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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   从宣玉府出来,骆老头和时与的心情异常沉重,或许,没有人见到那幕会不沉重。直至走到城门口,时与欲与大爷道别,骆老头这时才开口:

      “丫头,我想见就枝一面。”

      时与还沉浸风采采将五只已经化作狼形的雪狼妖像串冰糖葫芦一样用绳子自口中从脑后穿出连成一串的场景里,乍听老大爷这话,下意识想拒绝,“不”字刚到嘴边,时与顿住,改口问:

      “大爷找他何事?这次你要是再不告诉我缘由,我才不带你去见他呢。”

      明白小姑娘受到了刚才那幕的影响,论谁见到五个活生生的人不得善终,都难免心有余悸。

      平素一贯咋咋呼呼,脾气暴躁的老头也难得温声安慰:“吓着了?”

      “有……点。”

      “莫怕,赏金猎人和雪狼妖之间的恩怨厮杀,早已血流漂杵。我之所想见见就枝,也是希望能将我的毕生所学悉数传授于他。老叫花年纪大了,身边亲近的晚辈屈指可数,遇见你们是命中有缘,你们于乱世能保全自己,平平安安过一辈子,是我所盼。”骆老头语气感慨。

      “大爷,你……”

      “前些时日我便有此想法,可是瞻前顾后,犹疑不定至今,风采采此事给老头提了个醒,雪狼族人才凋敝至此,你们未来的处境说是抱火卧薪也不为过。”

      时与没搭话,她知道骆大爷并没有夸大其词,也不是危言耸听。就枝和她早已步入猛兽蛰伏的丛林,稍有不慎就会被啃噬的渣都不剩。

      “还未请大爷去过我家,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去我家喝两杯可好?因着你送给就枝的那葫芦酒,他的酒量可是见长。”时与一改刚才的惊诧木然,话由心生,莞尔道。

      骆老头含笑点头。

      戌时一刻,就枝下山,未进木屋,鼻子就灵敏地嗅到了和饭香夹杂在一起的酒气,在外面稍作迟疑后,他推门走进。

      “你回来了。”时与清亮的话音伴随着开门声响起,就枝长舒口气。

      第一眼,他看见是桌边坐着一人,长髯白须,衣着褴褛,正一瞬不瞬地将目光凝注在手边的一坛女儿红上,心无旁骛的样子,比之押送金银珠宝的镖头有过之无不及,但又有几分孩子气自然流露。

      时与正在灶台边做饭,听见他推门,只背对着他打了声招呼。

      饭桌上已经摆了六七道菜,都是两人在家时不常吃的,还有一道切成片儿的酱牛肉,一看就是为了下酒而准备。

      端着刚出锅的热菜,时与乐呵呵走到桌边,见就枝还傻站在门口,招呼他道:“怎么不坐下?菜上齐了,你们先吃,我把汤盛出来。”

      这人是?就枝感觉桌边的老人分外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只好用眼神暗示着询问时与。

      “你不记得老朽了?”

      自以为将眼神隐藏地很好,只有时与这个和他心有灵犀的人才能理解当中意思。不曾想,看似专注于酒坛之上的老头也发现了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一语道破。

      被戳穿的就枝有些难为情,庆幸自己还是狼的形态,面红耳赤不会表现在皮毛上,是以,略带尴尬道:“晚辈惭愧。”

      “哎,亏我还心心念念,让与丫头带我来瞧瞧你,没想到啊……没想到……,那坛子酒是白给喽。”

      电光火石之间,就枝明晓了桌边之人的身份,当即,他语气里充满感激,毕恭毕敬道:“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进门时多有怠慢,请前辈莫要怪罪。您的赠药之恩,就枝一直铭感五内。”

      “行啦。”骆老头将放在膝盖上的右手朝就枝的方向抬起,向下轻压两下,示意他不必如此,口中亦道:“别这么客客气气的了,都是跟与丫头学的,说话做事一股儒生的酸臭气,你以后和她一样,就叫我骆大爷吧。”

      “是,骆大爷。”

      “嗯。”对于就枝的从善如流,骆老头表示满意:“听丫头说,你这段时间酒量练得不错,过来陪我喝两杯。”

      “晚辈自当恭敬不如从命。”

      三人上桌,时与拿起酒坛为骆老头斟满,又给就枝倒上一碗,就枝心领神会,敬重道:“大爷,感谢的话不必多说,第一碗,我敬您!”

      “哈哈哈哈,好!好小子!”说着,骆老头也举起酒碗,手下近似没有控制力道,撞向就枝的酒碗。

      女儿红洒出半碗,比不过骆老头的畅怀大笑。

      两人一饮而尽,时与适时劝道:“也别光顾着喝酒,吃点菜啊,等会儿菜凉了。”

      一老一小这才开始动菜。

      整顿饭下来,骆老头询问了些和习武之事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而收就枝为徒的事情半句未提,时与虽然心中困惑,但也明白老人家自有安排,因此并未多问。

      酒足饭饱,时与正在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骆老头拿上酒坛,摇了摇里面剩余的酒,招呼就枝跟他到外面坐会儿。时与自觉时候到了,应该给二人留出谈话空间,便留在屋内洗洗刷刷。

      木屋侧面有几块被砍断的树桩,木头用来搭建了这个小屋,徒留下矮埂,是参天大树存在过的痕迹。骆老头坐于桩上,就枝停在离他相隔不远的地方。

      “小狼崽,与丫头和我说了你拜师学艺的事情。”老叫花一只手抓着坛沿,不过酒没往嘴里送。

      就枝猜不透他话中的意图,没有贸然接话,只应了一声:“是。”

      “和班靳那愣头青待在一起,感觉如何?”

