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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收拾庭院,遇人生第一个贵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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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这帮龟儿子,就知道偷懒,这院子都成什么样了,眼瞎心瞎的装看不见。成天里就知道搬弄是非,长舌八卦的欺负人”
“阿满,有这骂人的功夫,还不如省着点力气赶紧收拾,大热的天,难保贪玩的蛇不出来透气纳凉,好歹住了孩子”
“不爽气,王八羔子,拿钱不办人事”
“好啦,这些话是你能说的?小孩子学了去,日后在人前说出来贻笑大方”
“再说,人家也不是没做事,只是叫他们管理房子,也没叫他们连着园子也管呀,好歹房子管理得还能住人,没破没烂,有水有电。”
“哎···”满满欲言又止,还是止不住的摇头叹气。
莫阳和很早就醒了,如果在福利院,这钟点已经在厨房洗菜帮工。陈一盏没有醒,可能昨天真的太累。他没醒,她不敢出房门,光着脚踩在绵软的地毯上,就算跑起来也不会有声音,对于这个发现,莫阳和兀自开心好久。
房间客间厅,围了一小块地方,搭了游戏池,里边架了室内秋千、滑梯、蹦床、旋转轨道、海洋球、识字卡边上堆放了积木。半圆墙壁前上方吊挂了投影仪,点开,可以用海洋球打屏幕上的精怪。
莫阳和马上就相信了莫黎所说,“满满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抵挡不住诱惑的她跳进游戏池,爬上爬下玩得极开心。听到了满满和莫姨在楼下说话,一下就慌了神,像极了小偷,偷偷溜进了别人家里玩,条件反射似的产生“就要被人抓住了”的那种慌张不安。
陈一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他已经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小声的叫莫阳和“下来”
陈一盏拿了衣服,比来比去,拿出来又放回去,来回在莫阳和身上比划,最后决定给她穿上T恤和防蚊灯笼裤。那些好看的裙子,两人都没看一眼它们。
莫阳和那头发黄打结,乱蓬蓬的头发,让他很为难。陈一盏尝试了好几次,始终扎不好,只能放弃。他盯着莫阳和刷牙、洗脸,他知道,如果没有人看着她做这件事,她就一定会直接略过。事实也是如此,在福利院的时候,莫阳和就很不喜欢刷牙和洗脸,因为洗脸的地方很多人,而她总是被挤来挤去。
“现在是在别人的家里,要把自己弄干净一点,不要因为这些小事情被别人嫌弃。”陈一盏有点恨铁不成钢。
他拉着一头乱发的莫阳和,在走道里来回走动,时不时的贴耳细听,仔细听一会儿,走开,过了几分钟又去听一会儿。莫阳和靠墙壁站着,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对他说的话,她没有半分犹疑,他叫站在那里等着,她就安静的等着,即便他的行为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莫阳和趁他不注意,从餐车的废料抽斗里面拿走了那张糖纸,抽斗里,比昨天多了一个空水瓶,是陈一盏半夜偷偷把它放进来的。
莫阳和把糖纸藏在了衣柜的一个小抽屉底下,又把抽屉的钥匙藏在了写字桌的桌脚下。贼一样做完这些事,她能听到自己心脏泵血的声音。
贴着墙壁又站在那里,看陈一盏神经兮兮的反复做那个贴门的动作。
“小鬼,你鬼鬼祟祟的是想干嘛?”
