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姑娘的小娇妻》乌金

20、周姐姐温良贤淑

　　赵敏面色如常，最大的变故，便是这曾阿牛，杜衡一众虽实力强劲，可最终不会搅了这趟围剿，那韦一笑果然老谋深算，只怕是想着六大派内斗。鲜于通诡计多端，被外人除了，若是顺着知道了与峨眉的千丝万缕，只怕两派会自相争斗。常言道，难防小人，明教众首领虽胜负重伤，但各大派自诩正派，守着江湖规矩，讲究个光明磊落，有如明枪，这鲜于通却是小人一个，如今除了，不费一兵一卒还拉了两派的仇恨，果然想做教主的，没一个省心的东西。
　　杜衡面上不喜，自己如今本领不够，轻功不及那只蝙蝠，只能做小，冷声道：“在下只除鲜于通，六大门派围攻之事，不便多搅。”说罢，大摇大摆的退至一旁，也不畏惧，直直坐在方才鲜于通在的位置，狠狠打了华山的脸。高老者见那男子坐在本派掌门的位置，恼怒道：“你小子也太不把我华山派放在眼里了。”杜衡道：“怎么说。”矮老者道：“阁下刚才打了我华山的脸，现在便坐在我华山掌门该做的位置上，是何道理。”
　　杜衡轻哼一声，似是不屑，道：“此处地接是明教的，明教不曾招惹你们，你们打上门来，杀人教众，还说这是你华山的地，你好大的脸。我想坐哪里便坐哪里，与你华山何干，那个死人不用坐，我坐个地看戏，碍着你什么事了，莫非你想做。”杜衡不曾说的清，也不知道是问那个老者是想做掌门还是想做死人。“你……”高老者一时气不过，脸色憋的通红，怒骂道：“什么狗屁道理。”杜衡不悦的皱了皱眉，心道：“这厮说不过我，便骂我，什么道理。”
　　周芷若见杜衡与他门前辈说话便是阴阳怪气傲气冷漠，与自己说话时却是客气有礼，赵敏与自己说话占尽便宜，在他人面前倒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手下，不知这下该如何收场。
　　场上沉默了许久，身后一灰袍男子站起，对着场上一高一矮老者道：“二位师叔祖莫要与他争辩，正事要紧，莫要为不相干的人，动了肝火。”
　　高老者看了那人一眼，对着杜衡啐了一声，扭过脸，对张无忌朗声道：“我们打不过你，再找两人来和你打。”张无忌对他这倚老卖老还义正言辞的样子惊到，不过想着自己主要为了能斡旋一番，也是忍让，道：“如此，还望指教。”
　　高老者道：“我华山派这套‘反两仪刀法’的绝艺神功，与昆仑派的‘正两仪剑法’，变化精奇奥妙，二者可说是一时瑜亮，各擅胜场。倘若刀剑合璧，两仪化四象，四象生八卦，阴阳相调，水火互济，唉……”说到这里，不住摇头，缓缓叹道：“威力太强，威力太强！你是不敢抵挡的了！”
　　张无忌明了转头向着昆仑派，说道：“昆仑派哪位高人肯出来赐教？”高老者抢着道：“昆仑派中除了铁琴先生夫妇，常人也不配和我师兄弟联手。就不知何掌门有这胆量没有？”众人都是一乐：“这老儿方才在杜衡面前失了脸面，以为是个傻的，不想他要激得昆仑派两大高手下场相助，也不算傻。”赵敏轻声问道：“那是何人？“周芷若摇头，又道：“那人既说清理门户，定是鲜于通的师叔，我初次下山，也不曾见过什么世面，认识的也少。”
　　昆仑派何太冲和班淑娴对望了一眼，夫妻二人均想：“这两个老儿说斗不过那姓曾的少年，便想拉我们赶这淌浑水。一起胜了，他们脸上也有光彩。”只听那高老者道：“昆仑派何氏夫妇不敢和你动手，那也难怪。他们的正两仪剑法虽然还不错，但失之呆滞，比起华山派的反两仪刀法来，本来稍逊一筹两筹。”班淑娴大怒，纵身入场，指着高老者道：“阁下尊姓大名？”高老者道：“我也姓何，何夫人请了。”这两句话显是捡了个现成便宜。旁边许多人都笑了出来，与先前针锋相对的场面想比，热闹了不少。
