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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开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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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文看见我们,兴奋地迎上来,问:“这么早就下山了?有发现吗?”他的眼神一直在我们手边徘徊,见我们两手空空,面露失望,又问道:“怎么只有你们两个,还有个姑娘呢?”
他指的是小张哥。
小张哥早已带着苗刀从另一条路下山,这会儿恐怕正露着大腿在国道旁边拦顺风车。
我笑着反问:“你怎么在这儿?”
阿文说:“有点担心你们,过来看看。”他的眼神再次在我和闷油瓶身上转了一圈,忍不住透出几分急切:“你们真的没有发现?”
我摇摇头,继续向前走。
阿文从身后追上来,急道:“不可能,你们肯定找到了线索。难道你们已经找到刀了?在那个姑娘手里对不对?我买!800万!”
我停住脚,直直地盯着阿文的眼睛,问:“你为什么肯定那把刀真的存在?”
阿文一怔,眼神闪烁:“你们不是也肯定吗?如果不肯定,你们就不会上山去找了。”
我不说话,只是继续盯着他。
许久,阿文叹口气,举起手表示“投降”:“多年不见,你比以前敏锐多了。我并不‘肯定’那把刀存在,不过有相当大把握。”
阿文说,几年前他来这个寨子寻找传说中的苗刀,认识了阿窈,得知刀早已失传,只剩一本铸刀用的图谱,同时也听说了那个故事。阿文看见刀谱,断定如果真的存在那样一把刀,定是罕见的神兵利刃。他原本疑心刀在阿窈手上,假称失传是为了囤积居奇,坐地起价,但一段时间接触下来,他判断阿窈说的是实话,刀真的不见了。
就在阿文准备放弃时,他租住的民宿里有几名游客意外受伤。伤者是趁暑期来旅游的学生,几人结伴去爬菩南山,结果失足滚落,惊动了当地的救援队才把人救下来。学生们说他们在山上的水潭边发现了一条正在吸食兽血的黑龙,惊慌之下发生意外。寨子里的人只当他们编故事,菩南山是座荒山,连当地人都很少上去,几个莽撞的学生上山探险闯了祸,所以编一套说辞为自己开脱。
阿文却立刻联想到了“食人蛟”的传说。为验证自己的猜想,他曾几次上山,虽然并未亲眼见到学生们口中的“黑龙”,却在竹屋里发现了某种蛇形生物爬行留下的水痕。对此,阿文的推测与我相仿:所谓传说其实是对古人祭祀场景的美化,刀的来历已不可考,但下落很可能与“黑龙”相关。
于是阿文在苗寨里住下,一边继续收集线索,一边寻找机会。他自知没有屠龙的本事,便想找人合作,可惜几年过去始终没找到合适的人选,直到我和他联系。
“你有那么多线索,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我怒道。
如果阿文事先提醒,我们就不会在装备不佳的情况下贸然上山,更不会被一条鱼追得如此狼狈。要不是小张哥随身带着蛇毒,光凭两把破柴刀弄死那条鱼简直难如登天。
阿文面色涨红,支支吾吾地说:“我……我自己瞎猜,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
我轻蔑地笑笑。阿文显然想留着线索作为底牌,避免我们完全掌握情况后甩开他和阿窈单独接触,他需要保证自己身在局中,掌握事件进展,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我们第一次上山就把刀收入囊中。这样才能更加合理地解释,为什么仅凭一个传说,阿文就在苗寨盯了数年之久,并且极力说服我相信苗刀是真实存在的。要不是他按捺不住早早等在山下,我根本不会怀疑他。
我道:“你知道我要刀有急用,不是摆着好看的,不可能卖给你。”
阿文却说:“你可以用完了再卖给我啊,就当是你从我这里租的。”
我乐了,说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亏你想得出来,不过刀我已经送给旁边这位小哥了,不可能转卖。
阿文还欲抬价,我摆手让他不必再说:“你不是说凡事讲究缘分吗?很显然,我们和那把苗刀有缘分,你没有。你想跟我们竞价也请便,反正刀已经不在这里了,阿窈想反悔也没用。”
阿文被我戳破心思,呆在原地,表情木然地看着我,低声说:“吴邪,你想用那把刀做的事是不合法的,如果我说出去,你们根本走不了。”
卖消息给官方是道上大忌。混我们这行的谈不上什么道德底线,哪怕你背后捅兄弟刀子都有人理解,但阿文的威胁完全是另一回事,传出去即使不被人暗中做掉,以后在这一行也相当于“社会性死亡”了。
我沉下脸,冷冷地看着他:“你找刀找了太久,执念让你的脑子不清楚了。”
“人不都是靠执念活的吗?”阿文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你没有执念为什么要下地?”
