了,潘兄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秀秀听懂了,一下觉得困意一扫而空,她一马当先走了出去,又看到外面的风景。
      沈逸州随后也出来,心情颇好地迎着船开的方向吹风。
      摇扇子的叔叔在这清风之中还不忘摇扇,秀秀转过身,看大白鹅。
      秀秀看着鹅,听到摇扇子叔叔念起了诗,什么相思什么无益,什么惆怅什么清狂。
      秀秀回头看,便见摇扇子叔叔念完诗笑看着爹爹,说自己很欣赏李义山的诗。
      秀秀往叶叔叔脸上一瞧,发现叶叔叔正认真地看着湖水,似乎没有听到摇扇子叔叔说的话。
      秀秀跑到沈逸州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懒懒地靠着他。
      沈逸州揉揉她的头,低声问了句:“累了?”
      秀秀摇摇头,抱着他胳膊的手紧了紧,她就是想这么靠一会儿。
      沈逸州无奈地笑笑,对潘成道:“小丫头脾气怪得很。”
      潘成好脾气道:“小姑娘娇气一点应该的。”
      沈逸州笑了笑,道:“论起诗来,我倒颇为欣赏那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顿了顿,看了潘成一眼,道:“有所经历更觉触动?”
      潘成眼皮抖了抖:“哦?”
      沈逸州道:“心有所属,梦有所归,世间的其他事物,皆为修行。”
      “逸州说的那个人,可是身边人?”
      沈逸州摇摇头:“那人已不在人世,可我心坚如磐石,怕是再也无法忘情。”
      潘成听到此话,知晓境况已万分清楚明白,嘴角微微一扯,拱手道:“逸州长情,潘某佩服。”
      沈逸州还未说话,随即听有人惊呼了一声。原来是秀秀看到叶藏手上的酒杯掉进了湖里叫了一声。
      潘成忙道无妨,今日小酌的酒和酒杯都是他带来的,今日共游他收获了一些惆怅,失去了一只酒杯,却还能保持风度,的确不愧为世家弟子。
      等到天色渐晚,众人散了伙,祝棠却还对潘公子念念不忘,理由是潘公子是可交之友,若不是潘成临走前送了他一把玉做的小扇子,他实不能有如此热情。
      返程时,祝棠随口说了句,快到中元节了。
      沈逸州才惊觉这段时日发生了太多事情,竟忘了回乡的事。
      告别了叶藏等人,好不容易哄好秀秀不跟着跑,沈逸州便独自踏上了返乡的路。
      他双亲的墓在前溪老家,当年师父杀了害死他父母的仇人,便将尚在襁褓中的沈逸州带回了问天派。
      沈逸州从未见过自己的双亲,只知道他们的名字,每年双亲的祭日便返乡祭拜。
      沈逸州上完香,在前溪的街道散漫地走了走,便拐到下榻的客栈点了些酒菜,边吃边看一路的人来人往。
      沈逸州正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突然听到一道响亮的声音,抬头一看,原来是数名上清派的人。被众人簇拥的那位正是上清派的掌门人薛亮。
      除了开头的那人说了一句话以外,其他人都很安静,径直往雅间去了。
      上清派掌门薛亮,不知道为什么会赶到这小城里来。
      沈逸州疑惑地看了一眼便低头继续吃菜,无意上前攀谈。
      沈逸州正想着上清派的人出现在这里有些奇怪,就听到旁桌有个人在议论。
      那人声音洪亮,带着浓厚的口音,似乎是在跟同桌人说话。
      “看到没?刚才那群人是上清派的。”
      一个年轻一些的声音道:“上清派?书生剑薛亮?”
      “刚才领头的那个,就是书生剑。”
      那个年轻的声音道:“书生剑果然气度不凡哇,看起来是跟那些江湖草莽不一样。”
      “那当然,当初薛亮拒绝朝廷的高官厚禄,依然回归江湖,可大振江湖人士的信心啊。”
      “这件往事我只是略听别人提起过,还请贤兄给我细讲。”
      “书生剑薛亮,曾也是一名寒窗苦读的书生,且中了进士,还做过官呢!然而薛亮做官不到一年,就主动请辞,只提一把剑闯荡江湖,最后回到师门上清派,接替了掌门之位。”
      沈逸州用完饭,便上楼回自己的房间去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薛亮一行人也留宿在这间客栈,正在自己房里同另一个人说话。
      如果此时沈逸州在,一定会惊讶,因为此刻站在薛亮面前的,是他的熟人。
      黑衣人拿出一个盒子,放在薛亮面前。
      薛亮表情凝重地打开盒子,在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脸上的表情明显放松,甚至对面前的人微笑了一下。
      “你来这里没有被人看到吧?”
      黑衣人没有回答,头略点了点,伸手把盒子盖起来。
      薛亮恋恋不舍地看着盒子,就听黑衣人的声音响起:“先放我这里,你再把人带过来。”
      薛亮道:“人还在老地方,可惜旁边一直有人跟着,等找着机会就给你带来。”
      “不要拖延了,跟着的那个武功不高,直接杀了,避开另一个就行。”
      薛亮点头称是,最后笑道:“你就等我好消息吧。”
      黑衣人似乎不太相信他,又补充了一句:“速战速决,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薛亮对面前的人居高临下的态度感到不满,却又因为对方进度比较快而无可奈何,只好称是。
      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个人沉默了一瞬,等到脚步声远去,薛亮才开口道:“你是先回去…还是…?”