莫黎穿的是中世纪欧式绵睡裙,头上箍了粉红兔子发带,粉红兔子把她的头发圈在耳面,露出白嫩细致的脸和饱满润泽的额。
“能不能帮莫阳和扎一下头发”
陈一盏一口气快速说明了来意。莫阳和站在他身边,能清晰的听到他声如擂鼓的心跳。其实挺没礼貌,也不用敬语尊称,莫黎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
“进来吧”
她看了一眼莫阳和的头发,“啧啧啧”叹。
头发经过莫黎的手,像晒得蓬松,爆炸开来的羽绒,情愿的不情愿的,都被捆进了发圈里,捆得扎实。
前后拆弄了三四次,莫黎对自己的作品还是不满意,最后手酸眼疲,对那头蓬得像个球的头发继续“啧啧啧”的叹。大呼毁她的手艺。
虽然暂时放弃了,但她没消停,自言自语的“这样不行,那样不好搞”忽然灵光乍现,高兴的拍自己脑袋,言说着想到一个绝好的妙方,绝对能让莫阳和的头发不再这般野草败丝线的模样。莫黎的行为,同样令莫阳和匪夷所思。
陈一盏和莫阳和坐在莫黎房间门边换鞋的沙发凳上。除了等她,他们没有更好的去处。不敢下楼,下了楼也不知能做什么。莫黎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似乎很理解那两人坐在那里等她的行为,她尽量快的把自己收拾好,随意换了身衣服,扎了高马尾,就带他们俩下了楼。
从博古架围成的内廊道绕行,大客厅围在了中间,最西边是厨房,厨房旁边有一个茶厅。最东边楼梯下是工具房,内廊东西之间有四五间年久未开启的房间。厨房窗下是院廊,架离地面半米高,莫姨喜欢坐在院廊下一边和做厨务的满满聊天,一边喝茶。
内院里东西两个小拱门内是两处独立小院落,满满就住在东边的独立小院里。小院落与规整的圆形外院墙之间有一米宽的狭长甬道连接东西边的跨院儿,甬道上落了花架,往常送来的绿植花卉都安置在那里,院墙上间隔分布十个福寿窗,月到阑珊,花月静对,极有意境。
“平时有朋友来玩的话,可以带到厨房边上这个茶厅,喝茶,吃小点心,但是要提前一天告诉满满做待客准备。”
“算了,告诉你们这些干嘛,你们有什么小朋友能带来,我还没有呢”
小客厅再过去一个房间,边上也放着一架餐车,中间摆了长餐桌,餐桌上有一盏同样长的水晶吊灯。
“这灯的样子很老套,但是一直没人想起来要换。”
“哎哟,我到底为什么要跟你们说这些废话啊,没劲儿透了。”
餐桌两边整整齐齐各摆12把椅子,餐桌中间摆放一排向日葵,金灿灿的,很好看。
“这种向日葵用来看的,不是用来掰瓜子吃的”
陈一盏这句话虽然说得蛮温和,却也有警告莫阳和的意思,似乎笃定了莫阳和会趁着大人不注意,偷偷爬到桌子去掰向日葵吃。
“平时吃饭的时候,直接在厨房的小餐桌上吃就可以了,如果人很多,才来这个大餐厅吃饭。”
“但是,这里从来没多人过”莫黎很官方的介绍完之后,又附加一两句私人情绪化的絮叨,言语里有种小孩要不到糖果的不欢喜。
两人跟着莫黎到厨房吃早饭。
陈一盏看着她,莫阳和看着陈一盏,有样学样,动作像复制粘贴,虽笨拙,但不敢有异。
很长一段时间,陈一盏带,莫阳和两人拘谨,笨拙,没见识,闹笑话,黏黏糊糊,磕磕绊绊的去适应梁园的生活。莫黎始终很好的管理自己神情语态,不热情也不冷淡,有求于她时,也愿为人师;引导过程中没有过重话,也并不温和。在陈一盏怯懦畏缩的时候,不鼓励,不引导,但也不曾有过嗤笑,莫黎行事依旧官方。陈一盏说那是莫黎式的温柔:如云似雾。莫阳和不懂这些,只知道那句经常在头顶响起的“喂,小鬼”它没有恶意。
初到梁园,一段挺长的时间里,满满对陈一盏和莫阳和时常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在如云似雾的仙女指路下,陈一盏摸索出了和满满比较合适的相处方式——去厨房给她做帮工,尽可能多的帮她做事,能让她的脸没有那么的冷漠。渐渐的,除了莫阳和的头发,满满对陈一盏再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莫阳和的头发,让她们都忽视了她不说话的这个毛病。在梁园,不说话显然不是什么大问题,反而是一头球一样乱蓬蓬的头发,是如此显而易见的令人心烦。
“孩子们,带上手套,干活了”在梁园住了两个多月,不得常见的莫姨似乎意识到满满是要长时间留居此处,在无奈的叹息妥协后,终于下定决心要打理这园子。
终于还是对疯狂的野草和晒得发白,没精神,没韵致,看着就心烦的假山石下了手。前院的假山是大块湖石堆叠构成,请人清理了一个多星期,只留了内院池子的假山。
清理修整好了完前院,内院整理,决定要自己动手,因为满满不想再每天煮大锅饭,而且和一群吵吵嚷嚷的人吃饭她头疼。趁着莫姨周末在家,号召着一起动手。
满满推一辆草坪车,森林一般的野草贴着泥土齐根剪断,露出黑黄色的根茎,和泥土的颜色混杂在一处,不分彼此。泥土被草丛里的露珠打湿,在阳光的照射下,一副生机勃勃、充满希望的沃土模样。和街边拿着推子给人理发一样,不由分说,贴着头皮削得干净,推子和头,皆是清清爽爽,谁管头发高不高兴。
陈一盏把野草捆起来,抱到大院子外面的垃圾桶,对着肥硕多汁的草料无限惋惜“要是有牛就好了,有羊也可以,太浪费了。”
莫姨忽然起了兴致“你以前养过牛羊?”
