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明·采叶荷塘东 ...
-
【叁·盛夏】
旭日东升，碧空万里。闲云徜徉，海潮落涨。
白鹭展翅，游鱼摆尾。雀鸟嬉戏，知了高鸣。
自然风貌，惬意悠然。烟火凡尘，热气炙人。
唐羽仇不耐夏阳酷暑，整日神色恹恹，更觉食不甘味；他的同窗密友，看在眼里，记在心上，邀与共游，消解苦夏。
时近傍晚，微风阵阵。
——明珏【采叶荷塘东】——
逍遥越城肆，愿言屡经过。惠风荡繁囿，白云屯曾阿。
景昃鸣禽集，水木湛清华。褰裳顺兰沚，徙倚引芳柯。①
唐羽仇来到城北的元帅府。
步入前庭，中有石山，纵横延伸，辐辏四方。
山水园林，闲亭素榭，疏密有致，汰劣留良。
庄严典雅，旷达明洁，意趣自然，动静相彰。②
既有沙场名将的大气疏朗，又带文人雅士的清新秀逸，亦暗合唐家父子的审美，唐羽仇每每流连忘返，早已熟门熟路。而今日有约在身，不便耽搁，于是循着曲折蜿蜒的长廊，走向荷塘。
夕照斜阳，金泽流光，絮雨薰风，涤荡温凉。
翠荇香菱，汲水留芳，绿荷菡萏，清溢莲塘。
一叶扁舟，随波淡荡，君子玉立，神采骏扬。②
【闻声而动，回眸一笑，顾盼生辉】明珏：“宛宛芙蕖碧水塘，亭亭荷盖绿罗裳。”
【一如初见，历久弥新，情见乎辞】唐羽仇：“依依翠柳斜阳岸，眇眇青舟琢玉郎。”③
【眸光潋滟，颊飞彤云，轻咳浅笑】明珏：“阿羽见笑，珏愧不敢当。”
【心下窃喜，假作肃容，言语调笑】唐羽仇：“阁下此言差矣。阿玉璧玉无双，当得无上赞美，切勿妄自菲薄，否则休怪羽仇无礼，非要与阁下辩出个子丑寅卯啦。”
【哑然失笑，摇首叹息，目露狡黠】明珏：“油嘴滑舌。你跟着存真研习曲艺，时日虽短，倒是先将他浮头滑脑的本事学去了几分。唉，可惜伶俐乖巧的阿羽一去不复返，看来珏无缘聆听仙音。”
【大呼冤屈，扯着明珏的袖子，讨好卖乖，偏理直气壮，眉飞色舞】唐羽仇：“冤枉啊！这当是明糖糖的不是，唐羽仇分明被他宠得无法无天了！既然如此，那么唐羽仇的嬉笑怒骂，明糖糖也要一概受之。反之，糖糖但有所求，羽仇岂敢不遵？”
明珏轻点唐羽仇的俏鼻子，轻身跃于筏上，飘然似落雪。竹筏轻轻往下一压，却不激起半点水花，可见是十分高明的轻功身法。
【一手握篙，一手作邀请状，溺爱娇宠，海上乘槎侣，仙人萼绿华】明珏：“好好好，那么不知恃宠而骄的羽仇，是否赏脸与糖糖共游莲湖？”
唐羽仇喜逐颜开，搭着明珏的手，借力跃上小舟，轻盈似飞燕，盘膝而坐。耳边流动着竹篙划过湖面的声音，视野追逐着艄公子温文秀雅、挺拔如竹的身影，倾耳注目，悠游赋歌，连溅起的水花无意中打湿了袖襟亦置若罔闻。
“紫茎兮文波，红莲兮芰荷。绿房兮翠盖，素实兮黄螺。”
“常闻蕖可爱，采撷欲为裙。叶滑不留綖，心忙无假薰。千春谁与乐，唯有我随君。”④
竹舟载歌，人生几何？绕湖之音，悠扬如风，清脆似竹，撑开挨挨挤挤的莲枝，在艄公子的心间荡起一圈圈的涟漪，载着他白露暧空、素月流天的笑颜，在宛延的水路上漂浮前行。
明珏将竹筏停靠于一侧，细细打量荷叶，分辨出叶上深绿粗糙，叶下灰棕光滑，整洁色绿者，轻折其茎，叠放一旁。
【笃定心下猜测，从旁协助】唐羽仇：“看来今日碧水之行，是为荷叶而来。”
【垂手如明玉，轻拂绿盖头】明珏：“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⑤
明珏轻轻拂过荷叶，带起叶片一阵轻晃，露珠颤颤巍巍滑过玉手，荡出一道粼粼的波光。