      “班前辈武艺高强,愿意倾囊相授,悉心指教,就枝感激不尽。”

      “唏,得了,你不用在我面前为他遮遮掩掩,我和他是老相识了,刚认识他那会儿,他还是个不入流的毛头小子。不过……你称他为前辈?”

      “晚辈……”就枝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据实已告:“晚辈并未正式拜班前辈为师。”

      “为何?”

      “当时靳前辈拒绝我行拜师大礼,他说……他说没有必要。”

      “哈哈哈哈哈哈,好啊!妙啊!太妙了!这可真是前堂后院供菩萨,妙到家了!”

      就枝一脸茫然,浑然不知妙在哪里。

      骤然间,老头猝地回头看向他,面上心急如焚道:“他不收你为徒,是不是和你谈了其它条件?”

      心中一凛,就枝的忐忑多于戒备,不知该作何回答。

      见他神色明显不对,老乞丐沉下口气:“你答应了他什么?”

      “前辈,何必多问。”

      这下轮到老乞丐接不上话了,良久,他语气缓和道:“你应该理解与丫头的苦心,她支持你学武是不想让你陷入险境,但她肯定更不想你学有所成之后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罢了,班靳让你做的事情,时与迟早会一一知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但愿你那时不会后悔。”

      微风徐徐吹过林间,牵动起树叶沙沙作响,时与还在房间没有出来打搅他们谈话,而就枝紧闭下颌,对骆老头的话没有反应。

      轻叹一声,骆老头又道:“我来找你,有两个目的,一是期望助你行远路,安安稳稳活下去,二是期望带你走正途,堂堂正正过日子。既然,班靳没收你做弟子,我问你,可想拜在我的门下?”

      惊愕抬头,就枝张口结舌,他没想到老大爷是带着这一目的而来。从他开口,就枝就在猜想他是否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想打听的人其实是班靳。

      “我虽不是雪狼族,但对你们的功法有所涉略,待你化形之后,我再将所学剑法传授于你,结合上雪狼族的内功心法,我能保证,即使和‘群英榜’排名前十的高手比较,你也绝不会在他们之下。听闻,你晚上才会跟随班靳修习,那以后白天我来带你如何?”

      心绪起伏不定,就枝踌躇:时与带老人家过来,说明她赞同此事,但班前辈呢?他如果知道我另拜他人为师,又该作何感想?

      稍加斟酌后,他道:“前辈,承蒙厚爱,您的心意,我本不应拒绝。只是班前辈虽然没有收我为徒,我却依然当他是半个师傅。”

      “嗯,是个好孩子,老朽预料到你会如此说,所以今夜子时,我要和你一同上山,亲自找他谈。”

      两人聊完回屋,时与早已收拾好碗筷,正在灯下抄书,听说他们要一起上山,便猜到就枝的答复,也未多说,只叮嘱他们早去早回。

      到山顶前,就枝早早做好了拉架的准备,盖因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认为骆大爷和班前辈的关系属于那类要么你死,要么我亡的冤家对头,而非可以称兄道弟,把酒言欢的朋友。不过让就枝纠结的点在于,作为武功半吊子的后生,拉谁的胳膊才不会被殃及池鱼呢?

      这个想法不过在脑中一闪而逝,便了无踪迹,只因他怎么想,都觉得最后挨揍的只能是自己。

      然而,登上山顶,未待就枝认认真真后退两步,给他们辟出战场,令人望而生畏的血雨腥风便在四个短句中结束了。

      “我要收他为徒。”骆老头很直接,很坦然,一根食指指向就枝。

      “些许时日,这就是你想出的办法?”班靳凝视着骆老头,仿佛就枝不存在。

      “小孩儿说须得你同意,怎么样,你答不答应?”

      “随便。”

      “额……所以,这就是你成功拜师的经过?”清晨,时与和就枝坐在桌边吃早饭,她不可置信地和就枝再三确认。

      班靳早已离开慕云山,骆老头也不知到哪里猫着补觉去了。如果不是就枝把昨晚的经过和她完完整整分享了下,时与都觉得骆老头许是从来没踏进过这个房间。

      “嗯。”看来觉得此事匪夷所思的不止自己一个,就枝心里平衡了。

      就这样,拜师拜的轻而易举,就枝的修炼也似快马加鞭,突飞猛进。时与每日兢兢业业前往黄金屋,潜心跟随颜先生学艺。“群英会”如期结束,奉州城中的赏金猎人作鸟兽散,各奔东西,压在时与和就枝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

      两人的小日子回到了一板一眼,忙而不乱的节奏上。

      时间很快到了三月底,某日,时与从书局抄完书出来,想去南街的杂货铺打两斤醋带回家。这段时间,和就枝所遇之事件件称心如意,所以她走在路上,亦是满面春风。想起颜先生今日带她欣赏的那幅画,不禁喜上眉梢,那是一幅前朝名家作品,对人物的刻画,颇有些吴带当风的味道。

      回想着画的细节,时与不知不觉进入一条僻静小道,这是去往南街的必经之路,往常她经常走,便没多在意。忽的,她听见身后一处响动,被吓得心头一颤,刚想回头查看两眼,未及转身,口鼻处便被人用一方丝帕捂住,阵阵香气不受控制地窜入鼻尖。只一瞬间,时与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眼前一阵发黑,继而毫无知觉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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