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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插曲(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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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几日便到了庆祝家主回归的一场大典。
往日低调行事的杜氏,此刻却是张扬得巴不得全世界都来参加大典似的,想着已经许久未见到杜策,也不知那蛊毒发展到了什么情况。于是虽然不感兴趣,向安涯还是跟着父亲来到了大典现场。
裴誉舟也恰好来到了大典,两人私底下毕竟不是什么关系好的人,向安涯也没想着去打招呼。虽然只是一个短暂的大典,却是有不少人都带来了赠礼,活生生地整得跟个礼品鉴赏大会一样隆重而又夸张。
接下来便是家主信物交接的仪式,杜帆也怕是唯一一个参加了两次继任大典的人了,原本无需这般的大费周章,可杜氏却是注重这些传统注重得要命。刚想随着纷纷嚷嚷的人群鼓掌,衣角却被一个人轻轻地扯了扯。
“快跟我来。”
吵闹的人声几乎快要淹没了裴誉舟的声音,好在对方凑的比较近,不然向安涯怕是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周围都聚满了陌生人,说话自然是会引人侧目的。向安涯便噤了声,跟着远处的蓝色身影艰难地走出了人群。
一来到一处无人之地,向安涯就连忙开口:
“发生了什么?”
“杜策没来,我有些担心他。”裴誉舟毫不避违地说道,而后还不忘损对方几句,“不然哪可能会叫你出来啊,我才懒得理你。”
“可杜策又在哪里呢?”向安涯早就习惯了对方这副欠揍的模样,自动忽视了后半句开口问道。
“祠堂、房间,还有——地牢。”说到那两个字,裴誉舟不可避免地微微一顿,“除了这三个地方,很难想象他会在哪里。”
“地牢?怎么可能!”听见这话,向安涯骤然拔高了音调,显然是不信杜帆会对自己的儿子那般的狠心。
“巧了,我倒觉得那处是最有可能的。”裴誉舟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如果不在杜氏的地牢,那么其他的任何地方都有逃脱的机会,杜帆绝对不会给他逃脱的机会。”
“真是……把杜策当犯人看么?!”
门派的大牢,素来都是囚禁犯下大错或者背弃家族的人,杜帆却是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敢这般羞辱,传出去怕是都没多少人信。
门派的弟子大多都在忙于大典的事情,地牢也只有浅浅的一层屏障,两人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大摇大摆地朝里走去。
一整排的牢房满溢出一股生人勿近的阴森气息,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引人不适的铁锈味,刚一进来,两人便是一阵不寒而栗。
牢狱里安静得可怕,血肉模糊的囚徒们甚至只能堪堪地看见他们的眼睛,而此刻那一双双眼睛,正用一种近乎可怖的眼神凝视着这两位闯进的不速之客。
忽的,一个囚犯好似发了疯一般用力锤击着面前的牢门,向安涯和裴誉舟被吓了一跳,也更是畏惧这偌大骇人的牢笼。
一直走到尽头,才看见昔日熟悉的少年郎,此刻正在簇拥着的枷锁中,疲惫不堪地沉睡着。杜策看上去毫发无损,但是因为蛊毒使然,他的身躯几乎消瘦得软弱无力,脸色也是苍白得可怕。
看这副情景,显然是不可能有在按时服药。向安涯担忧地轻轻敲了敲铁门。
“杜策?快醒醒。”
少年依旧紧皱着眉沉睡着,每一个牢房都设有坚固的屏障,想要强行打破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两人只得用力敲着牢门,想将对方从睡梦中敲醒。
“有脚步声,快隐身!”
原本一直默不作声的裴誉舟突然小声开口,他赶紧拿出提前备好的隐身符,而后两人屏息敛声地听着远处的动静。
是杜帆!?他不是在大典么??
向安涯差点惊呼出声,却抢先一步被裴誉舟捂住口鼻,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他怎会来这里?)