　　班淑娴是昆仑派的“太上掌门”，连何太冲也忌她三分，数十年来在昆仑山下颐指气使惯了，怎能受这等奚落取笑？突然间嗤的一声响，挺剑直向高老者左肩刺去。这一下拔剑出招的手法迅捷无伦，在一瞬之前，还见她两手空空，柳眉微竖，一瞬之后，已是长剑在手，剑尖离高老者肩头不及半尺。高老者一惊之下，回刀横挥，当的一响，刀剑相交，在千钧一发之际格开了。班淑娴使的是一招“金针渡劫”，那高老者使的却是一招“万劫不复”，一正一反，均是施发了两仪术数中的极致。两人刀剑相交，各自退开一步，不禁一怔，心中均十分佩服对方这一招的精妙。班淑娴忍不住想：“他华山派的反两仪刀法果然了得，若和他联手攻敌，当可发挥天下兵刃招数中的极诣。”当下回头向何太冲叫道：“喂，你过来！”何太冲虽对妻命不敢有违，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仍要摆足掌门人的架子，“哼”的一声，缓缓站起。四名小童前导，一捧长剑，一捧铁琴，另外两名各持拂尘。五人走到广场中心，捧剑小童双手端剑过顶，躬身呈上，何太冲接了，四名小童躬身退下。赵敏道：“这人惧内却又死好面子，料想那何夫人定是泼辣，不如周姐姐这般温良贤淑。”周芷若道：“她是何模样与你无关，再说你拿我比什么。”赵敏认真道：“只是怕日后周姐姐不似这般温柔。”周芷若见她又不正经，便不再搭理，专心看场上变化。
　　班淑娴道：“咱们四个就拿这小娃儿喂喂招，切磋一下昆仑、华山两派的武功。”何太冲说道：“曾少侠用甚么兵刃？” 突然间张无忌双臂一振，身子笔直跃起，在空中轻轻一个转折，扑向西首一棵梅树，左手一探，折了一枝梅花下来，这才回身落地，他手持梅花，缓步走入四人之间，高举梅枝，说道：“在下便以这梅枝当兵刃，领教昆仑、华山两派的高招。”那梅枝上疏疏落落的生着十来朵梅花，其中半数兀自含苞未放。众人听他如此说，都是一惊：“这梅枝一碰即断，怎能和对方的宝剑利刀较量？”
　　周芷若不禁焦虑起来，张公子怎么如此托大，折枝梅花，怎比得上刀剑，张公子本就不会使剑，还用个树枝来挡，这不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嘛。赵敏咦了一声，道：“周姐姐，他是不是不会使剑。”周芷若道：“我不曾见过曾公子用剑。”赵敏道：“你说，张五侠会不会教他使剑。”周芷若心中一惊，扯出一个笑容，扭脸看向赵敏，见她笑得媚眼如丝，如一只偷腥的狐狸，勉强道：“我习武之前，张五侠便已作古，你问我做什么。”赵敏直白道：“周姐姐，有没有人与你说过，你心慌的样子，很可爱，像个受惊的小兔子。”周芷若气鼓鼓，已然知晓赵敏在逗自己，不由的生起闷气，扭过脸不看那张笑得灿烂的脸。
　　场中央，班淑娴冷笑道：“很好，你是丝毫没将华山、昆仑两派的功夫放在眼下了？” 张无忌道：“我曾听先父言道，当年昆仑派前辈何足道先生，琴剑棋三绝，世称‘昆仑三圣’。只可惜咱们生得太晚，没能瞻仰前辈的风范，实为憾事。”这几句话人人都听得出来，他大赞昆仑派的前辈，却将眼前的昆仑人物瞧得不堪一击。
　　班淑娴怒气中烧，挺剑便往张无忌眉心挑去。便在同时，何太冲长剑指向张无忌后心，跟着华山派高矮二老的攻势也即展开。张无忌身形晃动，从刀剑之间窜了开去，梅枝在何太冲脸上掠过。何太冲斜剑刺他腰胁。张无忌左手食指弹向矮老者的单刀，梅枝扫向何太冲的长剑。何太冲剑身微转，剑锋对准梅枝削去，心想你武功再高，木质的树枝终不能抵挡我剑锋之一削。哪知张无忌的梅枝跟着微转，平平的搭在剑刃之上，一股柔和的劲力送出，何太冲的长剑直荡了开去，当的一响，刚好格开了高老者砍来的一刀。
　　高老者叫道：“啊哈，何太冲，你倒戈助敌么？”何太冲脸上微微一红，不能自认剑招被敌人内劲引开，只说：“胡说八道！”狠狠一剑，疾向张无忌刺去。何太冲出招攻敌，班淑娴正好在张无忌的退路上伏好了后着，高矮二老跟着施展反两仪刀法。两仪剑法和反两仪刀法虽然正反有别，但均是从八卦中化出，再回归八卦，可说是殊途而同归。数招一过，四人越使越顺手，两刀双剑配合得严密无比。张无忌本也料到他四人联手，定然极不好斗，果然正反两套武功联在一起之后，阴阳相辅，竟没丝毫破绽。陡然间矮老者钢刀着地卷到，张无忌闪身相避，班淑娴长剑疾弹出来，喝一声：“着！”刺向张无忌大腿，在他裤脚上划破了一道口子。
