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一盏阳和》旧时安

6、家里进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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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停在亮堂的玻璃门前，她们各自下车。莫黎还沉浸在与人聊天的无尽乐趣中，眼睛粘在屏幕上，移不出来，突然侧了身伸长了手，及帮陈一盏扣开了车门。莫阳和很感激，因为他们两人都不知道怎么开车门，正怀着被人看笑话的恐惧，七手八脚的摸索的时候，她伸手拨开了车内儿童锁，默默给陈一盏做了示范，自己才下了车。

　　一直没说过话的莫姨，对莫黎伸出了手，莫黎瘪了嘴巴，飞快打了几个字，恋恋不舍的把手机交给了莫姨。门童一路小跑，微微躬身，恭敬示意后把车开走。

　　雅间四个角落存着立架，实木架子润泽柔滑，上边是开得热闹的蝴蝶兰，紫红花朵枝条延伸漫出立架，姿态漫逸，散漫闲适，样貌欢畅。

　　北边墙上挂着一幅图，微微发黄的宣纸上，一个圆脸贵妇，脸庞丰腴粉嫩，眉眼细长，俯视她脚下的几只小狗，身穿宽裙大袍，轻纱拢系胸脯上，圆润的胳膊上斜斜搭了嫩翠轻纱，手拿绒花团逗弄小狗，小狗仰着头，两只后腿蹬立着，前掌往上伸，欲夺团绒。莫阳和觉得这画不甚对，这小狗的动作姿态像猫，只有猫才会那样，小狗如果想要什么东西，是直接往上扑，小狗不会用前掌接东西，只会用嘴巴咬。

　　不多久，大圆桌上摆了不知名姓的菜品。他们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吞咽口水的声音，陈一盏克制的吃着自己跟前的菜，照顾着莫阳和。

　　曾经有义工姐姐说过，抢食、护食，吧唧嘴，盯着菜盘，夹菜时过大河，抬轿子，跨大马这样的用餐习惯非常不礼貌。她们曾经就着福利院的白菜豆腐向院里的小孩子们展示过用餐该有的礼仪。只是义工们一走，这种所谓礼仪在生存面前一秒钟也维持不了。

　　尽管陈一盏和莫阳和是如此的克制，跟前的食物还是很快见了底。她们三人似乎并不太喜欢吃饭，时不时打量他们，偶尔动筷子吃一两口。莫黎叫来两碗米饭，杵着筷子，挑挑拣拣，漫不经心的转动圆盘。

　　莫黎吃得寡淡，和圆桌上的菜都不一样，是特意单独做的水煮餐。她正要抗议的时候，袁先生推门走进来。陈一盏快速咽下嘴里的食物，并立刻放下手中勺筷，低着头，似犯了事，莫阳和跟着照做，虽然她不知道陈一盏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压迫感。

　　拘谨，畏惧，在意，以至于患得患失，这些使得陈一盏觉得自己一定会做错，最好低头以求无过错，不至惹人厌嫌。

　　袁先生落座，视线巡视了一圈。莫黎最先开口“袁叔叔，她们不给我吃大餐，你看看，我只能吃这些没味道的东西，一点也不好吃”莫黎撒娇着，筷子依旧在水煮食物里杵立着。

　　“莫黎在长身体，在饮食方面是不是不用管制得这么严苛？”
　　他笑着询问身边的莫姨。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但这氛围它就这么来了。

　　莫姨没搭话茬，自己小口的吃着和莫黎一样的食物，明显没有要搭话的意思。满满讪讪打圆场“罢了，今天也算是个大日子，允许莫黎放开了肚皮吃饭，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她的话说完后，场面同样冷静得可怕。

　　得了谕令，莫黎转身搂着满满的脖子，亲亲热热的腻在她身上。祖孙两人嘻嘻笑笑，搂着莫黎，笑着打她屁股，仍当她是个不听话的小孩。

　　“就知道满满最爱我，我也最爱你”说话间，她在满满脸上印了一口。一直低垂着脑袋的陈一盏忍不住看了一眼莫黎。那是无以言表的钦佩，却也觉得不可思议。福利院里的孩子们如盼甘霖般的渴望，就这样大大方方的摆在了眼前，没有卡顿，没有不好意思。莫黎轻轻松松的做到了，也得到了，那么自然的爱和温馨。

　　“我最喜欢这个，那个我也喜欢，红豆油酥我也要，红烧肉是我的最爱，哟哟哟，还有我最想要的鱼翅···”

　　她欢欢喜喜的表达诉求，满满宠溺，笑着给她转餐台，莫黎恣意非常，大口朵颐，高瘦的小身板展示出风卷残云之势。陈一盏悄悄观摩，渐渐恢复了在福利院里的自在，重新拿起筷勺，抬了头，有分寸的接着吃饭。

　　因为莫黎，这顿饭总算没有遇冷。照猫画虎的陈一盏学得很快，莫黎吃相夸张，莫姨的表情虽不对，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只点了几下她的骨碟。莫黎后来说起这顿饭，直言那是她三天的饭量，撑得她连着一个星期吃不好睡不好。

　　袁先生叫来三盏茶，沉默不语的把玩杯盏，等到莫黎进食速度放缓，直至只剩她一人在奋战，最后撑着膝盖，抻着脖子吞下最后一块肉的时候。袁先生眼神温柔，言语和气，讨好似的面对莫姨宣布：

　　“今天家里进新人，互相认识一下”

　　他与莫姨说话时，语气愉悦，和那个冷冷看了陈一盏一眼，扔下他们就走的袁叔叔全然不可类比。

　　大姐是莫黎，莫黎边上，景澜姨，陈一盏与莫阳和被交代随莫黎，也叫“满满”。

　　“新来的小孩，呵呵”莫姨手里稳稳的端着茶杯，嘲弄着开了金口。

　　袁先生不记得自己领回来的小孩叫什么，介绍的时候用“新来的小孩”统称莫阳和与陈一盏。

　　面对她的嘲弄，袁先生的态度仍没有冷慢，没有像对待梁虹女士那般针锋相对，只是，他在介绍莫姨的时候，气氛是真实的陡然冷淡了下来。他欲言又止，反反复复，找不到合适的身份角色来定义他身边的这个女人。最后，满满说“随莫黎，也叫莫姨吧”

　　“好，那就这样。”
　　袁先生有些不自在的看了一眼始终没有搭理过他的莫姨，又开始喝起了茶。莫姨对满满的说法也没有什么反应，始终冷冷淡淡。

　　“莫阳和跟莫黎一样，入我的户口。”
　　“陈一盏跟你。”莫姨言语清冷，不容商讨的做出安排。

　　“都好”袁叔叔立刻迎合。

　　“一盏、阳和，你们随莫黎，家里称呼袁先生为袁叔叔，有机会到了外面，要面对媒体的时候，也像莫黎一样叫袁爸爸”

　　“嗯”陈一盏顺从应答。

　　酒楼经理拿来了两张小单，满满在小单子上签了字，道了声谢，莫姨和袁叔叔起身走了，袁叔叔想牵住莫姨的手，莫姨有意避开了，到底有没有成功，这个不知道，因为房门关上了。他们离开后，莫黎和陈一盏坐直的身体统一的涡了下去，满满看了莫黎又是一脸笑。

　　回到了梁园，每个人手上都提了不少东西，提的是莫阳和与陈一盏紧缺的衣服鞋子，洗漱一应生活用品。陈一盏知道后，脸上闪显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满满是一个神奇的人”莫黎做此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