(不知。)
发不出声音,便只能进行短暂的灵力对话。两人小心翼翼地朝另一处挪动着,牢房中的犯人突然都一一冲上前猛烈撞击着铁门,如雷贯耳的响声差点响得二人耳鸣,但这无疑为他们现在的举动做了绝佳的掩饰。
一直挪到了另外一处,两人这才敢堪堪松懈了一些,牢中的响声足以盖的过他们的呼气声,可两人依旧紧绷着神经,生怕对方有所察觉。
而对方,貌似只是单纯前来送饭的。
蛊毒使然,杜策很快就从睡梦中疼醒。他面如死灰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一言不语。
“今日的餐食。”
食盒被推进牢房里,恰好达到杜策够得着的长度,色香俱全的食物摆放在食盒当中,杜策却是半点没有想吃的意思。
忽的,一股钻心的疼从体内传来,杜策疼的面部扭曲,只得强撑着将菜盒捧起。
敬酒不吃吃罚酒,杜帆虽然没说话,可他嘲讽的表情却足以说明一切。
也不管对方会不会吃完,看见对方动了筷子,就毫不留情地转身要走。
刚走没几步,他骤然转过身,鬼气汇聚而成的铁链死死地缠绕住一旁的两人。
!
隐身符的效用瞬间荡然无存,连喘气的机会都不留给二人,杜帆就冷冷开口道:
“好一个兄弟情深,竟是大胆到擅闯杜氏牢狱,谁给你们的胆子?!”
杜策顿时无措地看着面前的情形,还没等众人开口,就听见杜帆继续道。
“看来需要我替二位的父亲好好教育一下了,进牢房里面好好和你们的好兄弟会面吧。”
语毕,纵然是两人百般挣扎,也依旧被对方死死扯着头发,扔进了一旁的牢笼。
得,这下三人倒是团聚在一块了。
两人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杜策就事先激动地开口。
“你们来干什么?!这里有多么危险重重,你们还不知道么??”
“我、我们没想到嘛。”
“杜帆他一定不可能放过你们的,你们为什么要来?!”
杜策神色激动,虽然嘴上说着是埋怨的话,身子却是无法掩盖地在颤栗。他甚至不敢细想两人会发生什么。
“别、别激动啦,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向安涯仓促地想要转移话题,而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里面全是碾成粉末的几袋药粉,“看,是药。我让老神医特别做的,只要兑水就能喝了。”
“……你无需,对我这般好。”杜策冷静了些许,他轻轻环抱着双膝,越说越是小声,像是在喃喃自语一样声若寒蝉,“谢谢你们。”
“先喝药。”
裴誉舟沉声开口,他利索地将药水混合在一起,虽然效用没有原先那副的配方好,但此刻只要有点用处便足够了。
药物自然是极苦的,可杜策却只是皱了皱眉头,就将药一口闷了进去。而后三人对着坐着,闲聊了几句,竟然还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情愫油然而生。
“我想告诉你们一件……有些难以启齿的事情。”杜策忐忑不安地开口,眉头也是紧锁着,“蛊毒已经愈发的严重了,甚至可能还会有操纵精神的现象。”
“操纵精神?”裴誉舟愣了愣。
“没错。”杜策托着下巴,面色凝重地继续道,“蛊毒发作时,我会感受到强烈的精神错乱,甚至有时还会失去意识,而再次醒来,却是同之前全然不一的动作。”
“特别是当蛊毒越来越严重的时候,精神力被啃噬的感觉也更是强烈,这蛊毒,比想象中要麻烦得多。”
“还是得趁早医治,不能再继续拖下去。”听见这话,裴誉舟也更是认真了几分,“这蛊毒若是放任不管继续下去,只怕是最后真的成了个任人差遣的木偶。”
“怕是如此。”杜策无奈地叹了叹气,随即继续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你们出去,若是被他人甚至是杜帆所知晓,恐怕一切都得前功尽弃。”
“可这屏障,靠我们打开自然是不可能的。”向安涯插话道,“但是我们突然凭空消失,爹爹他们肯定不会没有注意到,若是运气好的话,杜帆会迫于他人的身份将我们放出来,应该只需几日便能出去了。”
