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选男团》玉长微

25、百家欢喜一家愁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宫晞宸看着夜航窗外的夜幕，雾蒙蒙的一片，带着台风过境的湿气，玻璃窗内布着水雾，宫晞宸伸出手指画着随意的线条，漫不经心，心里想着以后事情。
　　他拿到了国二，可以向五所高中学校提交报考申请，也许是因为齐安白的缘故，招生办老师直接允诺了他的入学。
　　薄载川跟着宫晞宸选了同一所学校。
　　宫晞宸已经考虑好了，他和薄载川去上京读书——帝都一中，一所公办的一流高中。其实嘉州一中也找过他们，给的资金优惠也很多，但因为是私立学校，学习氛围其实不如帝都一中，学生构成也没有帝都一中简单——大家都是要考大学的。不像嘉州一中，好些是要去国外度学历回来继承家业的。
　　彦听白、邱向寒和邱尽寒有邱姨带着，以后中升高就可以一起在上京读书了——他大学肯定是要在上京读的。
　　竞赛是在四月份，今年八月办理入学手续，相当于初二就去读了高一，齐安白说双胞胎的物理学的挺好，未来也有很大机会跳级或者参加全国物理竞赛。
　　未来可期。

　　“回来啦。”邱姨笑得很开心。直到这次孩子们是凯旋归来。学校已经挂上了他们的横幅，郑警官去附近办案的时候老远就看到了半空中招展的孩子们的名次和荣誉。
　　邱姨虽然不是很懂竞赛的机制，但她知道今年八月宫晞宸和薄载川就可以去上京读很好的高中了。
　　在她看来，这意味着两个孩子以后也可以在上京读大学，甚至很好的大学，耳熟能详的比如Q大、A大，华夏的双子星大学，国际名校。
　　光是想到这个画面，邱姨就已经热泪盈眶了。
　　抱住两个孩子，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背：“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啊。”
　　一瞬间，宫晞宸也觉得鼻子有点酸了。
　　不敢想象，这么美好的是自己的未来。

　　齐安白没有跟他们一起回来。
　　她乘的是另外一班航班，去苏杭。
　　她还托宫晞宸照顾一下还在州人民医院的方知秋，说自己去苏杭处理一些事情。
　　一开始宫晞宸不知道她要处理什么事，后来新闻铺天盖地报道方知秋提名诺奖文学奖的消息。
　　！！！
　　齐安白的电话可能被慕名而来的人打爆了，反正宫晞宸每天都会打一两个，但没几次接通过。
　　宫晞宸现在不需要去学校上课，每天往州人民医院跑的比较勤快。
　　方知秋老先生身上有很多文人的通病，他得的是肺癌，晚期，情况很是危险。
　　宫晞宸零零散散地知道了方知秋早年丧妻，抽烟草抽的很凶，也是那段时间，他的作品非常惊艳。再后来是年过五十，心境苍老下来，很多事也看开，文风又是一变。之后带齐安白，和小孩子在一起心态也变得年轻了，倒是笑口常开，写的散文也大多是祖孙两个的日常，字里行间满是清淡的温情，文字很温暖，给人力量。
　　但到底还是落下了隐疾。
　　这算是唯一一个不好的消息了。
　　一开始，方知秋还可以下地，后来逐渐的，只能缠绵卧榻，一病不起。

　　薄载川不知道为什么，天天去隔壁新建的养老院做义工。
　　宫晞宸送饭的时候观察了一会儿，薄载川这个人傲气的很，但上次亲眼看过数竞决赛，整个人气质都温润不少。给行动不便的老人洗手擦脸都很耐心。
　　放在以前，宫晞宸不敢想象薄载川居然会伺候人。
　　薄载川从护工那里学来了很多按摩手法，每天都花一个小时亲力亲为擦拭半瘫在床的方知秋的身体，为他按摩身体。方知秋现在全靠氧气瓶吊着，话也说不太利索，但仔细听还是可以听清楚的。
　　就是慢了点。
　　薄载川在无人的时候和方知秋说话。
　　“方老先生，虽然很艰难，但是再坚持一段时间好不好。”
　　至少等到齐安白……再大一些，到她可以承受举目无亲的时候，您再走。
　　不要像那个女人一样……抛弃得如此，“轻易”。

