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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这几个学校都坐落在塞纳河的左岸,他们沿河岸走上一段就是江清月就读的巴黎高师。

      卢森堡公园离巴黎高师不算太远,他们约好了在那儿见面,四下逛一逛再一同去找许景时。

      今天天气晴朗,廖星汉指着天空问他们,你们说南法的海是不是这个颜色?又兴致勃勃地撺掇他们,碎碎念,“我们夏天去南法吧去南法吧去南法吧……”

      卢森堡公园落满了灿灿的黄叶,铺了浅浅一层,踩上去咯吱作响。

      喷泉旁有小孩子在拉小提琴,他们仨挤在一张长椅上取暖。虽说是一派阳光明媚的模样,也不过是巴黎罗曼蒂克的假象罢了。

      冷是真的冷,昨天夜里被子也不够厚,大家都从梦里懵懵懂懂被冻醒,眯着眼睛四下摸衣服搭上。

      宋泊舟和廖星汉一边怂着鼻子一边说,这不行不行,遭不住,等会得去买衣服。

      一边说还一边撵着陆沔一块去,他们的厚呢子大衣都扛不住冻,更何况陆沔那件洗得跑棉的褂子。

      陆沔跺跺快冻僵的脚,抱着膀子说,算了算了。

      正说着,江清月来了。

      大概是一路跑来的,跑得脸蛋鼻尖红彤彤。

      “你们仨怎么挤在这儿呢?”跑得急了鼻腔充血得难受,她一边捏着鼻子一边问,“你们的入学手续还顺利吗?”

      中法济同会的项目里,就她一个考上了巴黎高师。办理哪些手续,去哪里办理手续,如何办理……老师团毛线似的一骨碌说完塞给她,也不管她听没听明白。

      又没有同伴,她就这么一路摸瞎问过来,好在她法语连说带比划还能应付。

      陆沔就笑说,我们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更何况他们同学更多,还有什么师兄师弟的亲亲热热,别提多热闹。

      也不知道许景时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估计跟江清月一样的举目无亲。陆沔心下默默地叹了口气。

      在踏入许景时的小公寓时,陆沔瞬间意识到自己的担心十分多余。

      本来公寓就不大,他们这群人一窝蜂涌入之后就显得连个落脚地儿都没有。屋子除了许景时和常安,还有他请来的客人,再加上他们四个——

      坐在沙发上的,倚墙站的,还有的干脆坐在书桌上,这才让屋子看上去不那么壅塞。

      作为夹心小饼干的许景时两边都要介绍,这边一转,那边一转,陆沔看得都眼花。

      “这位是贺丹青,是我同校的学长,也是同乡。”

      是斜靠着书桌的那位,一身利落的衬衫,衣角仔仔细细扎进背带裤里,看上去不像个画画的,倒像个不得了的军官。

      陆沔还以为他们搞艺术的一个二个应该都散发着疯狂颓靡的美感,结果没承想一个比一个正经。

      “还有一位还没到,吃饭的地方不远,而且他们的餐馆开张的也晚,你们先吃点面包饼干垫垫肚子吧。”

      说着常安就托着果盘抱着法棍面包来了,许景时帮衬了一把,把面包接过来,“你们吃过法棍了吗?”

      廖星汉猛摇头,昨晚能算得上是大菜的也就时西红柿炖肉,肉么,他叉子就够插满。

      他欢天喜地接过来,想也没想就往嘴里塞。

      一旁的陆沔就看着他呲牙咧嘴,察觉到这个面包触感不是很对劲——

      梆硬。

      他顺手抄起来敲了敲桌子,嚯,好家伙,可清脆了。

      估计桌子敲碎了,这个面包连块渣渣都不会掉的。

      “法棍面包要趁热吃才是软的。”许景时笑起来,刚刚分明是先递给陆沔的。

      他看着陆沔拿着面包敲桌子的傻样,默默叹气,可惜,没诓到真可惜。

      陆沔也不傻,许景时这个小兔崽子熟络了之后根本就是只狐狸,根本教人分不清是真天真还是假狡黠。

      许景时走过去要热法棍的时候,正好要路过横亘在过道中间的庞然大物,陆沔见他一来就发出法兰西的警笛声,一会儿又贫嘴让他留下买路财。

      宋泊舟在一旁皱眉看着,觉得两人看上去都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屋里正热闹着,门铃突然响了,常安忙应门。