裴誉舟没有接话,只是认同地点点头。因为药物掺杂了些其他的东西,杜策很快就经不住困意沉睡过去。身体的休眠会让蛊毒发作稍稍缓和一些,所以他的药物大多都带有些许安眠的作用。
见对方已然沉睡,剩下两人相顾无言,想睡却又清醒得根本睡不着。最后背对背干坐着发呆了半个时辰。
“好无聊。”
屏障自带着隔音的效果,即使是囚犯也会不堪忍受经常性的巨响,所以向安涯并不避讳地开了口。
“哦。”
“什么‘哦’啊喂,你也太冷淡了。”
“对着你,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咱互相讲个故事吧,还有好久才到晚上的样子。”
“那你先。”
向安涯默默翻了个白眼,随后竟是真的开始讲起了小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小丑鸭。”
“小鸭子小时候长的特别难看,大家都喜欢欺负它,兄弟姐妹也都在排挤它,可是有一天,他看见了菩萨踏着七彩祥云佛光普照朝它奔来,小丑鸭佛了,也悟了,于是它削去三千长发,跑去当了一个成天念经的和尚鸭。”
“好玩吧?”
“好无聊。”
裴誉舟撑着头,百无聊赖地说道,牢房闭不透光,又因为隔音的效果,周围安静得要命,除了互相聊聊天,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你说咱们能出去么?”向安涯冷的直打哆嗦,语气都夹杂了几分颤音。
“当然能了,少则一天,多则一个礼拜。”裴誉舟道,“当然,若是在这之前被杀人灭口了,那就当我没说。”
“杜帆应该不会可怕到那般程度吧……”
“难说啊,而且……”裴誉舟忽的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话语堪堪停在半路,“算了,不说了,赶紧睡吧。”
“可你还没有讲故事。”
“?”裴誉舟眼皮微微一跳。
“都说了互相讲故事,可你还没有讲。”
“现在是讲故事的时间吗……?”
“讲嘛讲嘛讲嘛,是你说的要讲故事的。”
“明明是你……”裴誉舟顿时被对方堵的语塞,却只能无奈地说道:
“小丑鸭刚当上和尚鸭没多久,寺院就因为一场天灾人祸而塌陷了,可小丑鸭到哪里都是遭人唾弃的存在,没有办法,只能独身一人带着包裹到处游荡四海为家,可无论它到了哪里,都会有一个严重的灾难降临到那一处,所以久而久之,小丑鸭的事情就开始流传开了。”
“从今以后无论走到哪里,小丑鸭都是如同瘟疫一般可怖的存在,它不受人待见,甚至遭到追杀。可它依然是个和尚,怀有慈悲之心。所以最后的最后,慈悲之心化成了温暖的刀刃,将它杀死了。”
“讲完了。”
裴誉舟喝了口水,下意识地朝对方望去,却发现对方早已睡得比死猪还要沉。
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快要傍晚了。
裴誉舟的睡眠质量向来都很不稳定,此刻又还没到夜晚,自然是不可能睡得着。于是刚想着发发呆养养神,向安涯却是开始迷迷糊糊地呓语起来。
“快走……快走……!”
“啊?”
裴誉舟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微微一惊,随即很快就缓过神来,还没安静多久,向安涯又是惊呼出声:
“不要呆在那里,快走、快走!”
“醒醒。”
裴誉舟刚想推一推对方,却被一只冰凉的右手死死地握着,像是要将他的手骨捏碎一般,死活都不肯松开。
“你干什么我他……”脏到临头,裴誉舟愣是硬生生地给它憋了回去,他皱了皱眉,默默地凝聚灵力想要将对方推开,却是被向安涯一个熊抱紧抱在一起。
好冰。
下章搞事情/赞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插曲(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