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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退潮 ...

  •   我有心学闷油瓶跳窗,但柴刀偏长,窗口窄小,我掂量了一下,最终选择老老实实走正门。
      等赶到屋外,远远便看到闷油瓶和小张哥在水中与某种活物缠斗,湖水竟似煮开了一般,四溅的水花中,依稀可见一条水蛇样的长尾高高甩起,鳞片映着月色,反射出森冷的光,瞬间又拍入水中,炸出一阵巨响。
      我立刻想到苗族传说中的食人蛟。
      场面混乱,我看不清闷油瓶的动作,只听见巨大的水声夹杂着金属相击般的铿锵之音。
      小张哥大喊:“我们在水里太吃亏了,得想办法引它上岸!”紧接着一抬头看见我,吼道:“刀!”
      我这才想起小张哥没有利器,赶紧助跑两步,把手上的柴刀远远掷过去,没留神柴刀刀尖带钩,甩出时手臂被钩破了一块,血立刻流了出来。
      水里的东西闻见血腥味,马上丢下闷油瓶和小张哥,发狂般冲向我,它速度极快,倏忽间就到了眼前。
      我只觉得一股腥气夹着水花兜头罩下,那东西大张着口向我咬来,我看不见它的长相,只能看到一张圆形口器,口内呈同心圆状层层布满倒钩形利齿,像长满尖牙的莲蓬头,别提多恶心了。我本能举刀防御,一抬手才想起来柴刀刚刚扔给了小张哥,不由心中一沉:要是被迎头咬中,怕是整张脸直接变马蜂窝,殡仪馆负责化妆的师傅能当场哭出来。
      好在我以前受训形成的条件反射还没丢,格挡不成,立刻矮身抱头,就地一滚,与此同时,一根钢管呼啸着夹着劲风飞至,被那东西一口咬中。
      我抓住机会,连续几个动作翻到安全距离,此时才第一次看清攻击我们的生物的长相。那是一条水桶粗细的怪蛇,足足有一二十米长,通身覆盖着黑色鳞片,但是头部又没有蛇的特征,更像鱼类,加上之前看到的长满利齿的圆形口腔,我一下想到了以吸血为生的七鳃鳗。
      七鳃鳗又叫“僵尸鱼”,据说比恐龙更古老,这种鱼多生于咸水,少数淡水水域也有分布。七鳃鳗外形可怖,而且对渔业有很大威胁,但面对人类时其实相当脆弱,甚至由于肉质鲜美,一度差点被吃到灭绝,跟我们眼前这条战斗力逆天,而且能在岸上迅速移动的怪鱼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怪鱼蛇一般在地上游走,我左冲右突,始终不能彻底脱出它的攻击范围。这时,闷油瓶赶到,飞起一脚踹上鱼背,把它踹得偏离行进路线,紧接着蹬在附近一棵树干上,借力跃起。
      我第一反应是“要拧脖子了,game over”,但马上想到这玩意儿是条鱼,他妈的它根本没有脖子!
      果然,闷油瓶并未跳起很高,而是向前蹿出,一刀砍在鱼背上,落刀处显然已经遭到多次攻击,肉都烂了,从伤口翻出来。看来这条鱼鳞片太厚,柴刀锋利度有限,难以造成有效伤害,所以闷油瓶想办法掀掉了它几块鳞片,然后盯着一个地方猛砍。
      我们此行是为了找武器,想不到偏偏就在武器上吃了大亏。
      闷油瓶动作奇快,连砍几刀,怪鱼吃痛,身子剧烈扭动,鱼身湿滑,闷油瓶没有着力点,被甩了下来。
      怪鱼受伤后更加暴烈,闪电般冲向我,我手无寸铁,完全不是它的对手,只得借助湖边零星的杂树不断躲闪,几次差点被咬中。期间,闷油瓶不断想办法攻击,那鱼竟完全不管不顾,一心直扑向我。
      闷油瓶“啧”一声,把柴刀换到左手,右手揪住我的后衣领,拖着我紧跑一段,跑到一棵较为粗壮的树下,蹬着树干,几步蹿上去,顺便把我也提溜上来。
      怪鱼围着树绕了几圈,开始用尾巴狂甩树干,树叶和细枝被撞得纷纷掉落,树干也抖得厉害,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闷油瓶百忙之中叮嘱我:“抓好。”然后自己踩着树枝向上跳了一截,冲湖的方向喊:“扔过来!”