【心有灵犀，吹胡子瞪眼】唐羽仇：“若无绿叶衬托，何来红花娇艳？此番叶在阿玉的手中，想必另有妙用。叶子呀叶子，你比羽仇更得阿玉的青睐了。”
【掩口而笑，摇竹竿返航】明珏：“调皮。莲叶微有清香，其味稍苦。今夜之宴，正缺少几瓣异乎寻常的新鲜之物，以衬一位最特殊的客人。”
【快心满志，拊手欢笑】唐羽仇：“叶子呀叶子，我不用羡慕你啦。如今总算得以一尝阿玉的手艺，羽仇拭目以待。”
新月如钩，夜色如墨，繁星点点，天气暗和。
水榭疏帘，曲院风荷，烛影流光，飘香入阁。
清暑冰盘，杯箸二三，碧霞满盏，知己宴乐。⑥
【食指大动，舀上一勺】唐羽仇：“阿玉，这道桂花甜粥，与我记忆中的味道别无二致。快说说你是如何做到的？”
【呷一口粥，娓娓道来】明珏：“是唐先生传授的秘诀，关键在于选料。首先将腹白肥厚的粳米，除壳淘净，以山泉水浸泡两刻钟，捞出沥干；将花开四季的天香台阁亦用泉水漂洗干净。其次在小砂锅中将水一次加足，不半途添水，将梗米倒入煮开，整个过程一直不搅和，任它翻滚；之后待水开便加入蜂蜜，撒入桂花，最后改文火慢慢熬煮成粥即可。 ”
【搅拌粥水，细嚼慢咽】唐羽仇：“此粥稠而不糊，米粒完整饱满，口感软糯，色泽诱人，桂花飘香，甜香可口。不知在阿玉的家乡，又是如何烹调粥水？你喜欢喝甚么粥？”
【温和一笑，津津乐道】明珏：“稀粥南北味，北地的粥油荤比较少，以清淡为主。寻常人家有时只以碎米熬粥，有时浇上几滴麻油；既有撒下一把豆子的豆粥，抓上一把菜心的菜粥，还有红枣、花生、核桃、松子、杏仁伴着吃的干果粥，用米、麦豆及诸蔬果做的的腊八粥……我甚喜食海鲜粥。由洛水之虾、新鲜干贝、盐、粳米熬制而成。具体步骤我便不一一细说了，改日直接做予你吃。”
【饮一啖茶，风姿端雅】明珏：“南方的粥以荤为特色，海鲜、猪牛羊、燕鲍翅皆可入粥，滋补功能强劲；而且吃得精巧许多，讲究冷碟热碟佐粥。羽儿尝尝这几碟小菜。”
面前呈扇形铺开的是以乳黄瓜、宝塔菜、萝卜头、嫩生姜、甜酱瓜、香心菜、什锦菜、宫廷龙须为主的酱八件。每箸一道，细细品尝，卤汁澄清，酱香浓郁，甜咸适中，色泽明亮，块型美观，鲜甜脆嫩，食后余鲜绕舌。
“八仙”拱卫着中间的一道莲叶羹。选用的是御田胭脂米、碧粳香稻米、红稻米等磨成的米粉，颜色缤纷而且鲜亮。先将米粉和成团，揪成一个个的小面团；再用银制印花模让面团变成各种形状，模具形状更是奇妙，都有一尺多长，一寸见方，上面凿着有豆子大小的图案，有菊花、梅花、莲蓬、菱角四种样式，打得十分精巧；上锅蒸时以莲叶垫底，采用铜钱大小鲜嫩的叶子，借其清淡芬香，煮开后放入做好小面疙瘩，放盐；然后汆入以鸡皮熬成的鸡汤，清润、滑爽而不腻。
唐羽仇大快朵颐，只觉齿颊留香，回味无穷，对下厨之人的体贴入微感深肺腑；明珏暗自好笑，和颜悦色，在旁劝慰不必着急，时而递上茶水，时而夹上小菜，亦对食客的赏脸心满意足。直至月上中天，唐羽仇留宿于府上，两人秉烛夜谈，抵足而眠。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身心颠倒不自知，更知人间有真味。始知食物鲜美留芳，更是心意细绵悠长。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明·采叶荷塘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