　　班淑娴跟上刺出一剑，招数狠毒，劲力之猛，直是欲置张无忌于死地，哪里是比武较量的行径？
　　周芷若不禁着急起来，班淑娴如此狠毒找找相逼，怕不是张公子以前探到他们做了什么亏心事，这厢在杀人灭口，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峨眉弟子，如何能阻止场上四人呢。周芷若往华山那边一瞥，见杜衡坐在华山派前闭目养神，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不由的拉拉赵敏的衣裳，轻声道：“赵公子，曾公子侠义，如今深陷险境，望你指点一二。”
　　赵敏道：“周姐姐开口，我怎会拒绝。”赵敏嘴角勾着一抹笑，朝场上叫道：“姓曾的，灭绝师太老人家自重身份与你独斗还知晓惜才，你站着挨打就对了，那是师太在教你。他们四个杀你一个你还不躲，要是抹不开脸就装作打不过跑两圈就行了，别抹不开脸。”
　　灭绝师太见他忽地提自己名字，还说的是方才自己气恼之事，但看他言语之中倒是极为尊重自己，也不再追究此事。
　　在场的昆仑和华山两派都极为尴尬，自家长辈打一个小辈还处处下了杀手，这是江湖不齿的事，如今被这人大咧咧的喊出来，真是脸红极了。其他各派却是往峨眉那边瞧了过去，见是个年轻的白面公子，带着三分英气、三分豪态，定是个富贵家的公子，又看他对灭绝师太的称呼定然不是峨眉的人物，不知是什么来历。
　　张无忌往赵敏那看去，心想：这赵公子会这般好心，芷若妹妹在他身旁，定是好心的芷若妹妹请他出言相帮，我且先躲上一躲，也好消耗他们些气力。只听得何氏夫妇长剑上生出嗤嗤声响，剑气纵横，高矮二老挥刀成风，刀光闪闪，四人步步进逼。
　　周芷若自张无忌下场以来，一直关心，见他束手束脚，处处受困，心下焦急，旁观各派中的长老名宿，便指指点点，以此教训本派弟子。
　　灭绝师太对众弟子道：“这少年的武功十分怪异，但昆仑、华山的四人，招数上已钳制得他缚手缚脚。两仪化四象，四象化八卦，正变八八六十四招，奇变八八六十四招，正奇相合，六十四再以六十四倍之，共有四千零九十六种变化。天下武功变化之繁，可说无出其右了。”
　　周芷若心中一动，姐姐曾于闲暇之时授与自己易经原理的心传，如今师父这一点拨，当下明了，朗声问道：“师父，这正反两仪，招数虽多，终究不脱于太极化为阴阳两仪的道理。弟子看这四位前辈招数果然精妙，最厉害的似还在脚下步法的方位。”她声音清脆，一句句以丹田之气缓缓吐出。
　　张无忌听得清清楚楚，一瞥之下，见说话的竟是周芷若，心中一动：“她为甚么这般大声说话，难道是有意指点我么？”灭绝师太心中略奇，自己虽教过一些皮毛，但这孩子为何却能看透所在，果真是天资卓越，道：“你眼光倒也不错，能瞧出前辈武功中的精要所在。”
　　赵敏心知周芷若定是要救这姓曾的，若是被人看出，定是大大的不利，接口道：“望师太指点一二，小生也不枉此行。”灭绝有心想试一试自家徒儿本领，道：“芷若，你说说看。”周芷若心知赵敏愿为自己打些掩护，又有师父帮衬，自言自语：“阳分太阳、少阴，阴分少阳、太阴，是为四象。太阳为乾兑，少阴为离震，少阳为巽坎，太阴为艮坤。乾南、坤北、离东、坎西、震东北、兑东南、巽西南、艮西北。自震至乾为顺，自巽至坤为逆。”朗声道：“师父，正如你所教：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昆仑派正两仪剑法，是自震位至乾位的顺；华山派反两仪刀法，则是自巽位至坤位的逆。师父，是不是啊？”