      许景时探出头来,甜甜地喊了一声“惊鸿姐姐”。

      孟惊鸿是许枝郁昔日的闺中好友,金陵女校念了一半,就风风火火地来到了法兰西,说来也是许多年未见了。

      孟惊鸿今天是一身苹果绿的西洋套装,踩着白色的小高跟,拎着皮质手提袋,还搭配了一顶白色网纹呢子的贝雷帽。

      打她一进门,就漾进来一股浅浅淡淡的甜香。

      大概也是认识,贺丹青在那厢打趣起来,连连说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江清月觉得这不算谬赞,打她一进门,连氛围都不一样了。

      孟惊鸿笑着应声,说许景时给她喊差辈了。

      “我可是你小姑姑的朋友,你这怎么就喊起姐姐来了。”好似要拿出一副长辈的威严来,语气却是娇多于嗔。

      江清月不喜欢这副做派,让她平白想起江清风来。

      她是个喜恶都藏不住的,但好在平日也是个冷淡性子,也没人从她淡淡地问好中察觉出什么不妥来。

      陆沔不知和许景时商量着什么,两人躲到角落里猫着说去了。

      这边懒洋洋的宋泊舟在看到孟惊鸿进门的时候,一双桃花眼突然没了温柔的意味,倒多生出些攫取的意思来。

      是嗅到了同类,也嗅到了猎物。

      有意思。

      “是《洛神赋》的惊鸿?”

      江清月想,他是碰见谁都要吟诗吗?回头问问陆沔去,他俩第一次见面有没有被这么问,毕竟陆沔的名字可难平白造出一句诗来。

      她看也懒得看,不如转身去看许景时阳台上养得那些花花草草。

      猫在角落里讲悄悄话的这两位还没察觉到外面世界的风起云涌,他们刚商量完,转头来问他们的意见。

      宋泊舟从在船上后几天就没消停过,昨天晚饭也没怎么吃,他生得金尊玉贵,嘴巴挑得很,西餐吃不大惯,更别说是学校里糊弄得都算不大上是正经西餐的西餐。

      就是廖星汉这个来者不拒的,昨天也在床上嗷嗷喊不吃了不吃了,我要吃琵琶鸭和小笼包。

      陆沔说不如这顿大家在家里吃,时候还早,还可以去街上肉铺菜铺看看。

      廖星汉连连点头,宋泊舟这时候还要装面子,一副都随你们的假把式,实际上馋得不行,出门的时候还偷偷扯过陆沔说要吃香肠。

      贺丹青他们自然是没意见,吃啥都行。

      于是陆沔和许景时负责出门采购,常安本来要跟着,许景时把他往门里一推,等会你掌勺。

      常安纳罕,少爷从小到大什么时候买过菜了。

      他感觉来了一趟法兰西,就开始不断刷新他对许景时从前的认知,去赌场,逛菜场……这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稀罕事儿。

      也好,比从前那个闷得八杆子打不出个屁来的许景时,这样看上去是灵动多了。

      这一屋子里,宋泊舟孟惊鸿这类的就不考虑了,别说掌勺,他们可能连油盐酱醋都分不大清,待菜端上来开始尝味了,那才到他们开始夸夸其谈的主场。

      江清月是会的,但是是自己不嫌弃自己的类型,也就她能吃。

      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做一屋子人的饭菜,只怕等他做出来,天都亮了。

      常安默默打量了一圈,最后眼神落定在那个宽厚的背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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