“与你无关。”我说着,目光扫过他的咽喉和心脏。
“那我们赌一把,就赌我敢不敢把你卖给条子……”
阿文话未说完,闷油瓶突然闪到他身后,抬手在他后颈一劈,阿文立刻双眼失焦,整个人沙袋般栽倒在地。
原来被闷油瓶弄晕是这副德性,我居然生出一点好奇心得到满足的快乐。
闷油瓶下手似乎有点过重,阿文的后颈青了一块,不过性命无虞。我们把他挪到了不太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随后选择避人耳目的路线寻迅速离开了苗寨。
小张哥比我们晚两天回到雨村。他带着管制刀具,无法搭乘公共交通,没想到能如此迅速地返回。
我再次认识到,张家人并非缺乏常识的生活残障,相反,在很多事情上,他们比一般人有办法得多,永远能最经济便捷地达成目的。
我把50万汇给阿窈,把怪鱼的事告诉了她,顺便打听阿文的情况。
阿窈对800万巨幅缩水看得很开,说如果不是我们,刀只能永远藏在湖里,她连50万都拿不到。赚多赚少命里自有安排,财大烧身,她拿着50万已经可以做很多事了。至于阿文,据说比我们晚一天离开苗寨,不知去向。
云南之行圆满结束,我们的重心重新回到下斗前的整备上。
我们不在的时候,胖子负责和坎肩对接,事情基本全部安排妥当,只待成行。胖子为人外粗内细,我对他办事十分放心,简单问过进度后,各人分头调整状态,讲定三天后出发。
这三天我们过得很悠闲,甚至比以往还要放松。小张哥说过,长桑君墓非常危险,但除了尸毒格外厉害以外,他也说不清具体的危险来自何处,这就导致我无法对这份“危险”产生实感。从根本上说,这是我神经长期松弛的结果,属于一种退步,可是每次看到闷油瓶淡定地在院子里喂鸡,我就打心底觉得世界和平。
唯一变得比以前忙一些的人是闷油瓶,他虽然暂停了巡山,但一闲下来就会保养苗刀,看得出对刀十分满意,以前对黑金古刀也没见他这么上心。
我心下得意,对胖子说:“缘分这东西虽然玄乎,但不无道理。你看苗刀虽然比不上黑金古刀,但是跟小哥有缘,他就特别在意。”
胖子一直对我放着阿文的800万不赚耿耿于怀,听罢哼哼两声,说:“小哥跟那刀有没有缘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送他一把杀猪刀,小哥照样天天当屠龙刀那么擦。”
我怒道:“我怎么可能送小哥杀猪刀!”
胖子质疑我语文水平太差,完全不懂得抓重点,浙大文凭肯定是买的。
我们俩正吵着,小张哥突然来找我,说明天就要启程了,关于长桑君墓,他有些情况要提前告诉我们。
我心说你真能憋得住,怎么不干脆等到开棺的时候再说你有重要信息,然后大家一起坐在高高的骨堆旁边听你讲过去的事情。
胖子跟我一个心思,只不过他讲话更粗俗,直接骂小张哥“屎不到□□不往外拉”。小张哥脸色黑了又黑,终于忍住没有发作,把我们带去了客厅。
闷油瓶已经等在那里,从我进屋,他的眼神就一直黏在我身上,这种过分的关切让我不由得疑心,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离死不远了。
“你还记得我说过长桑君墓很危险,你不去的话,下墓的人一定会死吗?”小张哥冷不丁问我。
我眨眨眼睛:“那不是你编来诓我下地的吗?”
小张哥满脸嫌弃地看着我,一副“但凡有一点办法老子都不想带你玩”的表情。他看了看闷油瓶,耐着性子对我说:“我没有骗你,那个墓很特别,可以说我们能看到的部分都是假象,而真相要通过幻觉揭示。”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胖子追问。
小张哥摇头道:“说不清楚,我手头的信息本来就非常模糊,这是我下地探查过,再结合古籍资料做出的推论。我认为,长桑君墓中含有致幻元素,这些幻觉真假参半,隐藏着重要信息,会揭示出真正有价值的陪葬品埋藏的地点。如果无法辨识这些信息,盗墓者很可能永远不得其门而入,被困死在墓中。”
“为什么我很关键?”我问道,“要在幻觉中读取信息,谁都有可能做到。”
“不行。”小张哥说,“张家人从小受过训练,抵御幻觉、时刻保持清醒已经成了我们的本能,即使一时不慎中招,也很快会下意识摆脱幻境。”
我看向闷油瓶,闷油瓶点了点头。
小张哥继续道:“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容易受幻觉影响,同时对古墓比较了解,能分辨有效信息的人。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必须对族长绝对忠诚。”
经小张哥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是最佳人选,可惜这个“最佳”是源于我在中幻觉方面“天赋异禀”。
胖子牙疼似的皱起眉头,问:“照你这么说,天真下去以后的任务就是赶紧中幻觉,越快越好?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理论上不会。”闷油瓶说,“我们会尽量集中行动。”
言下之意就是他会跟在我身边,一旦我受幻觉影响,出现伤人或自残的举动,他就第一时间把我捏晕。
我冲闷油瓶挤出一个假笑,转脸问小张哥:“你下过那个墓,而且说遇到了危险,是不是中了幻觉?是什么样的?”
小张哥避开我的眼睛:“幻觉都是因人而异的。也许你中的幻觉会是春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