　　灭绝师太听徒儿指了出来，心下甚喜，点头道：“你这孩子，倒也不亏了我平时的教诲，赵公子可有明白小徒所言。”她向来极少许可旁人，这两句话已是最大的赞誉了。赵敏顺意道：“多谢师太指点，师太果真教徒有方，博学多问，晚生属实佩服。”
　　灭绝师太欣悦之下，没留心到二人的话声实在太过响亮，这请教功夫，又何必将语音远远的传送出去？但旁边已有不少人觉察到异状。周芷若见许多眼光射向自己，索性装作天真欢喜之状，拍手叫道：“师父，是啦，是啦！咱们峨嵋派的四象掌圆中有方，阴阳相成，圆于外者为阳，方于中者为阴，圆而动者为天，方而静者为地，天地阴阳，方圆动静，似乎比这正反两仪之学又稍胜一筹。”灭绝师太素来自负本派四象掌为天下绝学，周芷若这么说，正迎合了她自高自大的心意，微微一笑，说道：“道理是这么说，但也要瞧运用者的功力修为。”
　　赵敏见周芷若为张无忌竟装的如此天真活泼，心中气恼，冷冷道：“周姐姐，如今在外，你可稳重些，民间你这么大的姑娘，都是孩子娘了。”他一时心中气闷，有如被人捂住口鼻，呼吸有些不畅，如此直咧咧的刺出，心中畅快不少，直觉神清气爽。周芷若见他口不择言，恼道：“我怎样与你何干，你管我做甚。”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样子，大有日后不再来往的架势。赵敏见她脸色微青，心中懊恼，我怎能如此对周姐姐说话，峨眉的弟子大多是姑娘家，又半数是出家之人，如今这般却是大大的不敬，赔礼道：“周姐姐见谅，方才是小生嘴笨，唐突了周姐姐，此事绝非有意，周姐姐宽宏大量，莫要往心里去。”周芷若不愿理会赵敏道歉，只认真看着场上，不知张无忌何时能明白。
　　张无忌听周芷若说及四象顺逆的道理，心中一凛，察看何氏夫妇和高矮二老的步法招数，果是从四象八卦中变化而出。在这一霎时之间，他脑海中如电闪般连转了七八个念头，立时想到七八种方法，每一种均可在举手间将四人一一击倒。但他转念又想：“倘若我此时施展，只怕灭绝师太要怪上周姑娘，便是有赵敏在，也阻挡不得，这老师太心狠手辣，甚么事做不出来？我可不能连累了周姑娘。”当下手上招式半点不改，凝神察看对手四人的招数，他既已领会到敌手武功的总纲，看出去自是头头是道，再不似先前有如乱丝一团，分不清中间的纠葛披纷。
　　周芷若见他处境仍不好转，暗自焦急，寻思：“他在全力赴敌之际，自不能在片刻间悟到这种精微的道理。”眼见何氏夫妇越逼越紧，张无忌似乎更加难以支持，只是方才赵敏冲撞自己，拉不下脸去求赵敏，焦急的抓紧身下的衣物。
　　赵敏见她焦急，但不想与自己说话，心想：我可千万得顺着周姐姐的心思，不然她要是当真不理自己那该如何是好。朗声说道：“周姐姐，不知这阵法该如何变化，在下还是不明，望指点指点。”周芷若见她递了梯子过来，接道：“料想铁琴先生下一步便要抢往‘归妹’位了，你可明白了些。”
　　班淑娴柳眉倒竖，喝道：“峨嵋派的，这小子是你们甚么人，要你一再回护于他？你吃里扒外，我昆仑派可不是好惹的。”
　　杜衡一直关注着周芷若那边，见她这般被那班淑娴数落，心中气恼，骂道：“自己本领不精以四打一也不知羞，专挑软柿子看人小弟子好欺负，好一个昆仑派，好一个昆仑女掌门。”
　　说着，随手抽出身后弟子的佩剑，往班淑娴丢去，直逼后心，道：“这才叫护他。”杜衡动作敏捷，抽剑投剑只在一眨眼的功夫，那剑便直直的飞去，速度极快。
　　班淑娴见这剑飞来的威力极大，赶忙闪在一边，却还是没有剑快，被剑擦伤了胳膊。
　　周芷若满脸通红，甚是尴尬。赵敏回击道：“我并非峨眉中人，只是好奇你这阵法有何门路，你却一味胡言，辱没清誉，可是觉得峨眉善欺。”灭绝师太喝道：“芷若，这昆仑不好惹，我峨眉还是莫要戳它漏洞了。”这两句话的语气，显是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