　　半个月后，齐安白从苏杭回来了。
　　宫晞宸打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吃了一惊。
　　变太多了，以致让人感觉到了陌生。
　　当她单肩背着个黑的双肩包，表情冷漠地走过来的时候。
　　站到了面前，宫晞宸的个子刚好可以平视她，很容易发现她打了个耳洞，耳垂缀着一枚切面冷感的黑曜石耳钉。
　　邱向寒犹豫了一下，轻轻抱住她的腰：“冠军姐姐，欢迎回家。”
　　那一瞬，宫晞宸仿佛看到了她眼里的微弱水光。
　　那是泪吗？
　　齐安白笑了一下，笑得很轻：“先去医院。”
　　第三十四届全国数竞，齐安白算是最成功的那个。
　　数竞的历史记录被齐安白和岑聿双刷了，当然，齐安白更胜一筹。
　　陈平是Q大的荣誉教授，是华夏数学界的大牛了，他迫切地想收齐安白为关门弟子。
　　齐安白现在已经是声名大噪，新闻里教育板块也有报道34届数竞的。虽然齐安白因为高烧错过了颁奖，是宫晞宸拿着国二奖牌和金牌两块奖牌拍的照片。
　　但现在，最该高兴的那个，却一点没有笑容。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方知秋时日无多了。
　　齐安白去医院看了方知秋，之后又进入备考阶段。
　　因为是九年义务教育，非特殊渠道，九年义务教务不让跳级。特殊渠道就是特招，像宫晞宸齐安白那样，那个国赛的奖，被学校挑走，因此到了高中，哪个学生年龄更小，是一件值得隐秘地骄傲一会儿的事。
　　但是跳级也还是要参加中考。没有中考成绩无法转移相应学籍。
　　而中考在五月份，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帝都一中给的要求很合理，只要超过普高线就可以。
　　对于现在的宫晞宸来说，只需要再把语文好好抓一抓，完全可以考个全省第一（齐安白因为户籍原因，中考要回苏杭，普高线也是按照苏杭的标准。）
　　所以齐安白最近在闭关备考。
　　在诡异的按部就班的氛围里，方知秋精神好了很多。
　　但医生说，这是回光返照，让他们做好准备。
　　方知秋平均一周要做一次手术。宫晞宸不知道齐安白手里有多少钱，但是每每看到巨额的报销单据时，还是会心惊。
　　即使有医疗保险，剩下的费用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尤其是住院费。
　　但齐安白没有向任何人借钱。
　　就这一点，宫晞宸佩服得五体投地。
　　连邱姨都供着齐安白，觉得这个孩子以后必然有大作为的。
　　然后有一天，媒体记者比嘉福的任何人更早知道方知秋在西米泰州人民医院逝世。郑警官开车抄近路送邱姨还有一干孩子去医院，然后被齐安白堵在了医院后门。
　　她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不辨神色，只看到左耳那枚二钉折闪着熹微的光。
　　“不要去看他。都是记者。”
　　齐安白抬头，目光灼灼：“还有，忘掉我。”
　　宫晞宸：“什么。”
　　齐安白自顾自交代：“任何人问你，你就说我和方知秋是普通租客。对我的情况也知道的不清楚。问什么你都说不知道就可以了。”
　　宫晞宸上前抓住她的手：“你要去哪里！”
　　齐安白轻轻推开他的手。
　　压了压帽檐：
　　“没什么。”
　　然后他们就失去了齐安白的所有消息。
　　连方知秋最后一眼也没有看到。
　　在即将进入五月的那一天。
　　嘉福里，齐安白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
　　除了第一次见面送他们的平板。
　　一开始还会在深夜里辗转难眠。半个月过去居然心就逐渐麻木了。
　　他们的确不知道齐安白的过去，对这对祖孙也知之甚少，只从平常谈吐认为他们是大好人，是很厉害的人物。
　　所以齐安白想要离开，也轻易地就抹净了自己存在的痕迹。
　　包括学校门口张贴的印着她名字的巨大横幅。
　　所有人都对齐安白讳莫如深。
　　学校里的流言让普通人不敢轻易谈及她的姓名。
　　宫晞宸不知道齐安白是怎么做到的。
　　然后是中考。
　　考完了才觉得焦虑，拿着手机，时不时翻看一下有没有未读信息。
　　中考成绩出来的那天，宫晞宸等了一天，没有等到齐安白的消息。
　　“你在等她？”
　　薄载川看着宫晞宸时不时解锁屏幕。
　　宫晞宸摩挲着手机外壳，有些犹豫：“要不要还是打个电话过去。”
　　苏杭那边的中考成绩也出来了，宫晞宸看到中考状元不是齐安白。第二第三也不是。
　　她去做什么了？
　　她知道我这次中考和薄载川拿了并列第一吗？
　　为什么……不发消息呢。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服务区……sorry……”
　　还真是，消失的干干净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