      我循声望去,小张哥野兽一般朝我们的方向飞奔,离我们还有不到100米时,扬手一甩,某样小东西闪着光划出一道抛物线,闷油瓶精准地接住。我刚看清那东西是一个装着液体的小玻璃瓶,闷油瓶已经把瓶子在刀身上拍碎,顺手一抹。
      此时小张哥也赶到近处,他划破自己的手,怪鱼立刻被血气吸引,被小张哥引诱着移动。
      闷油瓶全神贯注地盯着树下,等待时机。突然,他纵身一跃,借着下落的势头挥刀狠狠砍向鱼背,这一刀正中之前砍出的伤口,而且劈得极重,我几乎听到了刀与鱼骨相撞的声音,但怪鱼皮糙肉厚,很难说这一击是否致命。
      我紧张地观察局势变化,大脑飞转,思考自己能从什么角度给两人提供策应,却见那条鱼动作一滞,紧接着便开始翻滚、抽搐,很快没了动静。
      “……死了?”
      我从树上下来,闷油瓶托了我一把,回答:“蛇毒。”
      我看着小张哥,刚才他扔给闷油瓶的瓶子里装的应该是蛇毒,闷油瓶涂在刀上,毒液通过伤口进入怪鱼体内,迅速发作。那么大一条鱼,从毒发到死亡不过几分钟,毒性必定极其猛烈。
      小张哥踹了踹鱼尸,道:“这玩意儿就是他们说的‘考验’吗?我们现在通过了,奖励在哪儿呢?”
      “这……会不会是在鱼腹里?”我想起八岐大蛇的传说。
      小张哥迅速把柴刀递给我:“去吧皮卡丘。”
      我心说你一把年纪了倒挺有童心,不过也没力气跟他耍嘴皮子,接过刀,蹲下身仔细检查鱼尸。
      鱼腹上也覆盖着鳞片,足有铜钱那么厚,靠柴刀刮鳞剖腹是不可能的,难道要等明天从寨子里请人帮忙?这里旅游业发达,惊动的人一多势必要上新闻,现代版“鱼肠剑”的故事一旦传开,我们就算白忙一场了。
      正为难间,忽听得湖上传来响亮的退水声,我们赶去一看,湖的水位正在快速下降。
      “怎么回事?”小张哥说,“我们砍死的那条鱼其实是个马桶塞?”
      我说求求你有点常识,那叫“潜水艇”,谁家会故意搞个塞子把马桶堵起来?
      我们在岸边看了一会儿,水位很快降下去四、五米,露出一个洞口。三人对视一眼,找了处比较平缓的地方下去,洞口比我们的体型窄,只有缩骨才能进去。小张哥打着手电往里看了两眼,对闷油瓶说:“族长,我去看看。”说完便脱得只剩一条内裤,向洞里钻去。
      洞不深,小张哥很快用手电光打出信号,表示安全,让我们原地等待。不一会儿,他退出来,手上多了个长匣子。
      我心头一喜,当场就要开匣,闷油瓶按住我的手:“涨水了,先上去。”我环视四周,果然发现水位悄悄涨了回来,原先只淹到我们脚踝,这会儿已经快到小腿了。
      我们回到岸上,没多久湖水就没过洞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看来藏匣子的洞口只有每天凌晨会短暂地出现十几分钟,所谓“有缘者得见”,就是寻刀者必须在这十几分钟里留在湖边,而湖中有吸血吃人的怪鱼,即使偶然发现洞口,也未必有命带得出刀。
      我推测,所谓“苗人起源”的传说其实是古代的献祭,无论传说中的男女青年,抑或前来竹屋寻宝的夫妻,其实都是献给“湖神”的祭品,之所以要求身着盛装,也是基于这个理由。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我们打开匣子,果然发现里面躺着一柄青黑色的苗刀,刀身修长,微带弧度,刀锋尖利,被湖水泡了这么久,居然连半点锈蚀都没有。
      我大喜过望,把刀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很重,虽然比不上黑金古刀,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来云南一趟总算不虚此行,我们就着湖水清洗干净身体,又帮小张哥处理了伤口,接着准备返程。
      我打算连夜赶回福建,怪鱼如何处理,以及买刀的50万尾款,全部等我们回到雨村后再和阿窈联系。
      除了担心事情引来媒体关注,我还怕阿窈反悔——尽管立过字据,但50万跟800万实在差太多了。
      我对接下来的事略作安排,随后返身下山。夜间山路难行,等到远远能望见寨子,东方已经微微泛白。
      晨光中,我看见阿文独自在山脚下等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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