      黑衣人道:“我在这儿休息一晚再走。”
      薛亮无可奈何地站起来,趴在门外听了一会儿,确定外面没人,才道:“那你在这儿休息,我去徒弟那里挤一挤。”
      半夜,黑衣人住的房间门口出现一道人影,那道人影凑在门外,用口水戳破了窗纸,同时用一根竹管,将一道黑烟吹进了房间。
      片刻后,人影听到里面的呼吸声变得绵长,便轻轻打开门溜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那个影子抱着从房里出来,抱着一个盒子。
      第二日,沈逸州神清气爽地醒来,正要开门出去,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看来薛亮一行还没有离开。跟着薛亮的那几个弟子沈逸州没什么印象,保不齐曾在哪里打过照面。为了减少麻烦,沈逸州还是退回房间,给自己易了容。
      等到沈逸州再次出门,二楼已经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薛亮一行应是马上也要出发了,那些房间都开着门,床铺有些凌乱。
      沈逸州便走边往开着的一个个房门里看,没留神迎面撞上一人,那人来得又急又冲,沈逸州包袱里的东西被撒了一地,那人手上的东西也全掉了。
      沈逸州用不着仔细瞧,也能看出来人是上清派的弟子,是昨日最紧跟着薛亮的那位。明明是他撞了人,薛亮的这位弟子将恶人先告状的一套修炼得十分娴熟,两眼一瞪,两根眉毛倒竖着,嘴里也发出不耐烦的“哼”声。
      沈逸州没出声,庆幸自己一大早易容的明智之选,低着头把地上的东西往包袱里拢。那上清派弟子也快手快脚地收拾地上的东西,又抱了个满臂。沈逸州正把一根火折子往包袱里装,手背突然被人推了一下,上清派的弟子从沈逸州包袱里拿走一个黑底红漆的盒子,还狠瞪了他一眼。
      沈逸州还未来不及伸手去抢,人家已经抱着盒子和一堆其他的东西扬长而去。
      沈逸州将最后一件东西放在包袱皮里,抓起四个角一提,才看到另一个黑底红漆的盒子正躺在包袱皮下面的地上。
      怪不得那上清派的弟子翻了好大一个白眼,原来是以为自己是小偷,故意拿了他的东西。
      沈逸州背着包袱到楼下吃早点,要了一笼蒸饺在一旁吃,几个上清派弟子正围着客栈老板找茬抱怨。沈逸州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大意是昨夜薛亮在自己房间里发现臭虫,便去占了徒弟的房间,那间天字一号的上房便闲置了一晚上。薛亮应是先走了一步,留下几个徒弟结账,这几个徒弟心想师父宽宏大量,他们可得为自己讨回公道,顺便也赚点私房钱,便缠着老板要退钱。
      客栈老板一边陪笑脸一边给他们免了一间的钱。
      撇嘴,不满道:“开了那么多年客栈也就让你们撞上臭虫。”
      沈逸州坐在一边,闻言便安慰老板道:“我的房间挺干净的。”
      老板往门外看了看,确定那群人已经走远了,才道:“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客人在房间里发现过臭虫,再说了,说有臭虫,我看那床铺根本不像一夜没睡的样子。”
      沈逸州笑笑,没再搭腔。正好又有客人来留宿,老板便忙着张罗去了。
      第二日,沈逸州便听到上清派的弟子对客栈的老板抱怨,房间里有臭虫。沈逸州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是昨晚薛亮的房间里发现几只臭虫,薛亮生性好洁,便去了徒弟房间住,徒弟只好去其他师兄弟房间挤了一夜,客栈的床小,一晚上没睡好,便对客栈老板发了好大一通牢骚。
      吃完整整一笼蒸饺,沈逸州才背上包袱离开。
      他嗜睡,便想趁着清醒时多赶些路,一路快马加鞭,晚上早早歇下,就这样花了五日才到梁塘。
      到了梁塘,一进门便碰到秀秀,缠着沈逸州出门买糖葫芦。
      沈逸州笑道:“别急,先看看给你买的礼物吧。”说完从包袱里拿出长条的盒子,放在秀秀面前。
      秀秀高高兴兴地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把刀。
      “好漂亮!”
      这是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刀,尤其是中间最大的那块宝石,晶莹透绿,散发着独特的光泽。
      沈逸州看到刀却变了脸色,这把刀他是见过的,可是这把刀应该是在沙青河手上,几天前沙青河在信里还提到把断风刀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却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他的包袱里。
      沈逸州百思不得其解,将这几日的行程在脑中好好过了一遍,才推断出,盒子应该是在客栈里和那个上清派弟子调换了。
      沙青河的断风刀为什么会出现在上清派弟子的手上?这件事情或许只有沙青河和上清派的人才能解释了。
      沈逸州伸手去拿刀,没想到秀秀竟然抱着刀一蜷,避开了他的手。
      沈逸州无奈道:“拿错了,这个不是送你的礼物,先还给我。”
      秀秀嘟起嘴:“秀秀喜欢,不还!”小姑娘家竟然对一把刀爱不释手,两人又僵持了许久,是在拗不过她,沈逸州只好把刀收好,金光闪闪的刀鞘留给了小姑娘玩,最终才相安无事。
      祝棠从门外进来,见秀秀在摆弄一把刀,他没多在意,只是提醒秀秀要小心,便神秘兮兮地凑到沈逸州跟前,道:“城郊有片樱花林,要不要带秀秀去看看?”
      沈逸州看秀秀专心把玩着那把刀,心想女孩子还是得跟花花草草小白兔在一起比较好,便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行五人便出现在城郊的樱花林中。
      此处樱花皆为野生,密密地开满枝头。秀秀看到樱花可着了迷,抬着头痴痴地看,又低头抓起地上的落花赏玩。
      几个男子静静地坐在樱花树下,看一个小姑娘玩得不亦乐乎。
      小径上突然出现一道身影,缓缓走近。是一个长相平平的中年男子,一张平凡得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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