“那当然,还有狗”
陈一盏颇有兴致的回答,随即又是勾起了些不好的回忆,便意兴阑珊,扔得不再惋惜。
收拾好院子,满满交代陈一盏推草坪车到山腰那户人家去还,又给莫阳和提了两盒精致点心
“去,跟哥哥去玩会儿”
莫黎不高兴,嘟囔着不想割带刺的荷杆,也想去还草坪车。
梁园位置临近山顶,避风的山坳里,傍山而建,是个很有时代缩影的园林院落。它的特色是中西合璧。通俗了说,是四不像。
宫门甬道石狮子仿的是紫禁城,搭配的却是徽式清白高墙,墙头一溜双排灰瓦,末了末了,转角处偏又做出了南洋粤港澳骑楼造型。院里京式的亭台楼阁搭配苏式园林的月拱和小桥流水,庄重与婉约都少些韵致。室内装潢又是纸醉金迷的奢侈欧式古典风,院廊半米架高构造,实木地板搭建的又是日式风格,厨房就更神奇了,乡下大灶近一个世纪毫无违和感的屹立在北欧清冷简约风里。梁园这座宅子,很符合中国近现代史的乱象,百家杂糅,跟着时代走,什么流行要什么,哪个地方不顺眼了,任谁也都能伸把手来一下推陈出新。
出得朱门白墙外,七八处规整的停车位,贴院墙栽了一圈密密匝匝的桂花树,沿着桂花树往后,右手边是一个用绿色铁丝网围起来的小足球场,再往后是篮球场,保养的都很不错,足球场没有像院子里的野草一样疯长,被修剪得平整,草地上还有没来得及蒸发的露珠,闪闪发亮,望去如碎钻一地。
院门左边,停车位之后,左后侧,有个半露泳池,池子上方做了玻璃遮罩,明晃晃的碧水蓝天,池子边上置放了几张躺椅和太阳伞。打扫得挺干净,想来这就是满满所说,花钱给物业打理的成果。
院子最外围,栽着成人手指粗细的竹子,竹子密密匝匝围长在栏杆内,规规整整修成一道墙,竹墙外是人工种植林木带,和山上原有的林木区分隔开。越出了人工林木带,南北东西周遭各十几亩山林地仍是梁园所有。沿盘山路继续往西,海拔山势趋缓,仍有不少的房子坐落。
南屏山上的山居院落梁园一样,不管是房子还是所占土地,皆属私产,它不像现在的商品房,只有70年,这些宅子始建于明末清初,是自有土地、自建房。历经战火烽烟,历史更迭,时代变迁,流传了上百年,因属祖产,从未见有转售。在买儿卖女的年代,能置下产业的,皆是根基深厚,有头有脸的人家,哪怕放着荒了,子孙也不敢动了典卖祖产的念头,这不光彩也不吉利。而且这地方离市区远,教育、医疗和生活配套都没有,渐渐的就没多少人住了,商品房兴起后,各家子孙一拍即合,请了外面的物业管理公司维护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